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巷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众人生擒了阴阳娘子之后,便径直带去了国师府。

那阴阳娘子颇有些硬骨头,虽然整个人被困在余尧灵力所成的青色光球中,半点动弹不得,却是干脆闭目养神,再不开口说半句话。

不过,事情本已极为明朗,她从哪里逃出来的,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说与不说,其实意义都不大,只要生擒了此人,让她从此之后再不能为虎作伥,暗中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坏了大局,就已经达到了南宫凛本来的目的。

南宫凛也并没有奢望过借由她来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今晚的一切,不过是个序曲。

引蛇出洞的序曲,他要让某些人感觉到危险,从而自乱阵脚,因为,更大的局,还在后面。

这便是所谓的敲山震虎。

而南宫凛要打的,是一只大老虎,在大靖朝的朝堂之上盘踞了数年,已然成精的大老虎。

不过此时南宫凛对于余尧和那个手持青幡的年轻道士逸清尘的兴趣,明显比那阴阳娘子要大得多。

小余尧自不多说,南宫凛转念一想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猫腻,虽然不知道他对墨倾究竟抱有什么样的念头,可是,这毕竟是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作为旁人,自是不好多说什么。

所以南宫凛想了想,终究是忍住了要质问他的念头。

他和小余尧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聪明地保持了缄默。

南宫凛将目光调转到逸清尘身上,逸清尘虽然是个刚出山的小道士,却是个极为聪明之人,加上本来就会相术,虽然谁都没有主动提及南宫凛的身份,但是他的心中,已经心知肚明。

有趣的是,他对这位大靖新皇的态度。

不卑不亢,从容淡定。

加上之前听过言紫兮和暗卫对此人的描述,南宫凛心中立刻就有了惜才之意。

这个玄天道宗门下的弟子,若是能够收归己有,日后怕是一员猛将。

更重要的是,虽然言紫兮不知道玄天道宗的底细,南宫凛却是清楚的。

玄天道宗本是道门的一支,说起来,与在南宫凛登基之前就早已倾心归附于他的九重天阁,亦是算得上有些渊源。

却因为门下弟子多数不插足红尘之事,大多都是以修仙为目的,所以玄天道宗这一脉几乎都是大隐于市,就声名来说,却远远不如如今已经俨然执道门之牛耳的九重天阁。

而且最重要的是,其门下弟子并不如何兴旺,据说,玄天道宗门下的弟子恐怕加起来,也不足百人。许是因为对门下弟子资质要求极高,所以很少有人能够入得玄天道宗的师门,可是,世人亦是知道,这玄天道宗门下的弟子,随便一个,怕也是精才绝世之人,更莫说之前言紫兮也曾提到,这个叫作逸清尘的,据说是玄天道宗门下的高徒。

这样的人,自然是要收入麾下。

在南宫凛默然打量着逸清尘的时候,逸清尘也同样默然地在心中审视对方。

照理说,他们修道之人,本没有什么国界的限制,门下弟子亦是来自五湖四海,对于尘世间的诸国皇朝本没有什么特别鲜明的立场,所以对于这些世间的所谓君王自然也没有多大的畏惧感,可是他此番下山,师尊大人却是一再交代,希望他能辅佐明主,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可是,明主是谁?究竟是哪一国的,这些师尊都并没有明示,而是让他自己用眼睛看,用心去揣摩,所以,他亦是粗粗用天地诀掐指一算,估摸着东方的大靖朝似乎紫气极盛,于是就来了。

后来又因为他多管闲事出手帮了言紫兮,又得以见到传说中的南疆巫族前任巫祝余尧的转世,这才阴差阳错地与这位大靖朝的皇帝遭遇。

此番究竟是天意,还是偶然,不得而知,不过,道家之人,最讲究顺其自然,所以,逸清尘对于这位大靖皇帝眼中明显的招募之意,并不如何排斥,他认为,也许一切的因果,都是天意。

更何况,从之前余尧的态度,逸清尘已经明白了余尧的立场,既然这位绝世大巫师都选择了大靖和这位大靖新皇,想必也是有其过人之处,就跟着他瞧瞧,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是这般,大家倒是一拍即合。

自那之后,逸清尘这位玄天道宗门下第一位出世的弟子,也便顺理成章地归顺了大靖朝,只不过,碍于他自己的坚持,目前暂时寄住在墨倾府里,顺便成了余尧的大跟班。

据说,墨倾对此很是愤怒,因为逸清尘出现之后,抑或是说那晚之后,她和小余尧独处的时候就消失了,随时随地,小余尧身边都跟着一个超级碍眼还明晃晃的愣头青。

余尧和逸清尘几乎是形影不离,反而让墨倾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

当然,这也不能说不好,自打那夜知道小余尧有前世的记忆之后,墨倾心中也很混乱,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看待他,如何再与他相处了,如此想来,余尧之所以终日拖着逸清尘,也许也是有着同样的思量吧。

他们俩人的关系,又该何去何从?

只不过,那一夜之后,朝堂上却风云渐起。

先是有御史向陛下呈上了一副所谓民间而来的‘孤老图’,那幅长达数十米的画卷里,生动地描绘了民间一些孤苦老人和儿童被活活饿死冻死的凄凉惨景,与之对应的却是另一厢朱门内饮酒作乐纸醉金迷的场景,甚至还提书--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这副‘孤老图’被南宫凛让人铺陈在朝堂上,让文武百官尽览之后,便只字不提,连同那些上折自澄的,也一律扣住不发。

新皇的态度,让人揣摩不定,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信了还是不信。

这让朝堂之上,顿时就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紧接着,又有御史大夫上书,直指漠河沿岸有一处防堤在修建的时候偷工减料,玩忽职守,导致汛期来临时溃坝,湮没了沿岸无数村庄良田,要求朝廷彻查此事,将相关玩忽职守,中饱私囊的官员一一查处。

对此,南宫凛的态度,依旧是不置可否,按住不发。

这厢御史台的两次发难,终于让朝堂之上所有的官员都感觉到--风雨欲来了,特别是工部和户部的官员,此时都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紧接着工部尚书以年迈体弱为由,开始告病在家休养,紧接着,陆续也有一些大小官员开始以各种理由请辞或者休养不上朝。

对此,南宫凛一概应允,甚至连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只要有人请辞,便应了,先是重重地赏赐了一番,恩准他们安享晚年。随后立刻从各地选拔出一些年轻有为的能吏迅速补上那些坑。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更是人心惶惶,大家都在心中揣测,难道,这朝堂真的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