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倾一句话犹如当头一桶苦寒之水,将言紫兮冲脑的热血浇了个透心凉。

没错,墨倾说的句句在理,之前言紫兮自个儿也是这么计划的,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帮不上南宫凛什么忙,唯一能做就是回京城去,与南宫凛里应外合,加上之前南宫凛对她的交代,都一一在目。

可是,一想到南宫凛要亲自上前线带兵打仗,言紫兮就觉得自己没办法平和地去面对,她害怕啊,刀剑无情,甚至害怕再来一支带毒的冷箭,若是南宫凛有什么万一,她甚至都不敢去想象。

“你若是回京城去,能起的作用怕是比你跟随他一同去永乐城更大。”墨倾似是一眼看穿了她心中的疑虑,继续一针见血地劝说道:“早一天拿下陆煜,我们的胜算就多一分!”

言紫兮的身体猛然一震,踉跄了几步,倒退了回去。

她死死咬着下唇,垂眸似乎是在做着最后的心理挣扎,这时,墨倾继续开口道:“而且,你若是能在京城拖住国师的后腿,恐怕才是上上策。”

沉默,许久的沉默,言紫兮沉默了许久之后,努力平复了心中紊乱的思绪之后,她直视着墨倾,平静地问道:“这是你的看法,还是南宫凛的意思?”

墨倾一怔,似是没料到言紫兮会问得这般犀利,她垂眸自嘲地一笑,随后坦然地说道:“是我的想法。”

“墨倾,我一直有一个问题闹不明白。”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言紫兮就打算和墨倾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为何会选择替镇南王一方卖命。”

“之前的想法和南宫凛一样,我希望看到一个全新的大靖朝,而如今,我更想亲手了结那个夺了余尧十年光阴的那位大靖朝皇帝的性命。”墨倾不愧是个爽快人,此时竟是毫不遮掩地对言紫兮说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言紫兮闻听此言倒是有些诧异,她静静地抬眸与墨倾对望,许久之后,轻轻叹了一句:“你比我坚强。”

墨倾摇摇头:“我这是在失去之后才能做一些事情来弥补心中的遗憾,可是你不同,你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去改变未知的命运。”

言紫兮的面上渐渐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我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了,谢谢你。”

说完,她念诀召唤出了即墨剑,挺直了脊梁,疾步向外走去,快要走到院落的时候,忽然扭头对墨倾说道:“替我转告南宫凛,不管怎么样,必须给我活下去,否则,他就算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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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紫兮御剑飞回国师府的时候,已是她离开京城三日之后。

这三日对她来说眨眼而过,可是,对府上的某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那侍郎夫人儿子的病情在言紫兮走了之后突然急剧恶化,不但高烧不止,还浑身抽搐**,整个人的意识也浑沌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竟是让绿珠也束手无策,之前采取的保守的针灸治疗治标不治本,南疆的毒本就不是那么好解的,看着幼子的生命在一点一点被蚕食,那位侍郎夫人整日以泪洗面,据绿珠说她好几次都差点哭到晕厥。

还好,言紫兮回来得还算及时,她急急地掏出了之前去南疆的时候找巫祝多葛要来的解药,让绿珠如此这般伺候那位小少爷把解药服下,奇迹一般,两个时辰之后,那位小少爷的高烧竟然退了,抽搐**也止住了,面上亦是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当绿珠替那小少爷重新把脉,得出解药没错,只要再养些日子,这小少爷体内的毒就能彻底化解的时候,那侍郎夫人竟是激动地握着言紫兮的手有些不能自己。

言紫兮拍拍她的手背,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之后,用眼神遣走了绿珠和那原本一直呆在国师府中凑热闹的苏若儿,待到房间里只剩得她们两人时,言紫兮面色一变,话锋一转,毫不客气地追问道:“既然令郎的毒已解,夫人,你如今可以对我说实话了吧?你究竟是如何得罪了南疆巫族而身染此毒?”

侍郎夫人似是没有料到言紫兮对这个问题竟是紧咬不放,她微微一怔,垂眸不语。

言紫兮见她不语,知道她是在心中权衡,便自顾自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母亲萨苏,曾经是南疆巫族的前任大祭祀。”

见到对方木然地点点头,并不引以为意,言紫兮心中又明白了几分,感情,这位侍郎夫人知道的还不少。

“据我推测,你中的这毒,和巫族现任大祭祀有关吧?”言紫兮不疾不缓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侍郎夫人的表情,她注意到,当自己提到巫族大祭祀的时候,侍郎夫人的面上明显地一滞,难道,还真的猜对了?

“你和巫族大祭祀究竟有何恩怨?让他对你下这种毒?”既然确定了目标,言紫兮亦不客气了,单刀直入地直奔主题。

“我这毒,不是被人下的,是替人过毒染上的。”当侍郎夫人似是权衡了半晌之后,终于开口的时候,说出来的答案却让言紫兮怔住了。

替人过毒?她有些不明所以了,怔怔地望着对方,似是在等待对方的进一步解释。

“当年中毒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心上人。”侍郎夫人稳了稳自己的心绪,悠悠地说出了一些陈年的旧事:“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罪了南疆巫族,染上了这毒,可是,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似乎只剩得最后一口气。我听当时的大夫说,这毒除了南疆的解药,几乎无法可解,可放眼大靖朝,谁不知道南疆是有去无回的蛮荒之地,而且他当时身份亦是不高,没有人愿意去南疆替他求解药。”

侍郎夫人说到此时,喉头一紧,语带哽咽,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年的绝望:“最后,在我的一再苦苦哀求之下,那个大夫告诉了我一个剑走偏锋的法子。”

“以身过毒?他教你把对方的毒过到你自己身上?!”言紫兮是多么聪明的人,立刻就猜到了这位侍郎夫人当年干了什么。

而且,聪明如言紫兮,甚至立刻就猜到,当年那个中毒的男人,难道是陆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