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江靖天简简单单,只有一个字。

展剑尘已经坐下,这一个字里,展剑尘听出了一种亲切。

一种只有老朋友之间才会有的信任与亲切。

总管他和江靖天是第一次相见。

有些人,即使第一次相见,也已经有了心灵上的默契。

展剑尘和江靖天,就是这样的朋友。

侍卫沏上茶水,默默退下。

江靖天这才有时间问展剑尘:“你从哪里来?”

展剑尘把在九华山上的经过说了一遍。提到凌雨枫,便问江靖天:“凌雨枫先下山几天,带了李正南刚从你们嵩山路过,你应该知道。”

江靖天没有回答,因为凌雨枫到嵩山时,只有青无卫下山见了凌雨枫。

展剑尘:“可惜我来的迟了一步,不然还不至于损伤那么多千钧堂的弟兄。”

江靖天:“千钧堂为中原武林死几个人,也没有什么。我只希望,各门派能从此清醒一点,看清前面的危险。以蝙蝠岛现在的实力,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再过几年,力量悬殊将会更大,那时,谁来保住我中原武林?”

展剑尘点点头:“还要想点办法对付吸血蝙蝠和东海大黑雕。不然,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加惨重。”

江靖天问:“你是怎么飞到天上去的?”

“我用的是御鸟飞行的功夫。”

江靖天还是很惊奇:“御鸟飞行?”

“御鸟飞行是师父jing心演练的一种轻功,要练到一定火候,这时便可踏在鸟背上,借助飞鸟的上升之力,以内力驱使飞鸟按自己的方向飞行。练成这种功夫,任何鸟雀都可以使用,功夫越高,需要的鸟越小。大师兄时剑飞只需借助一只麻雀即可飞行。我入门较晚,需要一只大鹰才行。功夫再高,就可以不用鸟雀,那就是乘风飞行了。”

江靖天叹惜:“可惜我当时在圣人岛时,大师兄时剑飞只教会了我踏浪而行,现在已经淡忘了,那时你好像还没有上圣人岛。”

“我去圣人岛只有两年时间,这两年来圣人岛变化也很大,不单几位师兄红练成了御鸟飞行的本领,三十六位青衣师弟也可踏浪而行,还有七十二位紫衣师弟,现在已可驾乘南海红嘴青鸥,在天上任意翱翔了,如果有他们在这里,早就把那几只东海黑雕眼啄瞎了。”

江靖天忙问:“驾乘南海红嘴青鸥是什么意思?”

“其实就是和蝙蝠岛的飞人一样,只不过他们乘的是东海大黑雕,我们乘的是南海红嘴青鸥,红嘴青鸥力气更大,飞的更高,背上背着一个人,还可以连续飞行一天不歇息。”

一向冷静的江靖天,听了也有点兴奋起来,问展剑尘:“你们有多少红嘴青鸥?”

展剑尘道:“圣人岛上现在至少有二十多万只红嘴青鸥,问题不在红嘴青鸥有多少,而在于练习驾乘红嘴青鸥的人有多少。”说到这里,展剑尘饮了一口茶,对江靖天道:“练成驾乘红嘴青鸥之术,至少要几个月的时间。”

江靖天转头命令印清河:“立即下去安排杜远明分堂的任飞寻挑选jing干人手,准备到圣人岛习练驾乘红嘴青鸥。一期先去八百人。如果有效果,再行选派。”

印清河答应一声,转身下去安排。

展剑尘见了,由衷感叹:“靖天兄为了武林如此奔波cāo劳,展某却是一味闲散好逸,深感惭愧。”

江靖天:“见到剑尘弟的身手,我又多了无数信心。”

“靖天兄,见笑。”

“剑尘弟,你看我这柄青萍剑如何。”说着将青萍剑递给展剑尘。

展剑尘早在圣人岛就知道嵩山江靖天有一柄上古名剑青萍剑,和紫竹剑不相上下,接在手上一看,果非凡品。

青萍剑剑身古朴,光亮如秋水,剑身上有铸造时留下几朵圆形的青斑,形似青萍,故名青萍剑。

剑未出鞘,已透出一股凉意,逼人心魄。

展剑尘赞叹不已,将青萍剑递还给江靖天,又拔出自己的紫竹剑,让江靖天观赏。

男人评剑,正如女人赏花。

所评的并不是剑,而是一种友谊。

江靖天见紫竹剑剑身紫光荧荧,夺人心魄。心中暗叹:“十年前我在北海猎鲸得到青萍剑时,一位品剑的奇士曾对我说,青萍剑带有青光,还应该有一柄带有紫sè,名紫竹剑,这两柄剑本是一对,十年之后,青萍紫竹必将双剑合璧,成就一番江湖大业。”

千钧堂的几位堂主无不点头称妙。

江靖天把紫竹剑交还展剑尘:“不知你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万竹林看看关星,然后回南海。”

江靖天沉默了一会,问展剑尘:“我想请你留下来,可不可以。”

千钧堂的几位堂主立时静默一片,看着展剑尘,等展剑尘表态。

这对展剑尘又是个难题,他一时没有说话。

“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可以让出千钧堂钧座之位,去做千钧堂左堂主,印清河任右堂主,共同辅佐你。”

展剑尘愣住了,他想不到江靖天会如此诚心。

权力对一个男人来说,正如女人对于男人。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出自己的女人,同样,也没有一个男人甘愿让出自己的权力。

这正是千百年来,人间流血不止的悲剧根源。

江清天却愿意让出千钧堂钧座的位子。

江靖天见展剑尘不说话,便又道:“如果你不能留下来,我也不勉强,但只请你想一想。”

展剑尘笑了笑:“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下来。”

“为了我。”

展剑尘又是一愣。

江靖天没有说为了江湖,也没有说为了中原武林。

他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为了我”。

展剑尘点头而笑:“惭愧。”

五大分堂堂主一齐对展剑尘行了一礼,对展剑尘道:“钧座与我千钧堂的所有弟兄诚心留展兄在嵩山共创大业。”

展剑尘长叹一口气:“好,我留下来,但我本江湖游侠,散荡之人,做不了钧座,只可为靖天兄帮一臂之力而已。”

江靖天笑着握住展剑尘的手:“那就请展兄任左堂主,印清河改任右堂主,我们齐心合力,一定会重振中原武林,击败蝙蝠岛。”

五大分堂堂主无不欣然而笑。

展剑尘并不知道江湖中帮派职位的规矩,即以左为上,以右为下,左堂主要高于右堂主,同样,左掌门也高于右掌门。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青无卫掌门和钟书楷教主派人来看南海圣人岛展大侠。

房间里立即安静了下来。

江靖天恢复了惯有的冷静:“请进来。”

进来的是宫泊。

宫泊见了江靖天,先深施一礼,又对展剑尘施了一礼:“青掌门和钟教主得知圣人岛展大侠驾临敝地,深感荣幸,只因教中事务繁忙,特派我先来看望展大侠。”

展剑尘急忙还礼:“改ri展剑尘一定去拜会钟教主和青掌门。”

江靖天因为宫泊是青无卫的老师,所以对宫泊非常客气,先向宫泊介绍了一下自己在东大洋所见所闻,然后用不经意的语气告诉了宫泊,展剑尘现在是千钧堂的左堂主。

宫泊听了,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一句话。

江靖天又和宫泊聊了一些嵩山派这几天发生的琐碎杂事,宫泊便告辞回去了。

宫泊一走,江靖天便问:“雷先生怎么没来?”

杜远明上前对江靖天道:“钧座,有些话我不应该对您说,前天晚上我心急火燎的回到山上搬兵,青掌门却只和太阳教教主杜秀城谈话,根本不听我的回话。我一气之下,便下了山,自带了弟兄们就出去了。后来青掌门和钟教主大为恼怒,先是骂印堂主,后来又骂雷先生,雷先生一气之下,下山回家了。”

江靖天听完静静的不发一言,各人从他脸上都看不出什么表情。

展剑尘在一边观察这一切,觉得其中大有深意。

这时印清河已经安排完任飞寻的任务,回到厅内,接口道:“青掌门骂我是应该的,但他们不该骂雷先生。”

江靖天吩咐印清河:“这个就不要说了,派人把雷先生找回来。”一边向展剑尘介绍:“雷步尘先生是我的长者,他对我颇有教导,我们不能只要武人,不要文人。”

展剑尘点头称是:“刘备还是需要诸葛亮的。”

第二堂堂主唐英彬起身回禀:“说起文人,上次上山来送信的那个李正南,因为闲来在山上散步,被一个兄弟骂了几句,赌气就要下山,后来竟投奔到杜秀城那边去了。”

这时久没说话的一堂主顾青竹也接口道:“也说不定是青掌门的计策,想派个人打入到太阳教里去。”

大家就接着话头,七嘴八舌的说了开来,江靖天只是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展剑尘当然也不说话。他只是用心听各位说话,从里面捉摸嵩山派和光明教的一切信息。

展剑尘发现,自己正面临着一个全新的环境。

江湖并不总是充满了义气和豪放,也有计谋和陷阱。

江湖其实就是一个盘棋,要不停的给对手挖陷阱,同时不要让自己落入陷阱里去。

所谓江湖险恶,步步惊心,即一步一陷阱。

对展剑尘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只喜欢女人与美酒。

有时,男人还喜欢挑战与刺激。

幸好,展剑尘就是这样的男人。

越刺激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