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首领在心中暗忖,之前董太守的交代里,可没有说若是遇到徐乔宇应该怎么办,而且徐乔宇的身份特殊,若是他此番的行动是神卫军中那位大佬的意思,那么,事情可就复杂了……

就在他还在思忖的当儿,那厢的徐乔宇却是突然再次发难,只见他双掌齐出,数颗铜珠齐齐电射而出,那些原本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黑衣人一个一个应声倒下,那铜珠打在人身上之后,又反弹到了地上,激起一地的黄沙,而徐乔宇的身形,也在黄沙中若隐若现,那挡在马车前的黑衣头领只感觉一阵强劲的掌风袭来,他下意识地拔出佩刀去挡,却突然眼前一黑,只听得哐当一声,他手中的长刀竟是被一颗铜珠震飞了出去,瞬间脱手,而且不光是他的长刀,连同他整个人,也被紧随其后的另外一颗铜珠直接击飞出去数丈之远!

那黑衣首领强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好不容易挣扎着爬了起来,再一回首间,却发现身后的马车内已经空了,直到前方再次传来急切的马蹄声,那黑衣首领方才反应过来,冲着一旁早就躺的七零八落的手下怒吼道:“不好!他把郡主抢走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追!”

可是,人的两条腿如何追得上马的四条腿,再加上徐乔宇骑的可是最精良的战马,一眨眼,就跑得人影全无了。

此时的言紫兮已经闲闲地坐在了徐乔宇的黑骏之上,不过这次还好,没有被四平八稳呈王八状被按在马鞍上。

她仰头看他,一脸地好整以暇:“这算是英雄救美的戏码还是狗咬狗的闹剧?”

徐乔宇低头瞄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喷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你以为小爷想来趟这滩浑水?小爷只不过是看不惯某些人卑鄙的嘴脸罢了!”

言紫兮挑了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她不明白,是什么缘由让徐乔宇明知道这是一滩浑水,还要跑来趟。

徐乔宇一边御马狂奔一边鄙夷地说道:“开什么玩笑,竟然拿一个黄毛丫头去换一个大老爷们,这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大燕国可丢不起这人!”

此话一出,言紫兮算是明白了,原来徐乔宇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想必也是知道了董太守打算拿自己去换那大燕国师之事了。

他这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

言紫兮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觉得对方这是多此一举,帮了倒忙,可是,对这个人却高看了几分。

没想到徐乔宇还挺有侠义精神的,言紫兮自己也是个好打不平的人,所谓惺惺相惜,她对徐乔宇的观感似乎在瞬间提升了几分,不管这个人再怎么诡计多端,只要他的心中有自己的道德底限,不会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不择手段丧尽天良,这样的人,就是值得别人钦佩的。

而徐乔宇似乎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从这个程度上来说,倒也算得上是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

不过此时言紫兮却是想要调侃调侃他,她仰头,戏谑地说道:“那现在怎么办?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带着我私奔?”

徐乔宇不客气地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响栗,丢给她一个大白眼,那神情仿佛是在说--美得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不过,他的口中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先带你回神卫军大营去见宋将军,宋将军是个做事光明磊落之人,想必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先把你送回京城去。”

言紫兮一听,这可不行,那不是让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而且活活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在心里嘀咕--徐乔宇啊徐乔宇,你做活雷锋也就算了,可不能帮倒忙啊。

思忖了片刻,她咬唇说道:“不用了,乔宇,谢谢你的好意,我看这事儿你还是别管了,我不想连累你,还是送我去太守府吧……”

“啥?”徐乔宇一听这话,眉毛都要皱到了一处,他低头恶狠狠地瞪着她一脸地讥诮:“我说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吧?你去太守府干嘛?去自投罗网?去大靖送死?!”

言紫兮摇摇头:“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想连累你……”

话还没说完头上又被敲了一记响栗:“得了吧你,你独孤伽罗从前就不是个深明大义的主儿,现在也别装什么大尾巴狼了,这件闲事我管定了。”

言紫兮仰头还想开口再说什么,却被徐乔宇直接抢断道:“这不是连累不连累的问题,从咱俩订婚开始,不管咱们自己怎么折腾,在外人眼里,咱们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若是在我眼皮底下被弄去做牺牲品,你说天下人如何看我?还不得说我徐乔宇是个窝囊费,连自个儿未婚妻都保护不了,何来保家卫国?”

他这么一说言紫兮倒是明白了,感情他大爷是为了他自个儿的名声啊?

心中好不容易浮起的一点感动立刻就烟消云散,她讪讪笑了笑:“你就假装自己不知情不就好了。”

徐乔宇又低头白了她一眼:“这种无耻的事情,小爷可做不出来!知道就是知道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堂堂七尺男儿,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

言紫兮叹了口气,假装深明大义地说道:“现在可不是你充英雄好汉的时候,那董太守打定了主意要拿我去换回我师傅,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我已经成了这个半废人的样子,对大燕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用我一条命去换回家师,好歹也算是……”

“少说这种丧气话!既然好不容易拣了一条命回来,就好好活着,至于你师傅,咱们回头再想办法就是了。”徐乔宇竟是一反常态地正经了起来,这多少有些出乎言紫兮的意料。

没想到徐乔宇这人还挺够义气,虽然之前两人嘴皮子仗没少打,关键时刻,竟是还像个爷们,言紫兮对他不由得再次高看了几分。

不过,坏就坏在,他这番仗义相助却恰巧是帮了倒忙,坏了言紫兮的本来计划。

就在言紫兮觉得有些进退两难的时候,徐乔宇却又突然开口问了一个让她不知所措的问题:“国师大人真的是你的师傅么?”

这话立刻就让言紫兮警觉了起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她沉默地看着他,徐乔宇似乎立刻又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他忽然挠挠头:“我是说,你除了国师大人,还有没有别的师傅……”

言紫兮揣摩着他话中的涵义,以为他是在套自己的话,这时却又听见徐乔宇自报家门道:“就比如我,我虽然名义上是从小跟着京城普陀寺的无量法师学艺,其实我还有一个因缘际会之下巧投的师傅,是个世外高人。”

徐巧宇此话一出,言紫兮心中咯噔一声,她没想到徐乔宇竟会主动告诉她这个,可是,之前她就曾经怀疑过她和徐乔宇也许是师出同门,如今一听对方这话,心中的疑惑就更深了,难道,徐乔宇口中的世外高人,真的是她的师傅偃师?!

可是,偃师所在的忘忧谷是在大靖朝,他是怎么去得那里的?而且徐乔宇也并不使剑,又不太像是偃师的弟子,只不过是轻功和基本功,与她同出一辙,与其说是像偃师,不如说是更像她的小师姐凡玎珰。

而且,这会不会是徐乔宇故意在套她的话呢?

就在言紫兮心中千回百转,犹豫着自己应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徐乔宇又开口道:“你该不会是在大靖有什么奇遇吧?”

这话让言紫兮心中更加地忐忑起来,他这算是在暗示她什么么?还是说,他已经敏锐地猜到了什么?

她眯缝着眼,仰头望着他,平静地回:“你究竟想说什么?”

似是感觉到了她话中的提防之意,徐乔宇讪讪地笑了笑,顿了顿,接着说道:“都这会儿了,我就直说吧,我最近一直在琢磨,越想越觉得你我也许是遇上了同一个,或者说是同一脉的世外高人,你的师傅应该不只是国师一人。”

言紫兮缓缓地绽开了一缕笑容:“你遇到的世外高人姓甚名谁?”

徐乔宇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了一个让言紫兮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的名字:“任苒。”

“不可能!”言紫兮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任苒也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师傅,她的剑术就是承自任苒,任苒应该是她的大师姐,他们璇玑派的第十代掌门。

可是,任苒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去许多许多年了,到言紫兮这一代,已经是第十八代璇玑派的掌门了,任苒怎么可能还尚在人间?

言紫兮一时激动,竟是忘记了控制自己的情绪,惹得徐乔宇侧目不已:“怎么不可能,难道我还能记错我自个儿师傅的名字?难道你认识我师傅?你怎么会这般激动?”

言紫兮方才惊觉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可是心中的震撼却是怎么都压抑不住,怎么可能是任苒?

这时,她的心中突然又腾起另外的想法--也许只是同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