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言紫兮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怀德城中。

刚从鬼门关晃悠了一圈,又怀有身孕的言紫兮自然成为怀德城中众人关注的焦点,那是当作国宝一般地伺候着。

万幸的是,腹中胎儿经历了那般险恶的九死一生,竟是还顽强地在她腹中孕育着,也许是那青漓果果真有奇效,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人在暗中庇护。

而更好的消息是,余尧、叶凌风和凡玎珰等人,也已脱离了危险,还好当初绿珠也跟着朱宇乾来了怀德城,在绿珠的全力救治下,除了余尧因为之前引无量大师的神念入体,精神上受了不小的冲击,还在昏迷之中以外,其余几人倒是都捡回了一条性命。

大燕国早就退了兵,怀德城之危自然是解了,不但如此,这一场混战还使得大靖成了最大的赢家,在南宫凛的运筹帷幄之下,不但将塞北道收入囊中,而且南宫凛、方恒亲自率领的上三军和墨倾、于谦所率的大靖空军还使了个障眼法,三面合围,并且重创了大燕军,加上之前言紫兮等人在石邑城搞出的动静,和大燕国皇帝的突然驾崩,使得大燕国内的局势突然变得扑朔迷离,自顾不暇,怕是两三年内都没有再与大靖抗衡的实力和精力。

这厢边关的局势算是暂时安定下来,经过这一战,大靖朝再次声名远播,连带着大靖新皇骁勇善战的威名亦是传遍了四海。

若非言紫兮和余尧等人一直昏迷不醒,不宜车马劳顿,本是早该回京筹备大靖新皇的大婚和册后事宜,因着这个缘由,连同南宫凛,亦是还留在怀德城中,不过,此时大靖军重兵驻扎在此,而且兵强马壮,怕是也没有哪个不识相的敢来寻衅滋事。

唯一的压力来自朝中,在国师大人已有身孕这个消息随着大靖军大胜的消息一同传回望京的时候,大靖朝堂之上那是一片欢欣鼓舞,他们的新皇终于有后了,这无疑是比打了胜仗更好的消息。

相对的,要求大靖新皇和国师回京的声音亦是不小,如今言紫兮还不宜车马劳顿,南宫凛又不可能舍弃她自己先回京,于是,便就只能这般僵持着。

好不容易待到言紫兮终于得到绿珠的首肯,可以下床活动之后,她要求的第一件事却是要去查看之前那些受伤的同伴。

那是生死不弃的同伴,那份情谊已经超越了一切,

虽然言紫兮对于之前的那种种事宜还有不少疑问,包括徐乔宇为何会知道那玲珑塔的事,后来为何会放下干戈去主动找南宫凛,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疑问还很多,不过,如今她心中最挂牵的却是同伴们的伤势。

凡玎珰是众人中恢复得最快最好的,虽然此时脖子上还缠着纱布被勒令卧床休息,可是,卧床休息的她,也依旧发挥出了超常的吃货水平--可怜的绿珠,除了要替她换药治病之外,每天还得替她烤野猪……

看着小姑娘床边堆积如山的各式美食和刚啃完被扔出来的骨头渣儿,言紫兮默然地退了出去,看来不用问,小师姐似乎很享受这种疗伤的生活,而且根本没空搭理她。

她甚至一脸便秘状地回望着身后小心翼翼扶着她的南宫凛,南宫凛会意地笑笑,接过话头:“放心,她还吃不垮我大靖。”

言紫兮不客气地白他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银子是我和三师兄拼死拼活赚回来的!你个不劳而获者真真站着说话不腰疼!”

南宫凛拍拍她的脸颊,聪明地调转话题:“去看看凌风吧。”

此话一出,言紫兮的心中倏然一紧,咯噔一声,竟是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儿,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还好南宫凛一把拉住她,随后干脆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快放开我!”如今可是在怀德城中,又是光天化日之下,身后还有那么多人跟着呢,这,这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南宫凛毕竟是一国之君!而且,他们还尚未大婚,这实在是有损大靖新皇的形象!

素来我行我素的大靖新皇可根本不理会身后那些异样的目光,他收紧了抱着她的手,凑到她的耳畔沉声道:“不想让我做出更逾矩的事情,就乖乖老实点!”

言紫兮知道南宫凛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此时在这里与他抬杠也没有任何意义,平白让旁人看了笑话,便也乐得轻松,反正丢的是他南宫凛的人,她,好吧,她的脸皮其实早就不要了。

只是,想起大师兄叶凌风,言紫兮的心中实在是有些千回百折。

叶凌风是怎么受的这重伤,她心中比谁都清楚。

是为了保护她。

是为了替她阻挡那青面魔的攻击而伤的。

这让言紫兮的心中极其地不好受,其实方才第一个她就想去看大师兄,可是不知怎么的,心中却又有种莫名的难受纠结,让她生生改了方向先来了这里看小师姐。

没错,她是在害怕,害怕面对大师兄,害怕面对大师兄时的纠结。

如今南宫凛主动提了出来,她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大师兄,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一辈子都还不完。

许是猜到言紫兮心中的纠结情绪,南宫凛轻轻地叹了口气:“凌风是与我生死与共的兄弟,除了你,若是我能给的,不管什么东西我都愿意给他。”

言紫兮无言,大师兄的为人她最清楚,那些荣华富贵在大师兄眼里都是过眼烟云,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大师兄所唯一祈望的东西,她给不起,也不能给。

人啊,就是这般纠结的动物,她言紫兮可以为大师兄出生入死,搏上性命都在所不惜,可是,独独却不能和他在一起。

这是一种复杂的感情,超越了人世间最单纯的男女之间的情爱,上升到一种最质朴的境地--亲情,仿佛是血脉一般,割不断,流不尽。

话虽如此,她却依旧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