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少雄很敏感,他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发现秦多多异常。

从那次从驻地回去后,秦多多再也没到部队去看过上官少雄。上官少雄抽空回到家吧?秦多多基本不在家,给她打电话,她老说忙;到药膳馆去等她一块回家,秦多多总是找各种理由推托。

看得出来,秦多多在有意地躲避他。

搁上以前,别说上官少雄反过来缠着她,就算上官少雄有事滞留在驻地,秦多多也会叫着嚷着冲到连队,抓住上官少雄交军粮。

上官少雄又气又恼又想不通,秦多多这是怎么了?前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已日趋正常,为什么转眼之间又变成这付模样?

跟那次闹矛盾时不一样。上回,秦多多如冰块一般,话里话外只有两个字:离婚。

这次,她根本没提离婚两字,面对上官少雄的热情,她会躲闪,会找借口,但脸上始终会带着甜美的微笑

。尽管那笑容有些僵硬,但始终在笑。

假如她还在介意过去的那件事情,依上官少雄对秦多多的了解,直爽的秦多多是绝对不会跟他如此和气的。

那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难道,上官晓月又到秦多多面前生事了?

除此外,上官少雄找不出秦多多为何变个模样的理由。

独自从药膳馆出来,上官少雄摸出手机,将那个熟悉得不能熟悉的号码拨了起来。

让上官少雄无语的是,上官晓月的手机依然是处在关机状态。

自从在医院把上官少雄刺伤后,上官晓月就好象人间蒸发似的,人找不到,手机关机。

上官少雄想,上官晓月是不是担心自己要找她算账,所以来个彻底消失?

很可能是这样。

为了解开秦多多的变化之谜,上官少雄只得给上官晓月发了一条短信:你在哪?我有事找你。放心,上回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不会再追究,也不会报警。晓月,过去的事情都已过去,我希望我们仍是兄妹,仍是朋友。

后面的那两句,是上官少雄的违心之语,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见到上官晓月,更不想和她成兄妹当朋友。

上官晓月太可怕了。她的阴暗,她的凶狠,她的两面三刀,让上官少雄惊诧,让他恐惧!

此刻要如此说,纯粹是为了迷惑上官晓月,敦使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短信发出去后,上官少雄焦燥地等着回信。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眼看云庐就在不远处,眼看马上就要到家了,上官晓月依旧没有回信。

这该死的上官晓月,她到底在哪?

车子停在大门口,上官少雄不想一个人睡在那间空荡荡没有一点人气的新房里,他打算拿一些水果后就回连队去

。没有秦多多的家,太冷清也太没有意思了。连队虽然有个讨厌的皇甫明皓,但还是可以找龙跃他们几个打打牌消磨消磨时间。

家里的水果太多了,都是那些受惠于父亲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送的。

白放着也是烂掉,不如拿给战士们尝尝,也好给自己添点人气的指数。

打开大门,上官少雄大步走了进去。家里静悄悄的,上官少雄觉得像个坟场。廊下的那只路灯散发出幽暗的光色,黑暗中的花草盆景如一只只怪兽,安静地潜伏着。

父亲很少会在家,秦多多不肯回来,上官晓月已在这个家完全消失,家里,只剩下范姨和陈嫂。陈嫂这段时间也经常不在,听说家人住院,她得不时地回家去看看。

这偌大的家里,只有露丝才是常住人口。

走过客厅的时候,上官少雄下意识地看里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的是,范姨恰从那个转弯角走进客厅。

两人的视线一相对,都有些惊诧。

那转弯角是父亲的专用书房的所处位置,范姨到那里去干什么?

而范姨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半天才问了一句:“少雄,你怎么回来了?少奶奶不在家呢,她在药膳馆呢。”

“我知道。”上官少雄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上楼,边走边随口问了一句:“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我刚听到露丝在这里叫,还以为它逮到了老鼠了呢,所以…。所以过来看看。”

范姨怀抱着露丝,抚摸着露丝光滑的毛发,急中生智找了一个说辞。

嗯。

望着上官少雄的背影,范姨抚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吓出了一身冷汗。

上官少雄怎么会突然回来?少奶奶不是说上官少雄在近期都不会回家吗?

好险哪,差点被上官少雄撞上

。在书房里再耽误一分钟,自己和上官少雄就会迎头碰上。

假如真是那样的话,范姨知道,就算自己长上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

上官少雄不再说话,打开卧室门进去。

从橱里拿了两件便衣,上官少雄又匆匆下楼,走进客厅,他拿起两只果篮便走

刚走到大门口,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她上下打量着上官少雄,问:“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不找谁,我是这家的主人。”上官少雄微蹙着眉头:“你……你是谁?”

这女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朴素的衣裤,长着一张就算是见到n遍也记不住的大众面孔。

那女人一下子变得更加热情了,一下子抓住上官少雄的手,还不忘踮起脚在上官少雄的肩头上用力地拍了一下,笑道:“原来是少雄少爷啊?我听说过听说过。我是你家刚来的佣人,替代那个叫陈嫂的,大家都叫我花姐。我前天才来,不怪少爷不认识我。”

上官少雄厌恶地闪身,躲开了花姐的热情。

代替陈嫂的?陈嫂在这个家干了十几年,她好好的怎么就不干了?“陈嫂呢?”

“听说回家侍候病人去了。”

上官少雄微微地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听秦多多提起过,陈嫂的老公被疯儿子打伤了,住进了医院。

听到门口有说话声,范姨赶紧从屋里出来,抱着露丝随在上官少雄的身后,看到花姐在门口,更是吃惊,花姐不是说回家去拿换洗的衣服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本来就已惊慌不已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刚才,自己进书房的情形,花姐没看见吧?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范姨有些结巴地问花姐:“你家不是在隔壁县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花姐举了举手中的塑料袋,“刚到门口就遇上少爷了

。唉,我那个傻老公这回办了件不傻的事情,知道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知道给我送衣服了,刚到车站,我就遇上了我老公。也好,省得我跑这一趟了。”

刚到家门口?

范姨的心,暂时落回到肚子里。

上官少雄已上车,正准备离去,范姨趴在车窗上,没话找话:“少雄,你是去药膳馆吗?见到少奶奶跟她说一声,让她别累着了,钱是赚不完的,身体要紧。”

“我回连队。”上官少雄简短地说了一句,望着那个花姐走进院子的背影,问了一句:“家里怎么多了一个叫什么花姐的佣人?是谁找来的?”

“是上官老先生找来的,说是代替陈嫂。”

“陈嫂以后也不来了?”

“看样子,老先生是不会让她再回来了。要不,怎么会找一个替代她的人呢?”

“也许是暂时代替陈嫂的吧,等陈嫂家里的事情料理清楚,爸就会让那个女人走的。”

但愿如此。

可范姨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很不安。

陈嫂在这里吧,范姨横竖看她不顺眼,总是嫌陈嫂像个哑巴,个性太木讷。如今陈嫂走了,范姨又满心的舍不得了。毕竟两人相处了十多年,彼此间有了一份感情。

更主要的是,陈嫂离开得很突然,头天晚上她还跟范姨唠叨,很开心地说,她的老公已经出院了,还说乡镇给她家办了低保,公家还出钱把她的老公和那双疯儿女一块送进了精神病院。那天晚上,范姨第一次听到陈嫂说了那么多话,第一次看到她那么高兴。

奇怪的是,第二天一早,难得回家的上官云河跟范姨说,陈嫂辞工走了,她家里托人来喊陈嫂回家。

下午,上官云河就把那个花姐给领回来了

范姨很纳闷,就算陈嫂辞工要走,看在两人相处了十几年的份上也得跟自己说一声吧?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这个陈嫂,真是长了一个榆木脑袋!

上官少雄一走,范姨将露丝一放,拿起小包也离开了上官家。

范姨没注意,身后二楼的那扇窗前,那个花姐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从围裙的兜里拿出一个小本本,在小本本上草草地写了几个字。

范姨在黑暗中走了十几分钟,好不容易走到了通往大道的路口。

又等了十来分钟,她才坐上了出租车。

在城区的大街小巷转了大半个小时后,范姨终于到达她所要去的地方。

秦多多正在和采买的结账,看到范姨突然到来,很高兴也很诧异。跑出柜台拉住范姨的手:“范姨,你怎么来了?玉人药膳馆开业这么久,你还是第一次来这呢。”

范姨看了看周边的环境,笑了笑说:“要不是少奶奶天天不回家,我也不会找到这儿来。”

秦多多看得出来,范姨有事找自己。

便把范姨扯到大厅的一张空桌边坐下,悄声问:“范姨一定有事找我,什么事?”

大厅空荡荡的,没有客人,只有两三个服务员在搞卫生。

秦多多挥退了搞卫生的服务员,给范姨倒了一杯水,笑着说:“范姨,有话就说吧”

“少奶奶,陈嫂走了。”

范姨没头没脑的话,秦多多一时听不明白:“走了?她走哪去了?”

“回家去了,上官云河说,陈嫂辞工不干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

“这陈嫂,好好的干嘛要辞工啊?就算家里有事辞工吧,她也得跟我说一声呀

。”

“谁说不是?这陈嫂太无情无义了。我吧,平时常会骂她两句,她可能心里有气,不想跟我说声再见,那也情有可愿。而少奶奶你,对陈嫂那么好,给她买衣服买礼物,听说她老头子受伤住院,还给了那么多钱。陈嫂走得再急,她也得跟少奶奶说一声吧?她一声不吭,好象逃跑似地跑了,这陈嫂真不够意思。”

范姨絮絮叨叨地发着陈嫂的牢骚,秦多多越听,眉头蹙得越紧,这不像是陈嫂的作风呀。陈嫂这个人,平时虽然不爱说话,但为人的道理还是懂得的。上次从老家回到上官家,陈嫂把一大袋家乡的土特产硬要塞到秦多多的手里,不迭声地感谢秦多多,说要不是少奶奶给的那几千块钱,她老头很可能就要去阴曹地府了。还说,她要在上官家好好干,好好的侍候少奶奶,以后,还要给少奶奶带孩子呢。

这话,还在秦多多的耳边回响。陈嫂,却突然辞工走了。

有些奇怪。

范姨连连拍着大腿:“可不奇怪嘛,她头两天还跟我说,她老公和孩子都要有着落了,她可以安心地在上官家干下去了。怎么转眼工夫就不见了?这不是一件怪事吗?”

“范姨,陈嫂是前天走的,你为什么当时没告诉我呀?”

范姨是满脸的懊恼:“唉,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嘛,是后来越想越觉得古怪,越想越觉得不正常。”

“范姨,陈嫂走的前两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范姨摇着头:“没有啊,陈嫂从老家回来后,天天都很高兴的。不管我爱听还是不爱听,不停地跟我说她的老公和孩子……”

“范姨,你好好想想。”

范姨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舌头在唇上绕了几圈后,突然说:“她走的头天下午,我弟请我去喝茶,我回到家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按说,这个时间,陈嫂应该在院子里收拾她的那些瓜菜。可那天没有,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我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看她的表情,好象神魂出窍似的。当时我还以为她家又出什么事情了,还挤兑她,说要是家里再有这么多事情,你还不如趁早回家去算了

。”

又担心地看着秦多多,猜测着:“少奶奶,陈嫂不会因为我这句气话而辞工不干的吧?”

“不会,”秦多多笑了笑:“你平时说她的话比这个难听多了,也没见陈嫂往心里去,她早就习惯你的脾气了。陈嫂跟我说过,说你是个好人,就是脾气有些急燥。”

“唉,想想,陈嫂也是个好人哪。”

秦多多抓住话题:“既然陈嫂家里的病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陈嫂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她发什么呆?”

“我也想不明白。”

范姨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越发的小心低声:“少奶奶,家里来的那个花姐也怪怪的,成天跟在我的身后。”

秦多多的脸色越来越沉郁,她压低声音说:“那个花姐的来历我们不清楚,所以,这段时间你要格外的小心,我觉得,进书房找材料的事情最好先停下来。”

“少奶奶,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小毅急等着那份材料呢。”

秦多多拍了拍范姨的手背:“这你放心,你弟弟跟我说过,六年都等过来了,不在乎再等一段时间。范姨,我们得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帮师兄的忙,不是吗?”

范姨如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那……陈嫂……。”

“先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假如家里真有事,我们能帮的,还是要帮她一下。”

“少奶奶,你真好。”范姨一拍脑门,“嗨,我怎么没想到这档子事呢?陈嫂是有手机的,尽管她舍不得往外打,接是会接的呀。”

说打就打。

电话,很快就通了。

可是,一直没人接,一直没人接。

秦多多额间的那三道黑线越来越浓郁

范姨紧张地望着秦多多。

当秦多多拨打了三次后,终于无奈地挂断电话:“没人接。”

“这个陈嫂也真是的,接电话又不用花钱,她省个什么劲?”

“范姨,陈嫂家的固定电话的号码你知道吗?”

范姨像挥大蒲扇似地挥了挥手:“她家哪有什么固定电话?就她那个手机,也是少雄不用了送给她的。”

这怎么办呢?

秦多多略一沉吟,说:“明天我去陈嫂的家乡看看。”

“我也一块去吧?”

“嗯,到时再说,”秦多多又叮嘱道:“我去找陈嫂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连你弟弟也别告诉。”

嗯。

范姨走后,秦多多趴在柜台上,开菜单,交待采卖明天该买哪些菜。

电话响了。

秦多多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陈嫂回电话来了。

“喂,是陈嫂吗?你—”

对方笑嘻嘻地说:“我不是陈嫂,是范哥。”

是范毅夫。

秦多多笑骂道:“讨厌,你是谁的范哥。”

“你的呀,还能是谁?小妞,在干嘛呢?”

“忙着呢,有事吗?快说。”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小师妹,我请教一个问题。”范毅夫故作很正色。

秦多多稍一怔忡,也正色地回答:“你说。”

“想你……想你是不是算一件事啊?”说到后面,范毅夫忍不住哈哈大笑

秦多多脸一红,开骂了:“想你个头想!臭鼻涕虫,又欠骂了是吗?你还有这个瘾哪,每天不骂你,你睡不着觉!”

范毅夫早就习惯秦多多这种类似拒人千里的说话方式。说实话,哪天若是不让秦多多嗔怪几句骂几句,范毅夫反而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贱!

范毅夫已给自己下了一个字的断语了。

“对呀,我真的有这个瘾了。小师妹,你说怎么办啊?”

“好办,凉拌!”

范毅夫又开心地大笑一阵,好不容易收住了笑,说:“我有正事找你。”

秦多多冲着手机白了一眼:“还好意思找我,我问你,你答应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上官少雄那边怎么一点都没动静?”

秦多多相信,假如范毅夫有行动,上官少雄绝对沉不住气,今晚绝对不会来找自己。就算来找自己也是来吵架的。

上官少雄一派温情、平和。

“妞,你别急嘛,饭得一口一口吃,一口是吃不成大胖子的。”范毅夫说话的音调里已没了风趣和调侃的意味,很严肃,很正色,俨然是在办公会议上的口吻:“你放心,事情正在进行中,稍安勿躁。”

“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你知道吗?上官少雄刚还来找我,央求我回家。看到他笑咪咪的样子,我立马就想到上官晓月,想到他们丑恶的勾当!范师兄,我求你赶紧把这件事情给我办了吧?等我恢复自由的那天,我一定好好的谢谢你。”

“你准备怎么谢我啊?”

“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想法是有啦,不知你谢得起没有。”

秦多多不知不觉地上了范毅夫的道,轻蔑地撇了撇嘴:“你说要什么吧,还没有我秦多多谢不起的

。”

下意识里,秦多多以为范毅夫会提个什么小礼物的要求。

他一个身家过亿的大老总,总不至于跟自己提物质上的要求吧。

“哈哈,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你看见咱秦大美女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范毅夫一下子收住了笑:“多多,我要你把你的一生交给我!”

秦多多怔忡住了。

范毅夫的心思,秦多多一直是清楚的。平时,范毅夫也常在玩笑里带着他的心思,秦多多只装作听不出个中味。

可今天这样直通通地表明,这还是第一次听到。

秦多多的俏脸红透了,仿佛是一朵开在春风里的花儿,娇艳可人。

她很想嗔骂范毅夫几句,可不知为什么,张了几次嘴也没把话骂出去。

神色有些慌乱,手足无措,手里抓住的笔,从松开的指尖上落下,落到了柜台上。

采买小伙看了一眼美女老板,拣起笔递给秦多多。

秦多多这才注意到,身边还站着那个采买小伙。

她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你先走吧。”

采买小伙用手指弹了弹刚开了一半的购买菜单:“秦经理,肉类的还没开呢。”

“明天再说。”

“明天……明天怕来不及吧?”

秦多多莫名的烦燥起来:“我说来得及就来得及!”

见惯了美女老板甜美的笑颜和温煦的笑语,乍一见到秦多多这付模样,愣住了。

“走你的吧

。”

采买小伙不得不走了,边走还边说了一句:“干嘛呀,脸红成块红布?又不是我招的你,干嘛跟我发火?”

秦多多听见装作听不见。

电话的那头却有反应了,笑得更是畅快:“多多,你脸红了?快拍个视频发过来。”

“滚你的!”

秦多多更是羞涩了:“我没时间陪你胡说,忙去了。”

就要摁手机。

“哎哎,等下等下。”

秦多多警告道:“不许跟我胡说,要不然,我不理你。”

“好好,我跟你正说,不胡说。”

秦多多甜甜地笑了笑,不作声。

“多多,我向你发出正式的邀请,邀请你和秦老师秦伯母参加恒业公司的庆典。”

“你公司有什么庆典?”

范毅夫的嗓子,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郁:“我的恩人,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阿勒泰,明天是他的生辰。为了永远记念他对我的恩情,我把这一天当作公司的重大记念日。每年的一天,我公司都会举办一个盛大的庆典。”

“你公司搞庆典,我怎么不知道?”

“嘿嘿,这次庆典,我根本没请你们的那种文化公司,一手由我亲自策划。”

“哇,范师兄,你真是多才多艺啊。”

“别先乱夸哈,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呢。”

秦多多正想答应,突然想到一件事,顿时支支吾吾地说:“明天,明天我可能没时间……”

陈嫂的家在一个僻远的大山里,来回一趟,怕得两天时间吧?

“那可不行,无论你有多重要的事情都得先搁下

。小师妹,我恒业公司迁回家乡,这还是第一次举办这盛大的庆典,你要是不参加,我的兴奋指数马上就跌到冰点。”

秦多多想了想,看陈嫂也不是很着急的事情,往后推两天也没什么关系。“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答应参加。”

“这才是我可爱的小师妹!”范毅夫欢呼了一声,随后交待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

“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我会给你打电话,看看你睡着了没。”

秦多多气坏了:“你这不是成心不让我睡觉吗?”

“嘿嘿。”

“就知道嘿嘿,嘿嘿!不理你了,我回宿舍了。”

“去吧,好好睡觉,做个好梦。”

秦多多正要挂断电话,却听得手机里传来范毅夫粗重不一的喘气声:“喂,你怎么还不挂断电话?”

“你先挂。”范毅夫显得非常的温柔,那声音,若是掉在地上,一定会马上化成水。

“我不,你先挂。”

秦多多担心,自己这头一挂断,范毅夫又会打过来。

“听话,你先挂,”范毅夫恋恋不舍地说:“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有个好状态出现在庆典之上。放心,今晚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你安心睡觉。我知道你这几天因为那件事情一直睡不好,昨晚我做梦了,梦见你瘦了。好好睡觉,听到了没?”

一阵阵暖意,如湖水一般,一浪又一浪地朝秦多多打去。

秦多多嗯了一声,赶紧挂断电话。

再听下去,秦多多担心自己会在范毅夫面前露怯,会感动的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听到对方已没了声音,手机里传来的是电流的沙沙声,范毅夫满眼含笑地挂断了电话

随手,又抄起了办公室的电话。

他要找一个人。

“喂,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范总,我找到她了,她在省城的花样年华呢。”

“花样年华?这是什么?”范毅夫蹙着眉头。

“这是一家整形医院。”

“她在那里干什么?”

“范总忘了?上次我不是告诉过您吗?上官晓月在十七岁那年做过变性手术。她的那个手术,就是在花样年华做的。”

哦。范毅夫想起来了。

“那她现在又要做什么?”

“是这样的范总,上次的那个手术啊,留下后遗症了。上官晓月这次住进花样年华,就是治病去了。”

是这样。

“好,我知道了。”

“范总,这次我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找到上官晓月的。若是别人的案子,我一是不接,二是,就是接了也不是那个数,我是看在范总的份上,我—”

范毅夫一下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轻哼了一声:“好了,别再说了,我给你双倍的价钱。前提是,你从来没见过上官晓月,更不认识我范毅夫。”

“当然当然,我最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范毅夫看了看时间。

九点差一刻。上高速的话,到省城不用两小时。

范毅夫抓起包就走。

十点半时,范毅夫的奔驰到达花样年华的门口。

步上浅浅的台阶,透过落地玻璃往里看

里头,静悄悄的,大堂里的灯光幽暗迷离。

推了推玻璃门,推不进去,仔细一看,竟然是反锁着的。

这才想到,整形医院跟正规医院不同,晚上是没有病人的,也不需要值班医生。

怎么办,就这样打道回府?

范毅夫担心,今天上官晓月在这里,明天后天万一离去呢?那又得费一番工夫去寻找。

想着秦多多那焦灼的心情,范毅夫真想马上找到上官晓月,马上让秦多多变成自由人。

在门外踱了一会儿步后,范毅夫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打电话。

没想到,电话想了半天也没人接。

范毅夫想了想,发了一条短信:上官晓月,我是范毅夫,现在就在花样年华的大门口。我想见你,有事相商。假如你还想回到上官少雄的身边,或是,想报复上官少雄,那么,请你出来见我。我只等你十分钟。十分钟后你若不出来,我马上就走。

发出后,范毅夫回到车上等着。

眼看马上就要十分钟了,玻璃门里头依旧一片静谧。

范毅夫的手已放在了车钥匙上,只等十分钟一过就发动车子。心里暗自打算,上官晓月若不出来见自己,那么,范毅夫就将见上官晓月的任务交给那位神通广大的私家侦探,让他去见上官晓月。

他可没那么多的时间花在等人上。

就在这时,玻璃门里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范毅夫凝神一看,只见上官晓月踩着高跟鞋从里头走了出来。

范毅夫把副驾驶座的门打开:“请上来,上官小姐。不,我应该称呼你晓月先吧?”

上官晓月慢腾腾地上了车,脸色铁青,扭头看着范毅夫:“你找我干什么?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吗?”

“共同的话题倒是没有,不过,我们可以殊途同归,”范毅夫发动车子,看了上官晓月一眼,摇了摇头:“晓月先生,你瘦多了,脸色也不好看

。唉,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上官少雄他,值得你为他牺牲那么多?”

上官晓月的眸光越来越冷,越来越尖利:“你胡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上官晓月,我既然能在这里找到你,自然我也就知道了你的一切。你,原名叫陈晓,你姐叫陈丽。你姐的第一任男友是一个军人,是上官少雄的新生教官,教官为了救上官少雄牺牲了。后来你姐又找了一个男朋友,这男友姓贾,现在是古镇的那所古宅的讲解员。当时因为姓贾的那位男友的父母不同意他和你姐的婚事,你姐想不开,在古宅的那间绣房里自杀了。上官少雄为了报答教官的救命之恩,把十岁的你带回家,从此,你便成了上官云河的女儿,上官少雄的妹妹,”

说到这,范毅夫看了一眼上官晓月。

上官晓月扭过头,不作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对上官少雄的依恋便越来越深,十七岁那年,你为了能永远跟上官少雄在一起,便偷偷地去做了变性的手术,从此,这个世上少了一个腼腆的男孩,多了一个清秀的女孩。上官少雄少了一个妹妹,多了一个情人。”范毅夫笑问道:“陈晓,我有没有说错啊?”

没错,一点都没错。

事已至此,上官晓月也不再否认,恶狠狠地说:“是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范毅夫,你为什么要在后面调查我?今晚,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们两人,原来是两股车道上跑的车,根本没有交集,可是,因为有上官少雄和秦多多的存在,我们俩之间出现了交集。”

上官晓月很聪明,一下子便猜倒范毅夫的来意。她眯缝着双眸,凝睇着范毅夫:“我明白了,你是想得到秦多多而想拉我下水吧?”

一路上,车辆并不多,行人就更少。偶尔一两辆名车从身边呼啸而过,留下一串放肆的笑声。

“现在的有钱子弟,也就是所谓的富二代,他们再这样不知约束自己,将很快走到公众的对立面去

。”范毅夫并没有直接回答上官晓月的责问,而是若有所思地说。

上官晓月斜睨了他一眼:“请回答我的话!”

“对不起,看到他们得意忘形的样子,我很自然地想到了上官少雄。上官少雄虽然不算什么富家子弟,但也算是挤身上流社会。他要是再这样放任下去,毁掉的,一定是他的前程!”

“毁不毁掉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我是在为你担心呢。”

哼!

“范毅夫,有什么话赶紧说,我是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上官晓月提起被修整得很有型的柳眉,冷冰冰地说。

“好,我们言归正传。”范毅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深邃的眸底里,闪过一片阴霾:“上官晓月,我问你,你是不是还爱着上官少雄?”

爱上官少雄?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自己的心里还有爱吗?上官晓月反问着自己。

马上就有答案:不爱,什么都不爱了!心里,除了恨,还是恨!

但她没把答案说出来,而是淡淡地说:“对不起,我无可奉告。”

范毅夫没想到上官晓月是这种态度。

“你为了他,把自己从一个男人之身变成了女人之体。这份勇气,不是人人都具备的。要不是你太爱上官少雄,我相信你现在仍是一个男人之身。”

“那又怎么样?”

“你承认爱上官少雄了?”

“无可奉告。”

“你还想眼上官少雄在一起吗?”

“无可奉告

。”

几个连着的“无可奉告”,差点激怒了范毅夫地。但他努力让自己沉静再沉静。从这几个“无可奉告”中,他看出了上官晓月的意思。

上官晓月的心里还是有上官少雄的,她还是想跟上官少雄在一起的。她如此不愿谈起上官少雄,那是上官少雄伤她太深了。

心中有恨意。

爱得越深,恨得也越深。

范毅夫揪着的心放下了一小半。

他笑着说:“上官晓月,我有办法让秦多多离开上官少雄,给你腾位置,你想不想听听是什么办法吗?”

让秦多多离开上官少雄?这……无疑击中了上官晓月的内心之处。就算不再爱上官少雄了,上官晓月也不想看到他俩恩恩爱爱地在一起。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我看,是你想让上官少雄腾位置吧?”

范毅夫呵呵一笑,“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吗?我们各得所需,两边皆大欢喜。”

“你承认你想得到秦多多?”

“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秦多多太漂亮太美好,是个男人都想得到她。”

“哼,你们这些臭男人,眼睛只盯着女人的那两个部位,”上官晓月讥讽道:“上官少雄不也是这种用下半身考虑问题的动物吗?现在怎么样,要被戴上绿帽子了吧?”

“上官晓月,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和我配合吧?”

“我能得到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得到秦多多,你得到上官少雄。就算你不爱上官少雄了,你还可以把他弄到身边来折磨他啊,让他偿还你的苦痛,你的付出!”

这话,上官晓月太爱听了。

“你说,到底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