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城外联军依旧在稳固营盘,设置拒马,整个濮阳城的西、南、东三面已经被围得死死的,数重拒马、陷坑,完全阻隔了骑兵突击的可能。

先前因为公子诞生而带来的喜悦也随着城外联军的举动而渐渐的淡了许多,庄少游已经三天没有进得了张宁的房门,但局势紧张,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庄少游也没空去哄她,任其自生自灭吧!

城外联军忙碌了四天,将濮阳三面围死,庄少游虽然搞不懂联军打算做什么,但城内也没闲着,厉兵秣马,整顿军备。太史慈的骑兵趁夜出城骚扰了三次,不过打的都是南面和东面的联军,而西面的联军主力却是没动过。

八月初六夜,庄少游处理完军务时,已经过了子时,合衣而卧,很快就沉沉地睡去。

“噔噔噔噔!”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庄少游立刻惊醒过来,起身整理衣衫就往外走去。

“启禀将军,巨野郡传讯,两个时辰前寿张城遭到攻击,荀太守率领三千守备军抵挡一个时辰后,在水师第二队的接应下退向湖心岛!”

庄少游闻讯顿时吃了一惊,寿张被攻?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联军干的,说不定还有其他地方豪强暗中配合!

“敌军数量如何?战斗力如何?”

“回将军,敌军数量不明,不过据荀太守估计不会少于两万人,而且训练有素,肯定是股精兵!”

庄少游闻讯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阴晴不定:“召集众人前来议事!”

“是!将军!”

庄少游快步赶到议事大厅,一众手下也都匆匆的赶来,没有丝毫的耽搁。庄少游开门见山地说道:“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诸位有何看法?军师?”

田丰一边摸着短须,一边皱眉说道:“将军,依目前情形来看,前几日袁绍吃了大亏之后显然不打算强攻濮阳,如今攻下寿张,也是一招一举数得的狠招!从濮阳到寿张一百六十里,一片平原坦途,敌众我寡之下,若是贸然出击,定然会被联军围困

!可若是不救,与泰山郡的联系将被切断,泰山郡文聘将军手下只有一个步兵师,又无险可守,危险异常!”

田丰的分析一语中的,直击联军意图!

庄少游也是犹豫不决,救是不救?这可是阳谋啊!救之,则有被困之险,濮阳本来就兵少,若是被吃掉一部分,那可真就危险了!可若是不救,巨野和泰山势必不保,两郡十二万顷的良田,这可是数百万斛的粮食啊!一反一正,这仗这就不好打了!

议事大厅内寂静异常,众人皆是神色焦急地看着庄少游,等待他作出决定。

过了半晌,庄少游一拍桌子,当即下令道:“太史慈听命!”

“属下在!”

太史慈当即郑重地出列单膝跪地行礼。

“命你率骑兵第一师火速驰援寿张,不必攻击城池,只要能牵制联军,配合荀彧完成秋收就是胜利!记住,若事不可为,则不必强求,安全为重,你可明白?!”

太史慈当即应道:“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负将军所托,完成任务,还会将骑兵师完整的带回来!!”

庄少游当即赞许地点头:“孙观!”

“属下在!”

“命你率所部配合太史慈出城!”

“属下领命!”

“管亥!”

“属下在!”

“命你率所部整军出城,攻击南门联军,吸引联军注意!”

“属下遵命!”

“其余人等,随本将军往西门!都去准备吧!”

…………

联军盟主袁绍的大帐内灯火通明,但却出奇的沉默

袁绍虽然双眼通红,神色平静,但其中却偶尔闪现出一丝紧张和期待,双手虽然捏住杯子,看似随意的喝着茶,但这频率实在是有些快了。

帐内其余诸侯皆是哈欠连天,一副困顿萎靡的样子。

河内太守王匡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对旁边的侍从吩咐道:“去,给本将军弄点酒来提提神!”

沮授坐在袁绍的一侧闭目养神,下方的冀州牧韩馥却是脸色难看至极!沮授本是韩馥的别驾,但是如今却是被袁绍给公开拉拢,而沮授竟然不理睬韩馥威胁的眼神,直接坐到袁绍身侧,而且不见有任何愧疚之色。

“不知耻!无节操!”

韩馥心中暗骂一句。

袁绍右手侧的郭图恨恨地瞪了沮授一眼,眼中精芒闪烁,沉思半晌才突然开口道:“若是庄少游不出城,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沮授斜瞥了郭图一眼,不阴不阳地说道:“庄少游必出城!”

看到沮授那副样子,郭图双眼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庄少游是否出城你如何知道?”

沮授淡淡地说道:“我就是知道!”

郭图当即大怒,刚想发作,但却强行忍住,眼珠子一转,又问道:“今夜才拿下寿张,庄少游必然措手不及,就算要派援军,也未必是今夜,就因为你一句话,让盟主和诸位大人、将军在此苦候?”

沮授撇撇嘴:“夏虫不可语冰!”

“你!”

郭图勃然变色,起身指着沮授,气得浑身发抖。

属下竞争对主公来说当然是好事,沮授和郭图针尖对麦芒,这些天一直争执不休,袁绍和各路诸侯都看在眼里,但袁绍一直持放任的态度,只有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才出来和稀泥。

今夜这两人又吵得过了火,袁绍只能出来和稀泥:“好了,两位先生不要再争了,庄少游可是大敌,两位先生皆是天下有数的智者,有功夫还是琢磨琢磨如何拿下濮阳的好

!”

郭图闻言神色稍霁,冷哼一声,坐回位子上,不再看沮授,而沮授则继续闭目养神,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袁绍心中暗喜,郭图也是名士,但出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而沮授则是运筹帷幄,行军打仗的策士,二人一正一奇,相辅相成,用处不同!而且郭图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而沮授则是刚则易折,锋芒毕露!

“甚好!甚好!”

袁绍心中暗暗对两人进行评价。

帐内再次归于平静。

眼看着子时过去,丑时也缓缓的流逝,转眼间就进入寅时。

袁绍大帐内的诸侯们已经响起了一片鼾声,袁绍满眼血丝,从先前的紧张期待中渐渐平静下来,听到外面的打更声,微微皱眉。

郭图一双小眼滴溜溜乱转,看到袁绍神情,顿时眼睛一亮,又出言挑衅:“公与啊,这都寅时了,怎么你说的动静还不出现啊?”

袁绍也是看向沮授,对于沮授的说法有些动摇。

沮授缓缓睁开眼说道:“天还没亮!”说完就不理会郭图,继续闭目养神。

濮阳城中外松内紧,三个城门下皆是黑压压的一片士兵,一副整装待发的架势,庄少游坐在西门的城楼内闭目养神,听到打更声,却是不为所动。

又过了半个时辰,乐进低声提醒道:“将军,寅时中了!”

庄少游摹地睁开眼睛,双眼精芒四射,犹如一头沉睡的雄狮突然醒来,乐进浑身一颤,惊出一身冷汗。

庄少游收敛精芒,起身说道:“准备出战!”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濮阳城南门大开,前泰山王,现任步兵第三师都统,准将孙观接到军令后,振臂一呼:“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跟着将军混吃混喝这么久,现在是报效将军的时候了

!跟我冲!”

说吧,孙观一骑当先,率领一百亲卫骑兵率先杀出南门,濮阳南城墙上瞬间坠下无数的绳索,第三师的将士顺着绳索迅速滑下,一个个熟练异常!孙观的步兵第三师大部分出身泰山贼,常年在山中打猎攀爬,在悬崖峭壁间行走惯了,从城上附绳而落简直就是小儿科!

顷刻间,步兵第三师出动的三个旅就降落在濮阳城外,效率惊人至极!一个个迅速地跟着孙观开始冲锋。

庄少游仔细听着南边的动静,一开始很平静,但旋即有些惊讶:“孙观怎么动作这么快?”

听到庄少游的闻讯,乐进也很纳闷儿,于是赶紧派人前去查探,片刻之后,斥候回报,庄少游更加诧异:“从城墙下去的?三丈多的城墙跳下去?疯了吧?”

那斥候赶紧解释:“将军,第三师是挂绳索下去的!”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庄少游呵呵一笑:“真是万变不离其宗!这个孙观,打个仗弄得跟做贼似的!不过,我喜欢!”

袁绍大帐内喊声一片,亮了,沮授也是有些不淡定了,睁开双眼朝着濮阳方向看去,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郭图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但却没有出言讽刺,此时无声胜有声!

煎熬吧!忐忑吧!

忽然,帐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袁绍顿时喜上眉梢,而沮授则是松了一口气,郭图的脸上却是瞬间阴云密布,而正在打鼾的诸侯们却是惊醒过来。

斥候熟练的翻身下马,冲进帐中报告:

“启禀盟主!濮阳城南杀出一军,人数万人左右!”

不待袁绍开口,沮授就急切地抢先问道:“是步兵还是骑兵?”

“是步兵!骑兵只有百余骑!”

郭图赶紧抢先说道:“禀盟主,这是疑兵!”

袁绍微微颔首:“按计划行事,千万不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