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兮虽然在仓促中挤进那裂缝之中,却很快就察觉到了身后那个紧随着自己一同挤进来的人。

是南宫凛,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是他。

她的心中咯噔一声,心霎时沉到了海底。

她知道他会来,从她之前从师傅偃师那儿知道了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时就知道,她和他必定会再度重逢。可是,她从未曾这么害怕过他的出现,她的心中是矛盾的,既希望他来,又害怕他来。

可是,如今他还是跟来了,该怎么办?若是师傅之前告诉她的秘密都是属实的话,那么,她和他,如今便已成为了最大的敌人。

偃师在临终前告诉她的最大的秘密,便是南宫凛的体内有着另外一个灵魂,或者说是“怪东西”,而那个灵魂,是可以完全操纵他的意志,也就是说,是可以让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许许多多事情的。

而真正操纵策划这一切的那幕后黑手,便是他,或者该说,其实便是南宫凛,因为,他们是一体的,若是那个灵魂消失了,南宫凛本人怕是也不能幸免。

而那个所谓的灵魂的来历,偃师却没有对她详说,只是说,那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灵体,包括偃师自己,也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只是知道对方有着能够与那个传说中的仙灵族玄清宫抗衡的能力。

而至于他的目的,偃师说自己也弄不明白,只是,怕是不只是要打开生死之门这么简单,对方的野心不止于此。偃师甚至警告言紫兮,也许对方会在利用她打开生死之门之后杀人灭口,当然也许还会做出更恶毒的事情,让她要做好最坏的心理打算。

言紫兮从未曾这般地痛恨过自己清醒的头脑和那份自以为傲的理智,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天真一点,相信他对自己是特别的,也许不会如同师傅所讲的那般不堪,可是,身体还是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手中的即墨剑已经在悄然之间变幻了玄妙的握姿。

事到如今,她其实已经在心中最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可以失去他,但是,她必须要保护他和她的孩子。

这便是她在这节骨眼上做出的最现实最无奈的选择,都说为母则强,她也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自己的孩子,就算她会失去他。

此时两人都被甩入了一个无尽的虚空之中,任由一股漩涡一般的力道牵引着,在向着某处漂移,言紫兮知道,当这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就是她出手的时候。

她没有别的选择,对于南宫凛,不管是心智还是武艺,她都从来没有过什么胜算,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发制人,为自己,为她的孩子争取一线生机。

如今想来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她会和他携手共闯黄泉碧落,生死不弃,她原本以为就算天底下所有的人背弃了自己,他也绝对会和自己携手同行,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可笑,总是喜欢轻易地打碎那些自以为是的幸福。

在她知道了他真正的秘密之后,在她知道这一切的起源都和他有关,在她之前她这些年颠簸的际遇其实都是他一手造就的之后,她很轻易地就做出了这样的抉择--她必须要放弃他了。

倒不是因为怨恨他,其实,事到如今,就算是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他的影子,就算知道是他将她的命运改写了,是他将她引入忘忧谷,开启了那扇宿命之门,她也不曾怨恨过他。她知道他的情非得已,也许甚至还能理解他的苦衷,她甚至愿意去相信,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是他体内的那个“怪东西”在作祟,可是,理解并不代表能够接受,并不代表她还会傻乎乎地懵懂下去。

也许,美梦,该醒了。

醒来之后,他和她已不再是情深伉俪,而是对手。

言紫兮早已不是三岁的天真孩童,在偃师向她描述了那个隐藏在南宫凛体内的灵体的可怕之后,她就知道,她不能再对他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她赌不起,若是此时只有她孤身一人,那么也许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和命运搏上一搏,试图挽回南宫凛,可是,如今不行,她不能去冒险,她不能拿她腹中的孩子去冒那一丁点的险。

连南疆巫族、朱彦策和师傅偃师都不是那个人的对手,都被对方肆意玩弄于手心,她又有多大的本事,期翼自己能够是那个特别的例外呢?

所以,她只能拼死一搏,先下手为强了。

黑暗中,一点光亮渐渐透了过来,言紫兮明显感觉到身体的拉力在减弱,身体被那不知名的力量拉扯着,在向着光亮处前进。

这就要到了么……

她突然有些庆幸此时自己因为那股莫名力道的缘故根本发不出半个音节来,若是能够开口的话,她会说些什么呢?会质问他么?还是会忍不住痛哭出声?

光亮越来越近,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不能犹豫了!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下一霎,一股强大的推力将言紫兮和她身后不远处的南宫凛同时甩了出去,就在两人的眼前亮起灼目的白光时,言紫兮反手起剑,手中的即墨剑势如破竹一般,笔直地射向南宫凛的胸膛。

而几乎是在同时,南宫凛手中墨色的长刀亦是带着风卷残云的狂暴直刺而来!

黑色的冥刀和浅蓝色的即墨剑在空中交汇,带着雷霆之势,将两人同时震出了一丈开外!

这一刀,这一剑,似乎两人都使上了自己毕生的绝学之力。

谁也没有让步,谁也没有放水,这是势均力敌的交锋,也是南宫凛和言紫兮相识三年以来,唯一的一次以命相搏。

往昔的浓情蜜意似乎在瞬间化为了烟云,这原本情深的伉俪几乎没有一句言语就已经反目成仇。

不,也许他们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仇,只不过,各自都是依循着身体的本能,一个是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儿,而另外一个,此时双眸已经被一抹异样的幽紫色所替代,仿佛早已不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