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妹是如何染上这种怪病的?”就在言紫兮心中七上八下的时候,叶凌风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听他的口气,似是根本不信那木凌霄的说辞,言紫兮的心中万般纠结。

还好,木凌霄亦是个聪明人,他赶紧开口道:“将军,在下是做药材生意的,舍妹之前一直帮着在下四处搜集珍贵药材和毒物,之前不幸被一种奇怪的毒物蛰了,第二日就开始全身溃烂变成这样了……在下实在束手无策,只能将她带回大燕国的老家,看看有没有医治的法子。”木凌霄的口气中带着几分自责,说得跟真的似的。

“喔?”叶凌风的口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来,却让言紫兮心中更加忐忑,这种装死人的感觉可真够呛的,仿若度日如年。

叶凌风沉默了片刻,言紫兮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自己面上,那一霎,竟是感觉到面上火辣辣的,仿佛被炙烤一般。

这时,似乎又有人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低声对叶凌风嘀咕了一句:“叶将军,如今是非常时期,陛下有令,绝对不能放走那大燕国的奸细,属下认为,宁可错杀三千,不可轻易放过一个……”

言紫兮心中咯噔一声,心说这不知道是哪个小王八蛋,要坏她大事儿。

叶凌风却是沉默了,言紫兮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甚至感觉得到,大师兄的目光很是犀利,仿若要一眼看穿她的灵魂深处一般,那一霎,言紫兮竟是有种--‘糟糕,大师兄一定是看出什么端倪了’的念头。

谁曾想,半晌之后,叶凌风开口了,说出的话却是出乎意料:“救人要紧,让他们走吧。我已经查探过了,这兄妹两人没什么问题。”

“叶将军,可是……”之前那位副将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叶凌风打断:“我已经说了没什么问题,若是真有问题,日后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此话一出,言紫兮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她的心中却又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的直觉告诉她,大师兄怕是真的看出了什么,可是,他为何要替自己隐瞒?

而那厢一直将心脏吊在喉咙眼里的木凌霄亦是在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心道是,这个年轻将军看来也不过如此,竟是真能让他们给蒙混过去,看来,给小师妹做这般的伪装是正确的。

没想到的是,就在叶凌风起身要走下马车车厢之前,突然用着细不可闻的声音对言紫兮轻飘飘地扔下了两个字--保重。

这短短的两个字顿时让原本在装死人的言紫兮顿时真的变成了浑身僵硬,她此时几乎非常确定,大师兄必是已经认出了她来,甚至怕是已经洞悉了她伪装的意图。

可是,他为何没有揭穿她?而且甚至还对她放行了,这实在不符合大师兄平素的作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出了怀德城,一路向西,经过两日的颠簸之后,木凌霄带着一直假装昏迷不醒的言紫兮,很快就来到了大燕国位于边境的重镇--石邑城。

既是回到了故国大燕,木凌霄自然一改之前在大靖的谨小慎微,入得石邑城之后,立刻就拿出了当朝国师座下大弟子的气派来,他一入城就亮出了‘无双’独有的金螭虎符,把那石邑城下守城的将士吓得够呛。

在大燕国,谁不知道‘无双’的名号和地位,通常情况下,他们的行动都是极为隐秘的,也很少主动亮出身份,可一旦亮出身份,那派头可是比一方总督还要来得大,可以这么说,正三品以下的官员,都得卖他们面子,无条件给他们提供方便。

那石邑城的太守一听说有人在城门处直接亮出了‘无双’独有的金螭虎符,立刻明白来人怕是国师大人的亲传弟子,忙不迭地亲自来到城门处迎接,将木凌霄和继续假装昏迷伪装成长平郡主的言紫兮一块儿给迎到了自个儿的太守府邸。

木凌霄也不推托,干脆地随他去了。只是,入了府邸之后,立刻就要求石邑太守将全城最好的大夫给统统请来,要替言紫兮‘把脉’诊治。

话说言紫兮之前和余尧早就盘算好了,要想扮演好这个长平郡主,只有玩言紫兮曾经玩过的老一套--失忆。

只有假装失忆,也许才能瞒天过海,否则,她甚至连人家长平郡主的爹娘都不认识,怕是一回去就得穿帮。

而关于玩失忆这套,言紫兮也算是驾轻就熟了,自然不发怵,所以之前她才会故意被暗卫打伤了头部,假装陷入昏迷,便是为了之后假装失忆做铺垫。

此时一听要来大夫替她诊治,言紫兮在心中盘算着,不如就顺驴下坡,顺着那些大夫们的医治,假装苏醒过来算了,不然老这么装不省人事也不是个办法。

僵尸装久了,若是真的变成僵尸,就麻烦了。

再者说,就算苏醒过来以后再装失忆,谅他们也束手无策,毕竟失忆这种东西,怎么说都是虚无缥缈的,只要她演技够好,装得煞有其事,就算他们会把脉,会望闻问切,就算是华佗再世,怕是也没办法说得清楚。

而且,她伤到了头也是事实,木凌霄亲眼所见,人证物证都齐全。

打定了这般主意的言紫兮,在太守府请来的第五个大夫进来替她又是把脉又是扎银针,好一阵折腾之后,终于‘幽幽’地转醒了。

“伽罗,你终于醒了?这一路之上可把我吓坏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陛下和你父亲交代。”

木凌霄一见她醒了,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自个儿总算还能回去给镇国公交代,可是,言紫兮紧随其后的那句话,就把他从天堂又打回了地狱。

“你是谁?……”言紫兮早前可是深得南宫影帝真传,加上自个儿也是坑蒙拐骗的个中高手,应对这种小场面,那是信手拈来,此时只见她眼神空洞地望着木凌霄,一脸痴傻模样地问出这句话,当时就把木凌霄给吓懵了。

“伽罗,你可别吓师兄我,怎么回事?”木凌霄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是,眼前这副模样,的确是他的师妹独孤伽罗无疑,而且之前师妹舍身救他,被那些大靖朝的暗卫打成重伤,并且伤了头部,也是他亲眼所见,不可能有错。

难道……

木凌霄终于是顺着言紫兮祈盼的方向开始做起最坏的揣测来,他随即下意识去瞪那之前以为自己撞了狗屎运的大夫,那可怜的老头儿战战兢兢地又是替言紫兮把脉又是检查她的伤口,怎么都得不出确切的结论来,只好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揣测:“这,独孤郡主可能是之前伤到了头部,所以导致记忆有些紊乱……”

言紫兮一听那傻大夫顺着她心中所想说出了结论,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依旧装得懵懂,仿佛不解世事的孩子一般,傻怔怔地望着木凌霄,心想,反正老子装傻就是了,问什么都是不知道。

果然,木凌霄一瞧她这模样有些急了,他深知他这师妹可是出身显赫,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个儿回去可是没办法给陛下和镇国公交代。

他扭头看向那大夫,口气有些不善了:“别说那么多废话,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能否治好她?”

大夫哆嗦了半天,战战兢兢地回:“在下无能,怕是……”

木凌霄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怕是没戏了,转念一想,这里的大夫水准怕也只有这般程度,大不了将师妹带回京城,到时候请御医来瞧瞧,他随即不耐地挥挥手:“算了算了,你出去吧!”

那大夫如蒙大赦一般,却又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句:“不过,方才老朽替郡主把脉的时候,觉得独孤郡主的脉象,很是奇怪。”

木凌霄一听这话更加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把话说完,不要卖关子。”

那大夫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正常的脉象应该是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而郡主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咽了咽口水,似是给自己壮了壮胆:“浑然不似活人的脉象……”

此话一出,木凌霄和言紫兮一块儿怔住了。

什么叫做浑然不似活人的脉象,她不是好好地活着的么?

而言紫兮心中更是咯噔一声,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脉象问题,她曾经听南宫凛提到过之前朱宇乾用真气外放替自己疏通经脉之事,所以,她下意识认为怕是那一次的事故导致她的脉象出了些许问题,所以心中并不如何在意,更没有深想。

只不过,她担心的是,该不会被这老头儿真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吧。

这时,木凌霄若有所思地看着言紫兮,那目光仿佛是要将她整个人刨开看向灵魂深处一般,还好言紫兮演技过硬,不管对方怎么看怎么打量,就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她对自己的易容术可是有十足的信心,她相信,只要自己不自乱阵脚,就不会被看出破绽来。

果然,半晌之后,木凌霄似是自己想通了什么一般,开口问道:“这个有没有可能是外力造成的?之前师妹跟大靖国的高手们恶战过好几场,会不会是……”

那大夫本来就查不出缘由来,心中正在忐忑,此时一听木凌霄如此这般做出推测,赶紧点头:“怕就是这般,依我看,郡主之前可能是被什么高手伤到了经脉,依我看,郡主最好是能够静养一段时间,暂时不要动用武力……”

这话正中言紫兮下怀,那真正的独孤伽罗修行的那些武功,她本来就一窍不通,如今正好借着这个理由,假装受了伤有恙在身,正好将这事儿给掩盖过去。

木凌霄蹙眉看着她,许久之后,终于吐出一句:“伽罗,看来咱们要加紧先回京城去,明日一早便就启程。”

言紫兮回他的,依旧是一个痴傻懵懂的表情,心中却是在盘算着别的事情,明日一早启程?那么,今晚,她似乎还可以在这石邑城里干点别的事情,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扮装来此的初衷,她可是来做奸细的。

看来,今晚,有的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