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出了汴梁城门,直向北方而去。

装饰华丽的马车由八匹高头大马拉着,罗大成亲自执鞭赶车,手边还放着一柄钢刀,用来威吓那些意图解救太后的皇家侍卫。

在他身后的车厢中,坐着两位太后、一名长公主,还有一个,就是他最心爱的小妻子了。

这就是与赵祯谈判的结果。由于刘太后垂帘听政多年,党羽众多,罗大成需要离开这片险地,以免陷入围攻之中,终究会力竭战死,就算能逃得脱,留下李宸妃和卫国长公主在宫中,终究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自己的生母与养母都在他的手中,赵祯投鼠忌器,无可奈何,几乎被他逼得丧失皇帝威仪而痛哭出来,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一切无理要求,亲自微服出城,恭送他挟持着自己两个母亲,扬长而去。

不过,罗大成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要是把皇帝逼疯了,自己良心上也有所不安。对赵祯他答应不伤害他的两个母亲,如果心情好,就把她们放回去,与赵祯团聚。

带着李宸妃一起出城,是卫国长公主的主意。若是要留下来,将来迟早是要放回刘太后的,她在朝多年,秘密培植党羽,便是悄悄害死她们二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赵祯虽然知道自己生母的事,还是要日夜牵挂被掳走的养母;若是只掳走刘太后而留下李宸妃,说不定他倒会对李宸妃产生恶感。

因此,罗大成只能扮成恶人,拿着李宸妃的性命要挟赵祯,威胁说如果他胆敢派人追来,就随便抓他一个母亲杀了,剩下一个搞成残废。吓得赵祯脸色发白,从此再不敢有追捕之念,对自己两个母亲的安全,都牵挂至极,渐渐地,初见面的李宸妃已经在他心中,升到了和养育他十七年的刘太后相同的高度。

之所以要向北逃,是因为罗大成决定到辽国去,而他的仇敌,现在正在辽国境内。

在皇宫中。讨论赎金的时候,罗大成一口提出。要庞克行前来见他。负责此事的小官吏去查了一下,回报说庞克行已经跟随使臣,作为一个护卫武官,前往契丹出使,让罗大成怒火交加,只恨这次又没能逮到那家伙。

若是庞克行知道他挟持太后在皇宫等他。只怕会一直留在辽国不肯回来。何况罗大成也没有信心在皇宫守这么久,身处险地,要寸步不离刘太后身边,自己倒成了坐监的犯人。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带上她们,亲自去辽国追杀仇敌了。

此举也有避祸之用。出了这么大的事,南朝境内是不能再呆了,不如避居辽国,再隐姓埋名,想必宋国君臣也是鞭长莫及。

赵祯虽然提出要送他一县之地。罗大成却不会傻到真的去那里称王。只要刘太后不在自己身边,当天自己这位王爷就要人头落地,这称王有又何益?

对于钱财,他也并不需要,因此卫国长公主替他索要的赎金。也只是皇宫中秘藏的武学秘籍,以及罗大成在药房中没有翻出来的许多秘藏灵药。

在卫国长公主身边,还带了两个小道姑,用来服侍她们。而其他的女道士,早在卫国长公主入宫之前,就已经发给重金。将她们遣散回乡了。

当初她入宫时。是看到皇宫中轰然大乱,知道是罗大成惹出来的。心中焦急,只能冒险进宫。平时会有人拦阻她阻止她见到皇帝,这一刻却因人心纷乱,无人敢拦这位长公主殿下,因此才让她顺利地来到了宫廷深处,与罗大成商议,让事情就此结束。

赶着马车,驰出东京北城门之际,罗大成回头望着这座坚固的城池,以及城门中白龙鱼服、悲愤流泪的大宋皇帝,不由感叹道:“皇帝真可怜啊不过他该知足了,再过一百年,他的子孙,也要从这道门被人绑出去,押送北国,连同妃嫔公主,也要被北方强族所掳,在无数蛮兵那里受尽凌辱,那真是求死都不能!”

“胡说!”在他身后的车厢中,刘太后含怒喝道。虽然现在是罗大成绑的肉票,这位当朝太后却依然威仪自若,对于他这样危言耸听的话自然听不进去。

掀起车帘的宽敞车厢中,卫国长公主也是粉面含霜,被罗大成关于后世公主的粗话弄得羞愤不已,难得地与刘太后保持了一致,娇声喝道:“一派胡言!你又怎么知道一百年后的事?”

罗大成搔搔头,笑道:“这个,其实我从前学过占卜之术,太上老君又托梦给我,说是大宋文强武弱,注定要被异族欺凌。整整一百年后,大宋都城会被北朝蛮族攻破,落得如此惨痛下场。”

轻咳一声,罗大成正色道:“大宋自建国以来,一直压抑武将,虽然是免了藩镇之祸,却又因军队孱弱已极,若北方强族并力来攻,又如何抵挡?每年缴纳岁币,也不过暂买平安;百年之内,要时时受北朝欺凌,我汉人颜面,尽在这一朝荡然无存了!”

刘太后怒哼一声,虽然知道罗大成所言切中大宋软肋,自己也曾有心改革;可是就算自己手握大宋权柄,也抵挡不住历代宋帝留下来的传统习惯力量,现在也只能正言痛斥他危言耸听,有辱国体了。

就在罗大成赶着大车,朝北方远去的时候,在东京城内最大的一间客栈里,包拯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一直守候在他身边的店小二惊喜地叫了起来,慌忙出去请了医生,重新为他诊脉,得出的结论是,他的病已经好了,只是还需调养。

因为淋了大雨,包拯也染上了风寒,被罗大成在进宫之前,就送到这里来住宿。他情知自己此去宫中,是杀头的大罪,不想连累包拯一家,便将昏迷中的包拯放在客栈中,在客栈柜台上存了足够一年用的食宿费。并给他留下大量金钱,塞在他放书本的包裹里面,希望这些钱足够他在京城中支持到考试结束外,还有余钱可以作为回乡的盘缠。

店主和小二都得了他丰厚打赏,服侍得包拯无微不至,请来医生为包拯诊治。当包拯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昏睡了很长时间,而义兄和义嫂都已不在自己边。

靠在床头上,包拯只觉头痛欲裂。回想着昏迷前亲眼见到的惨烈搏杀,以及那位被称为长公主的道装少女。神思恍惚,便如做了一个奇异的梦。

按道理说。罗大成既然挟持太后与长公主出京北行,卫国长公主就也算是罗大成绑来的肉票。可是她丝毫没有肉票的自觉,依然对罗大成冷若冰霜,时而与他争执,对他的关于北族之祸的言论颇有微词。

无论如何,她终究是大宋皇室的一员。听到罗大成如此污蔑大宋朝的武力,自然是不肯服气。

怎奈罗大成是从千载之后来的,对于一百年后的靖康之耻也知之甚详,每当谈论起大宋治军的弊端时总是头头是道,时而言词尖刻,驳得她哑口无言,直气得卫国长公主头昏脑胀,每天一醒来,就是想着今天该如何与他争论,驳倒他貌似有理地胡言乱语。

就在他们的争执之中。罗大成赶着大车一路北行,渐渐地朝北方边境而去。

在他们所在的大车后面,还有两辆相同的大车,里面装着卫国长公主的家私细软,却是由那两个小道姑赶着的。她们原本就在道观中做些粗笨活计。又蒙卫国长公主传授武艺,力气也不会小,赶着大车也只是很轻松的事情。

在离开开封一段路程之后,卫国长公主就开始陪着李宸妃到后面的马车里面去,倒不用和刘太后挤在一起,弄得气氛尴尬了。

只有罗大成寸步不离地守在刘太后的身边。即使在睡觉时。也不会离开她十步。这是所有人保命的根本,他绝不能轻忽视之。

让他高兴的是。狄丽娘的身体已经渐渐开始恢复,行走已如常人,后来经过李宸妃每天熬好灵药调养她的身体,渐渐地,她的武艺也都全盘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比之从前还要强了许多。

罗大成每天也拿着那本从皇宫藏书库中取出的正本霹雳神功秘籍,努力修习。皇家秘藏正本秘籍,果然比之原来残篇要强了许多,按照它修习,将原来许多错误的修炼方法都扭转过来。

他的体质,本来就极为适合修习这难炼的功法,现在又有了正本秘籍作为参考,修炼的进境比以前快捷得多,每天赶车时都在回忆着书中的话,思考里面每一句要话要义。

而狄丽娘也得到了一本《击水诀》的修炼秘籍,与卫国长公主修炼的寒冰诀虽有所不同,却也是同出一源。闲暇时,她常与卫国长公主坐在一起说话,请教她关于修炼中的一些不解的问题,而卫国长公主却也知无不言,对她的指教从不藏私。

看到她们两个总坐在一起高兴地说话,像是感情很好的样子,罗大成心中纳闷不解,最后只能承认,女性心理,是他所不能了解的。

这一日,罗大成带着车队,来到一个小镇上,找了最大的一家客栈,要了二楼的几间上房,只说自己是陪着岳母姊妹二人,带着一家人前去远方探亲地,其他的人,不是他的妻妾,就是负责服侍他们的丫环。

此时,所有人都已穿上了寻常百姓的衣服,不再是华服、道装。卫国长公主虽是穿着平常人家女儿的衣服,可是听到他照例用如此说法占自己便宜,还是羞怒地瞪他几眼,扶着自己母亲上楼,气咻咻地不再理他。

罗大成笑咪咪地陪着其他人上楼,不知为何,他每次看到卫国长公主那冷若冰霜的模样就想要逗逗她,现在气得她玉颊红润一片,倒看得他心头一阵爽快,把这当成了旅途中难得的娱乐了。

当夜,卫国长公主照例陪着自己的母亲睡一间房,而罗大成夫妇与刘太后睡一个套房,以就近监视,旁边还有一个小道姑留下来,服侍刘太后。

罗大成让她们都睡在里面的房间,自己睡在外间,迷迷糊糊地睡着,即使闭着眼,也在保持着警惕,提防有敌人闯入。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得习惯了,虽然辛苦一些,但只要再多过一些日子,就可以边境,到北方辽国境内,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半夜,一丝异响传入罗大成的耳朵,他警觉地睁开眼睛,正要从起,突然轰隆一声,房间的墙壁被人撞碎了!

轰然巨响中,木板碎屑漫天飞舞。在罗大成房间的三面,木制墙壁都被撞得粉碎,十几个粗壮的身影大步奔进房间里面,沉重的脚步激得地板震动。

这些闯进来的巨汉,个个身形高大魁梧,粗壮的身体上,罡气暴涨而起,形成金属般或是土黄色的光芒,在阴暗房间中显现,将这些巨大身影,映得如同凶神恶煞一般。

他们的脸庞,也个个皆如凶神般恐怖狞恶,狂猛暴烈的杀气如怒涛狂涌,奔腾澎湃疾速扑来,霎时占据了整个房间,其恐怖激烈处,足可让人窒息!

这十几名粗壮凶神,带着满身碎裂木屑,大步狂奔,眨眼间便已来到罗大成睡觉的床铺边,挥舞着战刀巨斧,朝着和衣而卧的罗大成狠劈而下!

沉重锋利的刀斧之上,罡气暴射,在黑暗之中,闪烁着暴烈狞厉的光芒,似要将这高卧猛将,乱刃劈成碎片!

只用手在床板上一撑,罗大成的身体闪电般地纵身跃起,躲过疾劈而来的无数利刃,身形疾冲上方,右手疾探,已经拔出腰间战刀。

黑暗之中,身形高大的猛士,纵身跃起在高空之中,他的高大身形,恍如游龙翔空般,矫健至极;怒啸之声疾速涌起,右手狂挥处,锋利战刀上,刀罡暴射,将无尽杀机,尽皆散播于轰然碎裂的房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