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梦只好闷头不吭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发烧又没休息好,所以一闭眼,整个人就陷入了迷迷糊糊当中。就连到了医院,她也不知道。

庄奕骋吩咐人送两个孩子去上学,抱着袁梦进了医院。

在他们身后,一辆车慢慢地开过,车窗内伸出一个长焦镜头。车子里的人对着他们狂按快门,十分忙碌。

袁梦想睁眼,可身体发软脑子发晕,努力了半天也无果。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还有一种在躺在摇篮里的感觉。

待医生检查之后挂上点滴,袁梦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庄奕骋从她身上拿出手机,替她打电话到公司请假。又给秘书打电话,让他把今天的工作安排都挪到下午去完成。

站在床边,看着**昏睡的人,庄奕骋抬手爬爬自己的头发。医生说袁梦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应该是在牢房里得不到照顾,留下了后遗症。也对,在那种地方,能够活命有时候都是万幸。何况当初她惹的是了不得的人物,若不是鹰长空他们从中周旋,她在监狱里只怕要吃更多的苦。

袁梦眉头深蹙,似乎连昏睡中都觉得不适。病痛的折磨让她神智迷糊,失去了平素的坚强和沉稳,在梦里一声声地呼唤,暴露出那脆弱的一角来。眼角晶莹的**滑落,惹人怜惜。

庄奕骋缓缓地弯腰,手在她眼角一划,一滴泪水在他的指尖,些微的温暖。看着她,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也是这样在人前带着厚厚的面具仿若坚不可摧,而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才敢放下面具喘一口气。不同的是,她是为了孩子,心甘情愿;而他,别无选择。

突然有想抽一口烟的冲动,可这里是医院。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让淡淡的烟味入侵嗅觉,平复那莫名的烦躁。

挂完水,袁梦就醒了过来。药物发挥作用,她觉着好多了。虽然身体还是软绵绵的,但已经不那么难受了。一睁眼就看到床前坐着的男人,此刻他双眼闭着,似乎也睡着了。她一动不敢动,怕将他吵醒了,他看起来也累极了。

男人倏地睁开双眸,对上她的视线。“你醒了。”

袁梦扶着额头,仍觉得有些晕。“现在几点了?我是不是迟到了?”

“你都烧成这样了,去了公司也没办法工作。所以我帮你请假了,你好好休息一天。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袁梦摇摇头,她没什么胃口。“不用了。你肯定很多事情要忙,你快去忙吧,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那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她不过是发烧,打完点滴就可以回去了。

袁梦本想拒绝,看他那样子,知道他肯定是不同意的,索性就点点头。

“自己能走吗?”看她脸色惨白惨白的,让他忍不住担心她突然就会晕过去。

“能。”袁梦穿鞋下床,刚刚站起来,便觉得天旋地转,忙又坐了回去。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也有些发冷。双手撑在身侧,呼吸都重了起来。她不由得苦笑,果真是病来如山倒。

“我抱你。”庄奕骋弯下腰。

袁梦急忙伸手去推他。“别,不用了!等下被人看到,对你不好。”他是公众人物,形象要紧。

“没什么好不好的,走吧。”话落,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袁梦下意识的挣扎,可是身体绵软,连挣扎都那么无力。须臾之间,他已经抱着她走在医院的长廊里,面对来来往往的视线。

出了医院,庄奕骋的车子早就在一旁等着。看到他们出现,司机殷勤地打开后车门让他坐进去。

车子到了楼下,袁梦坚持不让庄奕骋再抱她上去。自己咬着牙,一步一步地爬了上去。待开门进屋之后,整个人便瘫软在椅子里,早已经冷汗沉沉。

“你快去忙你的吧,我睡一觉就好了。”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努力地扯出一点笑容想让他放心去忙碌。

庄奕骋看着她逞强,真是好气又好笑。“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叫个人来照顾你。”

袁梦忙摇头。“不用,真的不用。只是一点低烧而已,睡一觉就好了。你快走吧,我想去睡了。”

庄奕骋无奈,只好关门离开。在墙后静静地站着,听到她进了房间躺下,才迈步离开。

袁梦几乎是一沾到床,神智就开始迷糊了。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昏天暗地。若不是口干舌燥,她恐怕会一觉睡到第二天。

不知道是不是打了点滴的缘故,还是睡了一觉,袁梦这回总算觉得有些力气了。只是仍没什么胃口,也感觉不到饥饿。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过一会孩子们就要放学回来了,她得去买菜准备晚餐。

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精神就又好了一些。拿着购物袋,打算出去买菜。一打开门,赫然发现门外匆匆而来一抹高大的身影,竟是庄奕骋回来了。“你怎么就回来了?今天不忙吗?”

“嗯。”庄奕骋并未多说。“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袁梦笑了笑。“孩子们马上就放学回来了,我去买菜做饭。”

“我已经吩咐了司机带他们去外面吃饭,所以你不用准备晚餐了。”庄奕骋抢掉她手里的袋子,将她推了回去。

袁梦被他推着进屋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隔壁的邻居正好奇地往她这边瞧。她顿时脸一红,也就不敢跟他僵持。

关上门,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袁梦转头看着窗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本来就不善言辞,在身体不适的时候,就更是脑子浆糊一团。“你——”

“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又都嘎然而止。

庄奕骋爬爬头发。“你先说吧。”

“你、哦,谢谢你,今天给你添麻烦了。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目光与他刹那相碰,又匆忙闪躲。刚刚想说的话,竟然就再也想不起来。“到你了。”

庄奕骋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就笑了。“袁梦,这不是小学生举手发言,还要排队轮着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袁梦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蠢。“我是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想说,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说着,手探向她的额头。

袁梦下意识地往后退开,躲着他的大手。“我没事了。已经不烧了,真的。”

庄奕骋尴尬地收回手,插回兜里。“那就好。那你要不要吃点什么,你今天应该没吃什么东西吧?”

“我不饿。”袁梦觉得前所未有的尴尬。以往他来,孩子们都在,有孩子从中间缓和,相处起来就自然得多。再不济她也是在准备餐点的忙碌中,不用这样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何况两个人还有了那层关系,就算是醉酒误会,就算想要当作什么都没有,无形中尴尬就已经存在了。

站了这一会,她又有些头重脚轻了。本来身体就还没恢复,经不起一点折腾。

庄奕骋眼看她眼睛一眯一眯的,一把拉住她的手,拖着进了房间。“你躺下来休息。我去买点粥回来,你饿了一天了,多少要吃点东西。”

也不等她说话,他就一阵风似的又出去了。

袁梦听着门关上,躺在**,一时有些怔忪。闭上眼睛,想着休息一会就起来。可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两个孩子早已经在庄奕骋的督促下洗了澡,此刻正在客厅里下五子棋。定是庄奕骋叮嘱过了,所以说话都压低了声音,就连福安悔棋都不敢大声争论。

袁梦倚在房门口,隔着玻璃门看到庄奕骋高大的身影挤在小小的厨房里,不知道在忙乎着什么。看看厨房里的人,再看看孩子,她有种错觉:这就是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

随即,袁梦摇摇头,无奈地笑了。果真是病糊涂了,竟然开始胡思乱想。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省委书记了,她怎么能高攀得起?袁梦,你果真是病糊涂了。

“妈妈!妈妈你醒了,还难不难受?”鹰福安看到倚在门边的袁梦,放下棋局就跑了过来,抱着她的腿。抬起头来,一张精致的小脸蛋,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

袁梦笑着蹲下来,捏捏他的小脸儿。“妈妈已经不难受了。”

“妈妈,等我长大了,我照顾你,不让你生病。”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很认真,像个小大人似的。

袁梦被他认真的小样子给逗笑了。“好,妈妈让福安照顾,以后都不生病了。”

“嗯。”用力点头。

袁梦揉揉他的小脑袋。“妈妈没事,你去跟哥哥玩吧。”

“好。”

袁梦站起来,就看到男人已经从厨房走出来,身上挂着她平常穿的那条粉红色的围裙,竟然有些滑稽。她抬手掩住嘴,偷偷地笑。

“你去洗个脸吧,我把粥热一热,你吃点东西。饿了一天了,不吃东西可不行。”知道她是在笑自己挂着围裙的样子,他却装作什么都不晓得。

袁梦洗漱出来,他已经端了粥和小菜上桌。

“快吃吧。”庄奕骋把筷子递给她,殷勤地催她。

袁梦有些呆愣地看着他,慢慢地移动视线,看着他做的小菜。不知道怎么的,眼眶竟然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