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剑尘的剑法轻灵优雅,舒展大方,拔剑杀人之时还能给人以美的震慑,尽管那是一种真正惊魂慑魄的美,却如青霜白露,是一种韵律,一抺诗意,一首歌,一丝离别的愁绪。

但江靖天的剑法却直接而明快,刚劲中透着霸道,简洁中裹挟着滚滚杀意。长剑一出,便已剑气四shè,足以震慑敌人,未战而丧敌人之胆。如肃杀秋风,有一种悲凉,一杯残恨,一腔血,一声失魂的呐喊。

青萍紫竹,一弛一张,如chun风冬雪,各有所长,各秉其质。

此时展剑尘正立在池塘边,静静看着江靖天的一举一动。

展剑尘的眼神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是悲天悯人,是yu说还休,yu罢不能!

江靖天很少有举止失当的时候。

展剑尘绝不是懦夫,但也从不肯滥开杀戒,他希望江靖天也不要滥开杀戒。

江湖有战争,但江湖不需要杀戮。

江靖天身影已腾于空中,在夜sè掩映下更显得如鹰击九天,威风震八面,剑气shè向四方。

只要他一剑击下,几十名官兵必将当场殒命。

展剑尘还在看着江靖天。

江靖天身形带动剑上霜华,一闪而下!

没有人能挡住这一击。

展剑尘没有出手阻拦,因为他也没有把握挡住这一剑。

在江靖天剑气所击之处,山石崩裂,尘飞土扬。池塘边树折风惊,池塘中的水波被剑气激荡,云汽弥漫,立时水珠飞散,四下一片混沌。

来弟和小红已惊得转过身去,背开这袭人的剑气。

王大人和几十名官兵不知所措,连惊带吓,被剑气一荡,早已连跌带爬,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只有展剑尘,静立如松,头发被剑气激飞了起来,随着背后的剑穗一起飘扬,又随着水珠飞尘一起落下,展剑尘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展剑尘的双眼,一直盯着江靖天。

江靖天已落了下来,长剑一垂,脚下的土地被他双脚下落时踏陷下去一大块,他也在看展剑尘。

展剑尘轻轻走了过去,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十名官兵,每个人的头盔都已被江靖天用剑气击穿,但都是点到即止,没有伤及一人xing命。

王大人也只是被江靖天发力震碎了甲衣,身上却也是毫发无损。

江靖天控制住呼吸,胸膛却在不停的起伏。

展剑尘拿起江靖天手中的青萍剑,用手擦拭了一下,用中指轻轻一弹,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如清风细雨,润人心田。

江靖天闭上了眼睛,胸口的起伏已渐渐平复。他再睁开眼时,展剑尘已将青萍剑插回他背后的剑鞘中,将剑穗理直,转身和江靖天并排站在一起,对王大人和几十名官兵道:“今天这里的事情,各位就当作没有发生,各位请回吧,恕展剑尘不能远送。”

王大人一听,急忙爬起身来,再不敢看江靖天和展剑尘一眼,带着手下,马也不骑,连滚带爬,一溜烟跑远不见了。

展剑尘牵过四匹好马,送给来弟和小红两匹:“你们骑马回去吧。我们就此别过,一路小心,不要再惹事生非,回到赏花堂,代我嵩山派向花大姐和赏花堂问好,我们还会再联系,也还会再见面的。”说完挥剑斩断两人身上的绳索,让两人上马。

来弟提住马缰,正要上马,却又将脚放了下来,转身来到江靖天面前,一把抱住江靖天,将头伏在江靖天心口,静静无言,立了许久,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江靖天,仰头看着江靖天,语调幽怨:“江兄弟,你永远是我的天神。”

江靖天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来弟眼中含泪,最后看了一眼江靖天,一狠心,飞身上马,拔转马头,手在马背上狠力一拍,大马四蹄撒开,得得而去。

小红见了,急忙上马,在马上对展剑尘江靖天挥了挥手,说了一句:“需要什么消息,尽管来找我。”说完便急忙放马跟了下去。

来弟在前面一路急行,小红好不容易纵马跟了上来,在后面对来弟喊:“你犯什么神经?闹的还不够?他是他,你是你,不要再自作自受了好不好,喜欢一个男人,也不是这么个喜欢法。”

来弟放慢马脚,对小红恨道:“我没有你那个心xing,心里怎么想,外面不表现出来,我不行,我不高兴就要哭,不开心就要杀人。”

小红:“好了好了,烦也被你烦死了。”

来弟却突然勒住马:“我说一句话,你信不信?”

小红:“你说,我信着呢,你说你能下一个蛋,我马上就去给你找筐垫草让你抱窝。”

来弟被小红逗得禁不住笑出了声:“我现在最恨那个姓展的。”

“你恨,你去对他当面说,要饭的摔碗,背后发穷狠,也不是什么大本事。”

“我知道你护着他,不要让他落到我手里,小心我强jiān了他。”

“知道你本事大,哪一天不要强jiān几个江湖大侠的,我们不眼红。”

来弟问:“你真的就这么罢手了?”

小红幽幽的叹了口气:“那还要怎么样?你那个江靖天,早就有一个钟青在缠着了,展剑尘也有了关星,我们青骡子白马,各走各的道,各吃各的草,没那个命,就不要发那个狠撂那个蹶子。”

来弟对小红发一声恨:“你是好骡子你不发狠不摞蹶子,我就不信这一套。你等着瞧,我一定要把江靖天弄到手。”

小红点头承认:“好的,我等,老天爷一百年不下雨,我就等上一百年。”

突然从路边的一棵黑松上传出一个尖怪的声音,不哭不笑却又似哭似笑:“我只怕,两位姑娘等不了那么久了——”

来弟和小红听了这声音,如遇鬼魅,立时花容失sè,浑身发抖。来弟颤声道:“胡大姐,是您么?”

来人正是胡英。

胡英本是男儿身,因为小时无赖,被仇家打残,卖进了赏花堂,花大姐当时正需要一个帮手,便将胡英做了割刑。这种割刑是赏花堂的私刑,即将男人的命根割去一截,却不完全去势,被做过割刑的人,xingyu未失,却无力尽人道,所以心理更加变态,比之去势已尽的太监,更显得yin狠恶毒,有人落到他的手中,必要想尽一千种方法将人慢慢折磨致死,那时凄惨哀号都已不能诉其万一。

花大姐为了正明赏花堂的堂规,便专令胡英执掌刑罚,有违反赏花堂的堂规者,悉数交与胡英,慢慢凌辱折磨致死。

所以来弟和小红听到胡英的声音,早已吓得魂飞天外,手足冰冷。

原来这一趟温云飞请赏花堂派人来黄山相助,花大姐知道温云飞财粗势重,特意让胡英带了来弟等几个人和小红聚齐了一道上黄山。那天被江靖天发力震死的那个女子也是胡英带来的赏花堂的人。

胡英从树上轻轻的飘了下来,在夜sè中如yin魂般浮在来弟和小红前面,声音又尖又细,却是不紧不慢,问:“两位姑娘,可知罪么?”

来弟和小红几乎惊的要从马上摔一来,来弟壮着胆对胡英道:“胡大姐,我们并不不不不知罪。”

胡英扭了一下腰身,用手理了理耳边的细发:“没关系,你们一会儿就会知道是什么罪了。”说完又叹了口气:“我真是要被你们给烦死了,为什么不去死在外面,偏要我来动手。”

一阵冷风吹过,来弟和小红禁不住冷得浑身乱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