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兮在脑海中努力回想之前自己进来的时候于烟烟的表现。

于烟烟似乎是从高鼓上摔了下来,随后那舒煜将军就勃然大怒,将她撵了出去。

究竟这支舞有什么玄机呢?抑或是,这高鼓难道有什么玄机?为何那拓拔宏的侍从一定要提醒他让自己先跳舞呢?他们是想试探什么?

难道是想试探自己是否是练家子?可是,既然是想试探轻功的话,之前于烟烟从高鼓上摔下来,便是正确的抉择,可是,为何又会被赶出去呢?

究竟于烟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呢?或者是哪里惹得他们不满意呢?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就在言紫兮心中一个念头一个念头的翻滚时,那拓拔宏却猛然用单手敲击着桌面,有些个不耐了:“你还愣着做什么?没有听见本侯说的话么?”

这时,一直跪坐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的李月如赶紧又替言紫兮解围道:“侯爷,月溪姑娘她才入行没几天,怕是不擅长歌舞,您看,要不奴家....啊!”

李月如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拓跋宏一把捏住了喉咙,此时对方面上却是戾气骤现,面目骤然变得扭曲起来:“究竟你是侯爷,还是我是侯爷?”

李月如被他掐着脖子,面色立刻就变成猪肝色,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言紫兮一瞧这可不好,害怕拓拔宏一气之下把李月如给掐死了,她赶紧扑上前一把抱住拓拔宏的胳膊:“侯爷,您别生气,您别生气,月溪这就跳,这就跳。”

拓跋宏面上的暴戾之色却是更甚,一把将李月如和抱着他胳膊的言紫兮一同甩了出去:“你们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跟本侯玩什么花样。”

言紫兮此时虽然面上一副怯怯的模样,心中却早已气的牙痒痒,在心中发誓总有一天要让这头自大的沙猪为今日的一切付出代价。

她急急地扶起李月如之后,怯怯地向那高鼓走去。

就在这时,言紫兮的目光却忽然落在了左右两侧那数丈高,厚厚的帷幕之上,她忽然想起了当日的那个破庙,想起了南宫凛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儿,借着这殿内通明的烛火,言紫兮扫了一眼地上的暗影,立刻就察觉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她终于知道那第二个人藏身于何处了,亦是知道于烟烟被赶出去的缘由了。

可是,她能够在对方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关么?或者,干脆剑走偏锋,孤注一掷。

这时,没来由地,忽然又想起了南宫凛,想起了南宫凛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你这丫头,胆子不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伶俐几分。

心中骤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既然当初她能得到南宫凛的首肯,那么,如今,她就一定能够蒙混过关,她相信南宫凛的眼光,亦是不想辜负他对自己的那份期待。

思及如此,不再犹豫,疾步来到那高鼓之前,纵身一跃就已经跃上了高鼓,身姿轻盈如飞鸟一般。

李月如眼见她这般大刺刺地在众人面前展露出轻功,心下不由得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她偷眼去看拓拔宏,而那拓拔宏却是出乎意料地并未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反而捏了酒杯,眯缝了眼,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连同他身后那身材矮小的男子,亦是没有任何异动,只是斜了眸子,双手环胸,视若无睹的模样。

而那舒煜将军,就更是有趣了,竟是直接拍掌赞叹起来:“爽快!”

而这几人的反应更是加深了言紫兮心中的揣测,看来,她的第一步,走对了。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揽月阁的秘密怕是已经暴露了,连同于烟烟的身份,亦是早就被对方知悉。

可是,对方既然已经猜到她们别有用心,甚至身怀绝技,却还这般煞有其事的陪她们玩,无非有两种目的,一种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想让她们自己露出马脚来,从而引出幕后之人,从而一网打尽。第二种,则要乐观一些,他们也许还并未猜出揽月阁背后是延庆将军,只是发现了揽月阁的异常,却试图想将揽月阁的力量收归己用,当然,这是最乐观的揣测,所以他们才会摆出这面高鼓,一方面是试探她们这些揽月阁女子的实力,一方面也是在向她们抛出绣球。

他们需要一个聪明而实力高强的内应,周旋在己方和揽月阁之间。

这面高鼓,便是他们的试金石。

于烟烟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以为对方这是单纯的对她功夫的试探,所以故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从那高鼓上摔下来,却没想到,这一举动看在对方眼里,却是仿若戏子一般惺惺作态,所以才会让对方勃然大怒。

而她方才在一瞬间洞悉了玄机之后,索性收起了那些个虚假的姿态,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功夫,亦是在顺水推舟地向对方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是一出剑走偏锋地戏码,不管对方抱着怎样的目的,她言紫兮如今要做的,便只能是和揽月阁暂时划清界线,向对方展现自己的实力和态度。

思及如此,言紫兮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亦是只能两眼一闭一路走到头。

索性亦不遮掩自己的身手,在那高鼓之上旋身起舞。

言紫兮的轻功本就了得,此时刻意卖弄,更是让人眼前一亮。虽然她并不擅长跳舞什么的,可是,之前修炼的荏苒的清韵剑法,本就轻飘灵动,仿若翩然起舞一般,此时言紫兮被赶鸭子上架,索性就将那清韵剑法的套路依样画瓢舞了一番,在旁人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那拓跋宏此时一手撑着鬓角,一手漫不经心地敲击着面前的案几,面上的表情显得越来越玩味不定,而那舒煜将军的面上,却是渐渐露出了赞许之色。

就在这时,从那厚厚的帷幕之上,忽然跃下一道黑影,言紫兮只觉得耳边生风,骤然感觉一道狂暴的掌风向自己袭来,她本能地险些就要唤出即墨剑来应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生生压抑住了那股子冲动,整个身体向后一扬,一个翻身灵巧的下腰,双手撑着鼓面,堪堪躲过了那一击,可是,一切却似乎还未曾结束,就在那击空的掌风掉转了方向再次袭来的时候,只见言紫兮忽然眼珠子一转,骤然飞身而起,离开了那高鼓,直落拓拔宏的身前,娇呼出声:“侯爷救命~”

“好了好了!”这时,拓跋宏亦是骤然起身,轻轻一击掌,制止了那道似是要劈向言紫兮后脑勺的一掌。

只见那道黑影骤然一闪,又消失在厚厚的帷幕中。

整个过程其实就在那么眨眼之间,言紫兮此时跪坐在拓拔宏身前的案几旁,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尚有些惊魂未定,好险!好险!

幸好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拔剑的冲动,若是当时一拔剑,就彻底全完了。

她知道,方才那一直暗藏在帷幕中的高手出手,便是对方对她最后的试探,若是她稍微露出一丁点杀意来,或者展现出自己的真正实力来,便就只有一个后果,当场毙命。

对方的确想收拢她,但是,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聪明而有些许能力的诱饵,而不是一匹环伺在侧的狼,她必须要展露出自己让对方信服的实力,但是,那实力却要把握一个精妙的度,不能让对方觉得威胁,或者说难以控制。

若是让他们看穿了她真正的本事,那么,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一条如履薄冰的路,可是,要达成她的目的,就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因为,对方比她,甚至比孔乐、比墨倾想象的,还要狡猾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