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言紫兮意料之外的直率,司徒枫微微一怔,随即浅浅一笑,那眼角眉梢的风流入骨,此时一览无遗。

只可惜,此时的言紫兮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垂眸瞧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丝毫不为美色所动。

“在下,想与拓拔姑娘谈一门交易。”司徒枫亦是抬手啜了口茶,干脆地开了口。

言紫兮眼皮都未抬:“我不认为我与贵使有何好谈的交易。”

“拓拔姑娘不是希望贵国能够固江山养百姓么,那么,想必是不会愿意见到我大齐和大靖再起烽烟吧?”司徒枫这话说得不咸不淡,仿佛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儿。

言紫兮微微地眯缝了眼,捧着茶杯的指尖亦是微不可察地抖了抖,他这是何意?这是在威胁她?她冷冷一笑,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搁,冷然开口:“贵使这话是何意?莫非这是在威胁我大靖?”

“不是威胁,只是想做笔交易。”司徒枫淡然开口:“我就直说吧,想必拓拔姑娘也知道,我是出自大齐后族司徒家,当今皇后是我的姐姐,太子亦是我的侄儿。”

言紫兮这时有些纳闷了,心道他跟自己爆家谱干嘛?自己跟他还没熟到这个程度吧?不过,她此时亦是敏锐地察觉到,也许对方此时要跟自己说的事儿,有些隐秘了。

她朝伺立在侧的拓拔辛使了个眼色,拓拔辛亦是立刻会意,将原本就不多的下人统统都撤了下去,自己本是也打算一同走出去,却又见自家主子指了指他,指尖在桌面点了点。

这是在示意,他可以留下?

拓拔辛立刻又收回了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回了自家主子的身侧。

对于她对自己的信任,拓拔辛心中感觉有些说不出来的舒坦。

当然,他亦是知道,这样的场合,主子也不可能单独与对方相处,毕竟,对方的身份太过敏感。

对于言紫兮这番不动声色的安排,司徒枫自然也是看在眼里,他肆无忌惮地笑了笑:“其实拓拔姑娘不必这么紧张,在下要与拓拔姑娘做的交易,对你们大靖来说,有百益而无一害,对你本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言紫兮可不信他心中打的算盘如他所说的那般简单,对于这个叫作司徒枫的大齐使臣,言紫兮打从心底里有着本能的戒备。

见对方不言语,司徒枫自嘲地笑笑:“在下给拓拔姑娘的印象就这般不值得信任么?”

言紫兮勾唇一笑,将皮球踢回给了对方:“那贵使自己觉得您是个可靠的人么?”

司徒枫倏然变了脸色,一脸正色地瞧着言紫兮瞧了半晌,那灼灼的目光,甚至让言紫兮有些心虚地以为难道自己脸上没洗干净,或是挂着眼屎什么的?

正在疑惑间,忽然听见对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拓拔姑娘可以叫我司徒或者阿枫,老是贵使贵使,在下听着很是别扭。”

言紫兮一怔,下意识吐槽:“我们没熟到这个程度吧?”

“我想,拓拔姑娘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人应该引以为援,什么人应该适当结交,而不是被表面的一些东西所迷惑和左右。”司徒枫说到此时微微顿了顿,倏然起身,信步走到言紫兮面前,几乎与她咫尺相隔,似乎是想向她证明着什么。而拓拔辛一瞧情况不对,正要开口呵斥,却被言紫兮摆手制止了。

言紫兮好整以暇地上下将对方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对方那双总也看不透的眸子上,沉默半晌,突然开口:“你想要什么。”

拓拔辛心中一惊,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会突然改变了口气。

司徒枫却是得寸进尺地一般,伸出一根手指在言紫兮面前摇了摇:“我不叫你,司徒,或者阿枫,你选一个。”

言紫兮强忍住自己此时想把这个得瑟的孔雀男按在地上狂踩的冲动,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嘴角抽搐:“好吧,司徒,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而你,准备拿什么与我交换。”

司徒枫这才满意地勾起一抹笑意:“在下果然没看走眼,拓拔姑娘是个非常聪明识时务的女子。”

“司徒公子,你要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不敢保证自己下一瞬会不会后悔,所以,最好在我后悔之前,说出你来此的真正目的。”言紫兮不悦地挑了挑眉头,若不是碍于对方是大齐国皇亲国戚的身份,她怕是早就大耳刮子将他抽飞出去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这般得寸进尺。

“在适当的时候,请拓拔姑娘以大靖国师的身份亲自出访大齐,替在下的家族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而作为回报,之前我大齐趁火打劫占领的原属大梁国的西北十数州,悉数赠与大靖,并与大靖签订议和协议,至少五年不动干戈,拓拔姑娘,你看,如何?”

当司徒枫开出自己的条件时,言紫兮和拓拔辛互看了一眼,都以为这个司徒枫在说笑。

原属大梁的西北十数州,说起来,算是大靖的耻辱,本是镇南王打下的江山,却在之前的内乱中,被大齐趁火打劫给夺了去,那十数州,对于大齐来说,只是个锦上添花的交通枢纽,对于大靖来说,却是个西北的重要屏障。

为此,南宫凛没少大伤脑筋,可碍于目前的国力,也不好再主动挑起干戈将之夺回。

如今,一听司徒枫说要将那十数州归还,言紫兮心中自然是心动的,可是,她亦是知道,能让对方开出如此诱人的条件,那么,他想要自己去替他做的所谓棘手的事情,怕不是一般的棘手。

“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阁下又不是大齐的皇帝,如何能做出这等承诺?”言紫兮冷哼一声,质疑起了对方这话的真实性。

“若是我那侄儿他日成了大齐的皇帝,不知在下方才这番话,拓拔姑娘觉得可信否?”司徒枫不咸不淡地将问题抛回给言紫兮。

言紫兮心中却是一惊,他,这是何意?大齐国的皇帝不是还正当壮年么,就算他的侄子要登基,也至少还要十数年,除非...

除非.....这司徒枫,或者说这大齐国的后族司徒一家,打算让大靖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在大齐再重演一次。

言紫兮的眸子倏然睁大,心想这司徒枫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他国重臣那里泄漏这般天大的秘密,甚至还想引狼入室,他凭什么这般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