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史称嫡子之争的谋逆一开始进展得极为顺利,太子爷其实还有一张底牌并未对朱宇翰言说,那却是他手中最大的底牌。

因为前几日京城守备军统领陆煜突然告病在家休养,此时暂代陆煜之职的是京城守备军的副统领,一个叫作侍俊的将领,而正是因为有这个人的存在,才让太子下定决心要孤注一掷。

这位叫作侍俊的副统领贫寒出身,是凭着赫赫战功一步一步从御林军中被陆煜相中,亲自要来了京城守备军中,并且提拔至此作为左膀右臂的。

此人骁勇善战,若是带兵打仗,那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可人无完人,这个人本该能成为一代名将,无奈入了京之后,却沾染上了京城之人的一大陋习,喜欢关扑、赌马。

若只是偶尔玩玩也就罢了,可这位,一玩就上瘾,一上瘾还一发不可收拾,大靖朝的禁军将领素来待遇优渥,原本这侍俊作为京城守备军的副统领,每月的奉银足以让他过得舒舒服服,可随着他的赌瘾越来越大,那每月几百两的奉银经常输得个精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外债。

欠了外债就算了,他侍俊在某次被人追债并且威胁要告发他之后,竟然派人下狠手把追债之人给暗中打死了,这事儿是在太子监国期间发生的,本来卫尉寺已经查到了他,要将他缉拿下狱,太子爷出乎某种拉拢的私心,暗中授意卫尉寺卿将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是卖了侍俊一个天大的人情,从此之后,侍俊知恩图报,也就暗中归顺了他。

如今陆煜告病,侍俊暂时接管京城守备军,正是给了太子最佳的造反时机。

所以,太子和五皇子朱宇翰商定妥当之后,两人分头行动,不出半日就很快纠集了御林军殿前司数万之众,堂而皇之地从侍俊亲自坐镇的城门处浩浩荡荡入了京,直奔大靖皇宫去了。

因为有皇城司的接应和金枪班直侍卫的里应外合,太子和五皇子进宫之路竟也是异常地顺利,一路之上,虽然也遇到了些许的抵抗,可是宫中宿卫的班直侍卫毕竟不多,那些内侍宫人更是不明所以,被他们这番有备而来又人多势众地打了个措手不及,逃的逃,降的降,不多时,太子爷就带兵占领了含元殿、宣政殿等主要宫殿,而后与从另外一个宫门进入的朱宇翰一块儿,直奔大靖皇帝所在的紫宸殿而去。

“大哥,我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一身玄甲玄盔的朱宇翰此时微微蹙了眉头,偏着头对太子爷说道:“虽然我们计划的还算严谨,基本没出什么篓子,可是,我总觉得今日这一切,太过于顺利了一些。”

太子爷此时亦是一身玄甲玄盔,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之上:“我亦有同感!这一路之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有力的抵抗,御前侍卫班直似乎少了许多,这不像是父皇的作风。”

“而且,之前我抓了几个内侍和宫人,几经盘问,都没有国师的下落,之前我也带人去了冷宫,母后也不见了!如今在宫里的,只有一些无关紧要之人,这,不是好兆头!”朱宇翰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该不会,这紫宸殿也是空的了吧?”

这话让太子爷心中的不安也加剧,他眉头一蹙:“五弟,你速速分兵,不管怎么样,先控制住各个宫门,别让任何人进来,也别让任何人出宫去!然后,最好你亲自带兵去镇守离这里最近的左银台门!无论如何,至少要把住一个宫门!并且赶紧派人与侍俊取得联系,让他带兵来支援!”

此话一出,朱宇翰也是一怔,顿时面如死灰,冷汗又下来了:“大哥,你是说.....这有可能是.....请君入瓮?”

“希望不是!但是我们不得不防!”太子爷此时脑子里倏然冷静下来,虽然他心中几乎已经有七八成把握这怕是父皇设置的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可是,他却不能告诉朱宇翰,一来此时告诉他,会动摇军心,二来,他亦是害怕朱宇翰会临时倒戈,到时候他腹背受敌,更加不妙。

可是,如今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亦是不能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想要亲自去紫宸殿查看一二。

不管怎么样,若是能够把住各个宫门,就算这是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他们也还有一线生机,毕竟之前在起事之前,他已经悄悄派人快马出城去往离京城最近的木仙镇,那里驻扎着数以十万的御林军,那十万御林军是国师拓拔烈的嫡系部队,基本是只听命于国师拓拔烈,他之前派人去调兵的信函上写清了拓拔小姐的死和国师拓拔烈入宫之后就行踪不明之事,并且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他们进京勤王,想必那位御林军统领看到信函之后,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只要那数以十万的御林军进京,他就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在老二所率的大军入京之前,他先宣布父皇的死讯,既而以太子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承继大统,那么,他就能名正言顺地以大靖新皇的名义调集全国的禁军进京勤王,一切便成定局,就算父皇再如何神机妙算,就算那老二再如何骁勇,也无济于事。

而如今,他要做的事情,不光是要先发制人制住父皇,让他老人家提前寿终正寝,还得要寻得国师大人的下落,才能为他后来要做的事情扫平障碍增加筹码,毕竟,国师拓拔烈手中,握有许多他所不能控制,甚至不为他所知的秘密势力,虽然外朝一直说是他和国师两人一同把持朝堂内外,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其实,真正全倾朝野,把持大靖朝半壁江山的人,是国师拓拔烈。

这亦是他至死也要将自己和国师绑在一条船上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