言紫兮一觉醒来时,已是日晒三杆。

想起昨日和南宫凛约定好的卯时会面,言紫兮面上一潮,不自在地挠挠头,此时怕是都快到午时了。好不容易被南宫凛认可赋予重任,这不任务还没开始,自己就大刺刺地睡过了,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眼。

可是,为何南宫凛也不来叫醒她呢?

急急忙忙地翻身而起,这才发现,自己的床边,竟是放着一套簇新的衣衫。

咦,记得昨夜自己入睡之前还没有见着这衣衫的,难道,南宫凛已经悄然地来过了?

言紫兮此时的第一反应是去摸自己的下巴,湿湿的,再一摸枕头,还是湿湿的.....

“天啊!给个雷劈死我吧!”言紫兮仰天长叹,那颗不按理出牌的脑子里此时想的都是,难道自己大张着嘴流着口水的猥琐睡相也被南宫凛给瞧见了?

还好,女流氓就是女流氓,转念一想,既然南宫凛都没吭气,那么,自己也假装不知道就算了。

人无完人,有点无伤大雅的毛病也不是坏事,至少不容易天妒英才,言紫兮如是安慰自己。

这时才将目光重新掉向南宫凛放在她床边的那套衣衫。

可是,看起来那套衣衫却有些奇怪。

并不像是她寻常所见的大靖皇朝的女子所穿戴的衣物,而更像是某个少数民族的服饰。

五颜六色的圆领大襟短衣、同样花哨的宽脚裤,袖口和裤脚装饰着金丝线所绣的花边,而且,在衣物之上,似是还放着一块同样花哨的头巾,在另外一侧,还放着大串银光闪闪的带铃铛的项圈、耳环和羽毛等装饰物。

这,这可真够花哨的,这品味,真不是一般的俗,言紫兮的唇角霎时有些抽搐。

南宫凛究竟想要让她假扮何人呢?

南宫凛昨日虽然告诉她,有非同寻常的任务交给她,需要她假扮一个人,却没有告诉她对方的身份,故意卖关子说今日便知,可是看这一身装束,绝不像是个寻常角色,她能应付得过来么?

虽然心下有些忐忑,不过言紫兮很快又自我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怕什么,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啊?(喂喂,你之前已经差点被尿给憋死一回了好不?)

兀自穿上了那套奇怪的衣衫,感觉自己此时俨然已是一副少数民族女子的模样,短衣阔脚裤倒还合身,穿起来颇有种异域风情,更诡异的是,那小船形的花布鞋竟是也合脚得要命,让她觉得仿佛就是为她量脚订做的一般,真奇怪,南宫凛上哪儿给找的这么一套合身又诡异的衣服呢?

哟,还别说衣服,连那些个银项圈银耳环也极为合适,言紫兮一股脑儿把那大堆银饰往自个儿身上糊弄,此时整个人浑身上下,那是熠熠生辉,叮当作响。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了,这才将乌黑的头发齐齐盘了起来,包裹在花布头巾内,再将那花哨的羽毛也横七竖八地插进了头巾里,言紫兮觉得自己此时简直就是一只花孔雀,若是有人给她丢手绢,她立刻就能开屏!

思即若此,她颇为**地扭了扭自己露在外面的小蛮腰,一脸怡然自得地表情跳起了肚皮舞来。

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道熟悉的青色人影霎时出现在言紫兮的眼前,让她瞬间石化.....

南宫凛,又是南宫凛!

南宫凛此时手捧着一个食盒,食盒里放着一碗清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此时正一脸怔然地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言紫兮扭动的小蛮腰上,瞬间凝定,随后,目光逐渐上移,又定在了言紫兮那横七竖八插满各色羽毛的头上,最后,与那早已石化在当场不知该如何言语,只能不住地嘴角抽搐的言紫兮目光交错。

南宫凛不愧是淡定帝,虽然此时言紫兮早已石化在当场,全身僵硬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却是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淡定地走了进来,淡定地与她擦肩而过,随后,更是淡定地把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了那檀木桌上。

若无其事地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南宫凛转身欲走,在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扭头对依旧呆愣在原地做石雕状的言紫兮扔下一句:“原本我想让你假扮的是南疆的巫女,不过看起来你更适合扮南疆的舞姬,跳大神的那种。”

说完这话,风轻云淡地消失在门外。

直到南宫凛彻底消失在门外,言紫兮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这句话的涵义,霎时一张俏脸由白变红再变紫,霎时,整个小院都回荡起某人歇斯底里的怒吼咆哮:“你才跳大神!你全家都都跳大神!”

南宫凛此时负手立在小院外的银杏树下,听着那屋内传来的咆哮声,任那随风飘落的银杏叶落满了自己的肩头,眸中尽是满满的笑意。

思及昨夜叶凌风所说的话,南宫凛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表情,叶凌风是打哪里来的自信呢?

想起昨夜,叶凌风告诉他--凛,也许你可以算尽天下事,可是紫兮那里,你却不一定有多大的胜算。

南宫凛在心中颇有些嘲讽地想,看来叶凌风亦是感觉到自己的威胁了吧,所以才会对那个计划毫不让步。

能让那个素来内敛自矜的叶凌风感到几分威胁,做出这般一反常态的事情,南宫凛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不过,若是叶凌风知道,他那看着长大的小师妹,早已经换了灵魂,变成了别的女子,他又该作何感想?不,抑或是,叶凌风根本就是知道的,也许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被这个特别的灵魂所吸引。

言紫兮.....

对于他和叶凌风来说,她都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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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紫兮气呼呼地三两口吃完了南宫凛送来的早餐,一边抹着嘴,一边还是忍不住感慨,要说这南宫凛办事,的确是让人挑不出半分刺儿来,这些个清粥小菜实在是太合她的胃口了,简直就怀疑南宫凛是把璇玑派的厨子一起给打劫到苍澜山了。

吃饱喝足,拍着圆滚滚的肚皮惬意地打了个嗝儿,忽然听见身后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以为又是南宫凛,言紫兮一心想报复他方才的那番话,甚至都懒得回头,惬意地往那椅背上一仰,摸着肚皮一副大爷模样:“小凛子,来得及时啊,来,把这些都给大爷我撤下去吧。”

谁知,身后那人却没有吭气,也没有预料中的反唇相讥的声音,言紫兮微微地噘了嘴,心想这南宫凛今天怎么不跟她斗嘴了,不好玩了,忿忿地扭头正想再甩两句,刚一回头,却整个怔住了。

来者并不是南宫凛,而是面沉似水的大师兄叶凌风。

叶凌风此时剑眉深敛,神色微凝地站在她的身后,默然不语地上下打量着她,似是确认了她真的平安无事,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面色却依旧有些阴沉。

看着大师兄面上那颇有些不善的表情,言紫兮立刻就想起了自己之前赌气似的做的那些个不怎么靠谱的事儿,虽然最后因为南宫凛来得及时,把这件事情处理得极为妥当,不过,自己的莽撞亦是事实,而且之前南宫凛甚至连大师兄都一块儿骗了,想必他是没少替自己担心。

思即若此,言紫兮的心中更加心虚了,顿时整个人就跟打焉了的茄子一样,没了方才的气势,她赶紧蹭地一声站了起来,怯怯地唤了一声:“大师兄....”

便抿着唇,低着头不吭气了,更不敢去看叶凌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