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孔乐这么一说,言紫兮方才勉强放下心来:“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呢?”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是在演戏,她总得知道这剧本是怎么写的吧,不然她可不敢保证自己日后会不会再做出一些破局的事情出来。

“你什么都不用刻意去做,该干什么干什么,该练剑练剑,该打诨打诨,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静观其变。一切有我和大师兄在,我们自会应对。”孔乐终于说出了他将言紫兮引到这里的目的。

“可是...”感觉到自己似乎又被排除在了计划之外,言紫兮心中有些不快了。

“没有可是!小师妹,如今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很艰难,稍有不慎,就会赔上璇玑派上上下下三千多条人命,所以,切莫感情用事。”似是担心言紫兮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一般,孔乐急急地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我亦是璇玑派的一份子!你们凭什么就把我排除在外?怎么说我也是璇玑派的掌门,凭什么我就只能做傀儡!”言紫兮心中气郁,竟是口无遮拦了。

孔乐的神情微微地一僵,心里却是在暗骂大师兄的老奸巨猾,他是早就猜到小师妹会发作的吧?所以才会让自己来当这个苦逼的传话筒。

不过事已如此,他想躲也躲不了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言紫兮面前,伸手想揉一揉言紫兮的长发,却被言紫兮不客气地一把将他的手挥了开去:“别碰我!”

孔乐收回了手,再次叹了一口气,换上了从未有过的严肃之色:“对不起,让你有这样的念头是我们的错,可是你要相信,我们并没有要害你之心。其实并不是我们想要把你排除在外,而是因为我们太想保护你。在我和大师兄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小小的纯真可爱的师妹,我们不想让你卷入这些丑陋的事端。”

孔乐的这番肺腑之言让言紫兮骤然面上一潮,她之前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独独却是没有想过,大师兄和三师兄瞒着自己的动机,竟是为了保护自己。

可是,自己也不是当日那个懵懂而天真的小师妹了,她的嘴唇喏了喏,终于是吐出了一句话:“我已经不是当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了,请你们让我做点什么,让我替璇玑派,替大师兄,替你们做点什么。”

孔乐凝眸看了她许久,悠悠地吐出一句:“你是认真的?”

言紫兮慎重地点点头。

半晌之后,孔乐终是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如是这般在言紫兮耳畔低语了几句,言紫兮的眉宇,终于舒展了开来。

看来,自己是该闭关回那石室好好练剑了。

这几日,因为心绪的烦乱,一直荒废了此事。可是,如今,这件事却是她最需要去做的。

因为,她需要变强。

她需要变得更强,强到可以不惧任何的人,任何的力量,强到可以如南宫凛那般,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该做的事,强到可以用自己手中的剑,来保护这璇玑派。

强到等大师兄和璇玑派真正需要她出手的那一天,她可以一鸣惊人!

这亦是她唯一能替这璇玑派和大师兄所做的。

此时再想起大师兄,言紫兮的心中忽然变得更加柔软起来,原来他一直都还是记忆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师兄,从未,也不曾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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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那个神秘的石室,言紫兮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之前来到这里,是拼命想要学到御剑术,然后脱离璇玑派。而此时再回到这里,却是想要学到绝世剑术,用来保护这璇玑派。

苍生浮屠过眼,一念须臾之间,这话果真不假。

一切,不过是一念之间。

可是,此时的言紫兮心中却是那般的清明,她从未这么清楚地知道过,自己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

入得石室之后,便驾轻就熟地盘膝而坐,即墨剑就放在身前,言紫兮微微地阖了目,调整了自己的呼吸,那剑灵童子就仿若是感受到了她的召唤一般,渐渐显现在空中。

“终于下定决心要潜心练剑了?”那剑灵童子一副了然于心的口吻,言紫兮沉默地点点头。

“既然这样,便就开始吧。之前偃师也告诉过你,最好是潜心学习一人,这璇璇玑派前前后后十七任掌门的剑法,都铭刻在我心中,你便就先挑...”剑灵童子还在滔滔不绝地向言紫兮介绍的时候,忽然听得言紫兮铿锵有力地回了三个字:“第十代。”

“什么?”剑灵童子微微一怔,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不用挑了,就学那位第十代掌门的剑法。”言紫兮此时端坐如山,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你疯了你?之前偃师不是说过了,除了她,都可以学!”剑灵童子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心想这丫头莫非是受了刺激,脑袋不灵光了?

“我没疯,我自有自己的打算。”言紫兮言之灼灼地回道。

“说来听听?”剑灵童子却是有些好奇了。

“虽然我不知道那位第十代掌门,或者我应该叫她一声师姐,虽然我不知道那位师姐究竟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会死在自己的剑下,不过,我觉得,既然我们都曾经是偃师的弟子,那么,她所习得的剑术,应该也是最适合我的,更何况,我翻了一下璇玑派的历史,那之前的十七位掌门中,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跟我一样,同是女子。”言紫兮也毫不隐瞒,坦率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虽然如此,偃师的话也不是危言耸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一位似乎是叫什么....”剑灵童子迟疑了一下,似是努力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着什么:“对了,是叫任苒,那任苒的确是因为练剑的时候走火入魔,五感尽失,导致狂性大发,最终自行了断...”

“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并不一定会是同样的结局。”言紫兮摇了摇头,在某种程度上,她是个倔犟而坚持的人。

“那你认为自己哪一点比她强呢?”似是看穿了言紫兮的倔犟,那剑灵童子说话也并不客气,语气中颇带着几分讥诮。

“师傅说她并未炼成剑胚之身,而我,炼成了。”言紫兮不卑不亢地将对方的讥诮顶了回去,其实之所以选择那位叫作任苒的师姐作为自己学习的对象,亦是想要弥补偃师心中那份从未说出口的遗憾。

虽然和偃师相处时日不多,但是她亦是感觉得到,师傅偃师的心中,对于那位师姐的故去,是有着某种程度的自责和不甘,否则,他便不会收自己为徒。

所以,言紫兮才会打定主意要学她的剑术,一方面是为自己盘算,另一方面亦是为了弥补偃师心中的那份残缺。

一想到师傅当日那孤傲而悲戚的背影,言紫兮就觉得自己也应该替师傅做点什么。所以,既然是要学剑术,那么,就学那位任苒师姐的剑术即可。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言紫兮是乐观而自信的。

那剑灵童子默不作声地盯着言紫兮瞧了半晌,终是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和自己的抉择,每一代璇玑派的掌门,都有他们不同的个性,作为即墨剑灵,它并不应该干涉太多,它要做的,只是传承。

随后只见他化作一道幽蓝的剑光,再次消隐。

而此时石室之中的幻境,似是再次斗转星移。

言紫兮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英姿飒爽的绿衣少女。

若是只瞧那少女的容貌,倒是真真与言紫兮有几分神似,可是那神韵,却是言紫兮望尘莫及的。

只见她剑尖轻扬,整个人翩若游龙,即墨剑在她的手中,霎时化作流光飞舞,那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无比地轻飘灵动,仿若她根本不是在舞剑,而是在翩然起舞一般。

可是言紫兮却感觉得到,她的身上,却有凌厉杀气透出,隐有震慑千军万马之势!

“凭心而论,任苒是璇玑派历代掌门中除了商穹之外,最有天赋的一个,她的清韵剑法亦是独树一帜,看似轻灵飘渺,却又杀伤力十足,只不过,她的心中有心魔,所以,她的剑术始终无法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剑灵童子的声音再次在言紫兮耳畔响起,可是言紫兮的全副注意力此时都在那任苒的虚影之上,根本不曾听进去半分。

言紫兮此时已经完全被任苒的清韵剑法所征服,心中有一道强烈的声音在呐喊:“就是它!就是它!要学的就是它!”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任苒舞剑的虚影,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缓,口中一直喃喃自语着什么,看到兴起,甚至还会动手比划起来,整个人似乎完全就沉浸在了那个虚幻的世界之中。

剑灵童子若有所思地瞧着她专心致志的模样,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似乎在很多年很多年之前,那个叫作任苒的女子,也曾有过这般年少轻狂的岁月,直到遇到那个人为止...

这个言紫兮会否步她的后尘呢?抑或是会突破那任苒所没有突破的心魔之障,炼就天人合一的绝世剑术?

一切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