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凛走出那个守备森严的小院之后,并没有径直去歇息,而是借着夜色悄然地来到了后山的某处。

但见他所立之处岩石壁立,奇峰刀剖,幽壑阴森,悬崖万丈。

而南宫凛却是眼都未眨,毫不犹豫地就纵身跳了下去!

整个人犹如大鹏展翅一般,若是有人在一旁旁观,定是会惊呼一声--南宫少侠,轻功了得!

谁也不知道,这看似如刀削般光滑如镜的峭壁中央,竟是有一方幽秘的小洞。

而此时,南宫凛已经飘然落到了洞口。

“素辛?!”洞内传来一道略带疑惑的嘶哑的声音。

“师傅,是我!”南宫凛的声音立刻变得谦和起来。

“喔,是凛儿!你怎么会来?”对方语中略带几分诧异,而那声亲切的称呼亦是让南宫凛的心中生出几分暖意。

这时,洞中四壁明灯骤然亮起,照如白昼。

原来这石洞之内竟是别有洞天,石洞正中有一石台,高约九尺,长宽均是三丈六尺,四角各有一根蟠龙石柱,高仅三尺,却有紫、白、金、青四色灵气环绕。

石台之上端坐着一位老者,黑巾黑袍,那张英武又不失儒雅的脸孔看起来比他实际的年纪要年轻许多,而他手中正紧握着一柄三尺长刀。

此人正是传说中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已经魂归西天的天一派前任掌门慕容炎。

“徒儿见过师傅。”纵是素来桀骜的南宫凛,此时在恩师的面前,亦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老老实实地鞠躬对那老者行了一礼。因为面前这人不光是传他一生武艺和天一派掌门之位的人,更是将他抚养成人的再生父母。

“凛儿这个时候前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么?”慕容炎缓缓地睁开了双目,按照他对自己这个得意门生的了解,若非实在想不明白的事情,南宫凛是不会轻易来打搅他闭关修炼的。

这时南宫凛已经自寻了一处离师傅不远的地方盘膝坐在了地上,默然不语。沉吟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道:“师傅,徒儿自作主张,把璇玑派的女掌门言紫兮拖下了水。”

慕容炎沉默着,并不接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爱徒,心道是,这于震天的后继者,可真真有点本事,竟是能让他这个眼高于顶、桀骜不羁的徒弟为她上心。

这时,又听南宫凛说道:“徒儿认为,她是个可塑之才,对我们的大业,亦是有利。”

慕容炎静静地看了南宫凛许久,方才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既然我将天一派交给了你,你便是天一派的掌门,一切事宜,你自己作主便是,无需告知我,你办事,我素来放心。”

南宫凛好像早知恩师会这样说,苦笑道:“可是徒儿却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喔?”慕容炎闻听这话,眼皮微抬,似是来了一点兴趣,不是他自夸,他慕容炎这个徒弟,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智勇双全,在武林同辈中,更是翘楚中的翘楚,放眼当今武林,也就只有于震天手下那个叶凌风堪堪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特别是这些年,他闭关修炼冥刀以来,天一派的大小事务都是这个徒弟在打理,这位徒弟的能力,天下皆知,别说做天一派的掌门,就算是武林的盟主之位,在慕容炎看来,南宫凛亦是坐得下去!

如今他竟然会遇到棘手的事,怕就真的有些棘手了。

“怎么回事?”慕容炎的双目变得炯炯有神,似是来了一些兴趣。

南宫凛也不隐瞒,如是这般便将今日遇到那南疆巫祝和那巫祝所要求之事,一一对慕容炎细细说来,不过,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故意,对于那巫祝所说的言紫兮的真实来历却是只字不提。

慕容炎听南宫凛如是说完之后,低头沉吟良久,半晌之后,才语气凝重地对南宫凛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自南疆巫族百余年前归入我大靖皇朝以来,从未曾涉足过中原之事,此番出手,怕是必有大谋。”

南宫凛亦是点头道:“徒儿亦是这么想的,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未曾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而且,徒儿认为,南疆巫族,也未必不能为我们所用。”

“这是一柄双刃剑....”慕容炎如是说着,微阖了双目,良久之后,骤然睁眼:“不过,若是凛儿你有这个自信能够与之周旋,便就放手一搏吧!”

南宫凛点点头,面上依旧是一片淡然之色,他想了想,又启唇道:“其实徒儿今日来,还有一事....”话说了一半,却又生生打住了,南宫凛的面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微赧之色。

慕容炎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早已猜出他想要提及的话题,似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平素里豪情万丈的徒弟竟也会有这般的神情,慕容炎忽然觉得颇为有趣,顿时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南宫凛有些不太自在地咳嗽了两声,慕容炎方才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凛儿你放心,你若是真喜欢那丫头,直管抢了便是,于震天那死老头子那边,为师自然会替你挡了。”

南宫凛一听这话,自是正中下怀,他挑了挑眉:“既然师傅都这么说了,徒儿自当努力,必是不能辜负了师傅的厚望。”

慕容炎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啐了他一口:“去去去,少跟老子玩这些花枪,凭你小子的胆量,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就算对方是公主,我看你也照下手不误,还怕那区区于震天?再说了,那老头子现在在永乐城,天高皇帝远的,你就算把他徒弟吃了,他也拿你没办法。你不过是在替那丫头盘算罢了,你这点小心思,还能瞒过为师我?”

南宫凛此时亦是对师傅陪着笑腆着脸道:“我这是深得师傅您老人家的真传啊,当年您不也是这么把师娘从于老前辈手里给拐来的么?”

慕容炎的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死小子,翅膀硬了!敢调侃师傅!来来来,陪为师练上两招,老子要让你小子知道师傅二字怎么写的!”

南宫凛素来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此时立刻收起了笑,换上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师傅的刀法天下无双,徒儿还想多活几天看到儿孙满堂,不想给师傅试刀,师傅还是保存着实力回头去永乐城玩吧。”

提到永乐城,慕容炎的面色终于沉了下来,正色问道:“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南宫凛的面色亦是沉了下来:“前几天,于前辈传来消息说,因为国师那边最近盯得很紧,所以永乐城那边进展较为缓慢,怕是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了。”

慕容炎的花白的眉头深深蹙起:“也不知道边关的战事,能否撑到那个时候,但愿那个蠢才能多撑一段时日。”

南宫凛微微阖了眼,叹了口气:“我们如今要做的,便是要替于前辈清除武林中的一切障碍,拉拢所有可以拉拢的力量。”

慕容炎拍了拍南宫凛的肩膀:“一切就交给你了!为师的冥刀怕是也还有一段时日才能练到第九重,这段时日,你就不用来跟我请示了,凡事自己拿主意就是。”

南宫凛恭顺地点了点头,对师傅行了一礼,旋身离开了山洞。

山风愈烈,月朗星稀。南宫凛出得石洞,纵身又返回了石壁之上,望着脚下悬崖万丈,想起师傅方才的话,南宫凛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他不得不连同师傅一起算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