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趋罢了……身为商人，秉承的是无利不起早的原则，而对于政治来说，虽道不同，但这条原则却同样适合。

方宏的担忧，是因为他看到了明面上事情发展的经过，不过韩易首先想到的却是曾庆华昨晚对自己说过的话。

赵斌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却是一直隐忍蛰伏着，等待着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身为乐云市的一把手，却竟然让个常务副市长逼得差点从位置上跌落了下来，赵斌的这个一把手也当得够憋屈的。

如果等到向明权退休，让杨景宏再走通路子更上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那个时候，牵涉到的就是一二把手之间的争斗了，对于赵斌来说，则更为被动。

无论是哪个高层，总是乐于见到底下人的势力能够均衡在一个可控制的范围之内，那个时候的纷争，会在一定范围内受到更多的干扰。

方宏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表现出的担心也是正常。但是韩易却也没有轻易就对方宏讲明了情况。毕竟这种事有些太过敏感了，里面发生的事或许血腥也不定，对于方宏来说，不讲比讲好，韩易不想连累方宏也拖进了这个大漩涡里。

方宏瞅了瞅韩易的脸色，不说话了。他是老来成精的人，对韩易的性格也有所了解，看到韩易神情虽然有些焦虑，却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心里便定了一下，也没有再多说。

顿了一下，韩易转了话题，把曾庆华给他的提议跟方宏提了一下。

碧辉公司由于战略调整的需要，开始全面扩张其旗下的娱乐服务业务，并一反常态地不再独家经营，而是积极寻求当地的优质资源进行联营，实现共赢。立信公司有着和乐云碧辉良好的合作基础，自然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进入九十年代后期，娱乐业逐渐成为资本追逐的朝阳产业，其中蕴含的巨大利润是吸引投资最主要的亮点。

不可否认，随着开放的逐渐深入，作为第三产业的服务娱乐业在国民生产中所占的比重愈重。虽然还不如某些西方国家那般主体发展，毕竟国内有着特殊的国情所限制，但却已经被堂堂正正地摆到了台面上来。

国人有着几千年的儒家传统思想，在九十年代中期，国人有个通常的认识，就是觉得娱乐场所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倒是过了两千年之后，却对这种现象开始熟视无睹或者司空见惯了，让人不得不佩服国人的适应性。

然而操持娱乐业，要打交道的不仅仅是政府部门，还有社会上形形色色的关系也要理顺，娱乐产业当中的复杂性也把许多的投资人排除在外。不过有碧辉公司强硬的后台以及多年操作娱乐业的丰富经验，韩易还不虞碧辉公司的娱乐城会被地方势力左右。

对于方宏，是韩易视为可以信任的人。韩易也需要象方宏这般老成持重的人能够在身边不时地给自己督促和提点。

方宏沉思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道：“娱乐服务业的蓬勃发展，是可以预计的，不过现在我还不想谈这个问题，我想问你的是，你创业的目标在哪里？或者可以这么说，你对自己今后的商业道路有如何的规划？立信公司今后又该如何长远发展？”

韩易被方宏说得一愣。

虽然对自己今后的人生也有过规划，但是也只是简单地想赚钱，然后让家里人过上舒适的日子。至于赚钱之后该如何……韩易还真的是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从最初为了李猛老妈治病的区区二十万，而不惜到碧辉赌场去冒险的时候，韩易他是绝对没有想到今天的这个局面。

现在回想起来，却恍若做梦一般。这两年，自己就好比一辆上足了动力的汽车，一直在忙碌奔波，用身不由己和随波逐流来形容立信公司的发展，似乎更为恰当一些。

“立信公司作为主体，下面是立信药厂、荣记商贸、荣记烧烤、碧辉电子游艺厅……”方宏扳着手指，给韩易一一细数立信公司下属拥有的产业，“另外，富乐公司和嘉义地产，你还拥有个人的股份。其实真正算起来，你如今的发展道路已经涵盖而来制药、娱乐、地产投资开发、副食品批零等，这样的产业集群也算是够混乱的。”方宏偏过头来看了韩易一眼，笑着说道

“看过三国演义吗？那里有一句名言：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创业初期，资金积累之后，四处开花进行投资，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无疑是降低投资风险的一个有效的方法。之后，进入发展期，则需要产业整合，选取核心产业重点发展，等到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又是产业分化的过程，开始向着集约化的集团形式发展，这应该是大多数大型企业集团所走的道路。”方宏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你现在需要的是沉淀，只有沉淀，才能把最底层的那些杂质过滤除去。”

发展的道路有千万条，专注于某一项做强做大和四处开花看似是两个矛盾的概念，但是从相对论的理论来说起，却又是统一的，能否成功，取决于事务发展运用的手段。

就如老人家说的那句话：不管是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方宏看着韩易若有所思的表情，轻轻一笑。他相信韩易是个睿智的人，并不需要自己多花费太多的口舌，而等到韩易他自己豁然想通之后，立信公司将会焕发出新的活力。

……………………

五月七日，韩易坐车返回松台。在此之前，韩易和曾庆华面谈了一次，主要是向曾庆华深入地请教了立信公司的未来发展规划。

曾庆华科班出身，国外知名大学毕业，又管理着这么大的酒店，实践经验丰富。借助碧辉公司广泛的情报网络，对于经济领域的看法，比起国内大多数专业的人士来说还要深刻。

谈话过后，曾庆华就没有再提让韩易入股碧辉娱乐城的事了。

比起简单地赚钱做富家翁，曾庆华无疑更为看重韩易今后的发展。依托碧辉公司的有利资源，这是一条捷径，很显然能够很省力地达到别人辛苦努力才能达到的高度。但是同时，也预示着被牢牢绑上了碧辉公司的发展战车，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或者附庸。

也许是因为自身处于这么一个集团体制内受到的压制，让曾庆华在内心渴望突破禁锢的同时，也希望韩易能做到自己所未能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