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兮一听对方开出的条件,有些诧异了,对于对方所说的稀世宝物,她倒是兴趣不大,反而对于对方的要求,显得更为好奇。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那冰麟旁边的冰麒身上,若有所思地反问道:“是他么?”

对方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咬牙切齿:“没错!”

“麒麟,麒麟,麒和麟本应是天生一对,又哪里来那么大的仇恨?”似是感觉到了那冰麟的满腔恨意,联想到之前她所说过的那些话,言紫兮心中似乎已经明白了几分,却是万分地不解。

“对我来说,他不过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当这样的话从冰麟口中脱口而出的时候,言紫兮觉得浑身有种莫名的寒意,既然曾经相爱,又为何会落到如此相恨的地步呢?难道真的是爱得越深,恨之愈切?

言紫兮觉得自己不能理解,她想,就算是南宫凛日后移情别恋,或是不再爱自己,她亦是不会去恨他,既然爱他,便是希望他能过得更好,若是彼此在一起不能够再幸福,那么,放他自由,给他幸福,哪怕那份幸福不是自己给的,又何尝不可?

虽然她希望与他相谐白首,却不会勉强于他,爱情始终是你情我愿的东西,若是一方不愿了,另一方就算再坚守,又有何用呢?不过是作茧自缚。

当然,言紫兮亦不是傻子,在明白对方与自己的云泥之别之后,她自是不会傻乎乎的去触对方的眉头,只不过,对于对方的要求,她亦是不会轻易答应。

可是,奇怪的是,对于那个不能说话,似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冰麒,言紫兮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情不自禁地向那冰麒伸出手来,想去摸一摸那冰麒头上的独角,没想到的是,当她的指尖方一触及那冰麒头上的独角时,竟是感觉到一股子入魂的悲戚,那种感觉,竟是极为熟悉!

那一霎,她的脑海里倏然间闪过一道影子,那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那背影与此时的感觉一模一样,是那般地悲戚而孤寂。

难道,与那个人有关?

言紫兮心中一颤,急急地收回手来,却是不敢再去深想。

不管是不是他,言紫兮都不希望是他。

那个人对言紫兮来说,是这个世间少有的让她在意的。

可是,那冰麟却极其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她的声音骤然变得高亢尖锐起来,只见那冰麟亦是绽放出万丈光华:“你认识他?!”

言紫兮暗叫一声不好,心知露馅了,面上却极力想伪装的风平浪静:“不认识.....”

“丫头,少跟我装了!你见过他!你必是见过他!竟敢欺骗于我!”那高亢的声音显得更加尖锐起来,这时,四周忽然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这冰宫竟是整个摇晃起来,再看地面之上,蛛网状的裂痕顷刻扩展到冰宫内可见的每个角落,赤红色的浓雾和同色的毫光从缝隙里蜂拥挤出,言紫兮下意识要去拉南宫凛,却发现南宫凛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地醒来,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而且南宫凛的手中,似是还拿着什么奇怪的物什。

只见南宫凛抬手一扬,手中的奇怪物什骤然飞出,随即,青白色的光晕环环相扣亦现于二人身畔,如同盛开的青莲护持在彼此左右。此时耳边巨响依然不断,电光雷鸣亦是越发强烈,但言紫兮却发现,自己此时的心神却渐渐平复下来,不知是因为南宫凛在侧还是因为被那青白色光晕护住的缘故。

她急急抬首向南宫凛询问道:“你没事吧?”

南宫凛摇摇头,轻拍她的脸颊:“没事,我之前早有所料,倒是你,方才被吓坏了吧?”

言紫兮知道他是在说幻术的事,她摇摇头,并不言语,只是下意识地与他十指相扣。

而此时,那冰麟却仿若震怒了一般,她歇斯底里一般地嘶吼着:“你们认识他!你们果真认识他!是不是他派你们来的?!说,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究竟想要做什么?!”

狂怒的长吟霎时响彻四野,那些散落在冰宫内细碎的赤红色毫光忽然汇聚于一处,形成一条长过百丈的光龙,向言紫兮和南宫凛呼啸而来!

而南宫凛却是胸有成足一般,口中低吟着什么,不慌不忙地伸手在虚空之中划了一道圈,那动作似缓实疾,十指忽然或曲或直,变幻莫测。但见数道光华刺目的圆环忽然自身前的青白色光晕中生出,射向那怒啸而来的光龙,当头直接给套了个正着。

随即,他又怒喝一声,圆环越收越紧,而遭到禁锢的光龙也逐渐缩至起初的一半大小,半盏茶之后,竟是被那圆环压缩得只剩寸许大小!

眨眼之后,只听砰的一声,竟是消隐于无痕。

“果真是他!这是麒的护身法宝--‘青莲’!如何会在你身上?!你究竟是何人?!”那冰麟此时似乎已经接近歇斯底里的边缘,言紫兮隐约可以看见,那冰雕内此时灼射出数道冰蓝色的光华,在那光华之中,似是隐隐可以看到一双满含愤怒的眼。

其实,不光是冰麟,言紫兮心中亦是好奇万分,虽然早知道南宫凛是有备而来,却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步天地,那个人竟会是麒麟转生!难怪之前他自己亦是说过自己不是人类,当时她亦未曾多问,以为他不是神仙就是妖怪,没想到,竟会是神兽!

没错,让这个麟牵肠挂肚却又恨之入骨的麒,正是言紫兮的师傅,忘忧谷的那位所谓的仙人--偃师。

可是,他既是麒麟,又是如何转生成人?当日又是如何会离开这里,如何会抛下自己的同伴和爱人,独自隐居在忘忧谷呢?而且,言紫兮亦是知道,自己的那位师傅对他们璇玑派的第十代掌门,那个叫作荏苒的女子,亦是一往情深,这究竟是一段怎样错综复杂的感情啊?这段往事的背后,又究竟隐藏着一些怎样的秘密呢?

更诡异的是,南宫凛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方才冰麟说南宫凛使出的法宝是冰麒的护身法宝‘青莲’,又是如何得到的呢?南宫凛和偃师又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言紫兮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看样子,南宫凛似乎对当年那段往事颇有些了解,甚至连同之前解咒的咒语,亦是一清二楚,难道,南宫凛此行,是受了自己的师傅偃师之托?

她诧异地回望着南宫凛,而南宫凛此时却是神情淡定,他缓缓地从衣襟内掏出了一方八角铜镜,抬手抛到了空中。

只见那铜镜中忽然灼射出数道清光来,清光如虹疾卷,眨眼之间,眼前的情景亦是风云变幻,此刻脚下忽然变成了万顷碧波,没有一丝涟漪,平滑得像是一匹铺开的锦缎一般。

而这万顷碧波之中,渐渐出现了当日让言紫兮永生难忘的那一幕。

她的师傅偃师依旧是一身白衣胜雪,立在那斗大如盘的紫色花朵之中,正仰望着苍穹,那背影,带着一股入魂的悲戚。

言紫兮情不自禁地在心中轻声唤了一句--师傅,却又不敢惊呼出声,害怕再次刺激那冰麟。

而仿若心有灵犀一般,此时,那万顷碧波之中投射出来的偃师亦是缓缓转过身来,依旧是记忆中清俊无暇的容颜,只不过,眉峰处,依旧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孤寂悲戚之色。

“麒!是你?!果真是你!”那冰麟的声音彻底地失控了,言紫兮心想,若不是这冰麟此时已然成了一座冰雕,怕是此时恨不得立刻投身于那万顷碧波之中,把师傅揪出来吧?

她忽然在心中不太厚道地想,幸好幸好。

而此时,那仿若幻影一般的偃师亦是轻叹了一口气,用着冷淡而疏离的口气轻声道:“我,已经渡过了天劫,转世为人,脱离麒麟之身上千年了,所以,那个名字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不管!管你化身成花蝶虫鸟也好,抑或是人类也罢,对我来说,你就是麒!生生世世都是!”

“何必呢?既然往日已成过眼烟云,不若放下心中执念,坠入轮回去吧。”偃师轻轻地摇摇头,微蹙着眉头,如是这般风轻云淡地说着。

言紫兮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南宫凛,看到南宫凛面上毫不惊诧的表情时,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便是南宫凛来此的目的,是替师傅偃师了结一段前缘的。

可是,师傅为何不亲自前来呢?为何要托付给南宫凛呢?

“为何?!为何你不敢亲自来见我?!”那冰麟似是也有了同样的疑惑,只听她忽然呜咽一声,声音亦是充满了悲戚。

“我,不能离开这里,这是我当日选择化身成人的代价。”当偃师如是这般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心中的疑惑骤然明了,原来师傅并不是不想离开忘忧谷,而是不能,心中忽然又替师傅偃师生出了些许哀戚,师傅他空有一身绝世之术,却永远只能困在忘忧谷中,划地为牢,这,亦是一种无可言喻的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