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近十万的人马,黑压压的,仿佛两片乌云,飞速的接近。高亢的象鸣,震的人耳膜生疼。区占一脸的严肃,看到抗着木狮子的太史慈与魏延飞速接近,高高扬起的手使劲的往前一挥。

“杀啊!”仿佛为了提升士气,又或者驱逐敌军那种悍不畏死的精神压迫,一个个占城兵嗷嗷的叫着,狠命的抽打身下的战象。

粗壮的象蹄,重重的跺在大地之上,仿佛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块石子,那种巨大的震颤,仿佛一场地震,又仿佛一片惊雷。

咚咚咚的跑动声,甚至一时间压下了双方的嘶喊声,威武的象群,被驭手狠命的催动下,仿佛一块块移动的山体,蛮横,毫无道理的撞了过来。

刘尚军的战马首先受惊,有些不安引吭嘶鸣。很多人的战马,在见到象群之后,都是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场中,唯有三个人的战马,还算是比较镇定。追风不用说,马中的王者,脾气之暴烈,就是面前是一头狮子,都敢上去踢几脚的主,虽然烦躁,还没有到胆怯的地步。

另外两匹,自然是太史慈与魏延的战马,这两匹,都是军中的上等马,虽然也被大象吓得不轻,但是,在两人超凡的控马术下,也还勉强能够奔跑。

但是,也仅仅是勉强而已。随着象群的越来越近,两匹战马,腿肚子也是越来越抖,好几次,都想要扭头后退,可是,它们身上的马缰,却被两人死死的扯住,根本无法回头。

“放箭,给我射死他们!”很突兀的,交州军中,无数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开始停下来引弓搭箭。

本来,两军对冲,这时候放箭,很有可能伤害到自己人,是不适合这样大规模的放箭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冲锋在最前面的,乃是刘尚军中的大将,整个交州,都是无敌的存在,只要能杀死两人,就是死一万人,士燮也认为值得,所以,象群还没有发威,无数的弓箭已经飞射而出的。

“战马受惊了,子义,不如我们步战!”看到漫天的箭雨,在看看身下胆怯的战马,魏延本能的选择放弃了马上的优势,

“步战也行!先丢了狮子再说!”眼看着直接跟战象对撞不成,又面临无数箭雨的威胁,太史慈猛然大喝了一声,左手钢枪狠狠的插在地上。然后双手托起那头木狮子,奋力一掷!

“嗡….”仿佛一根粗大的木棍划破空气,沉闷,而有力度,在两军将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头几十斤重的木狮子,硬生生被太史慈丢出了一条完美的弧线,直接把一个战象上的驭手砸了下去。

“嘶….”冲锋的征氏兄弟见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赞道:“人言虎胆太史慈,今日一见,果然万夫莫敌!这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在五十步之外,把人硬生生的砸下去?”

“且休夸耀,就是这人再武勇,如何是象群的对手?”木离眼神冷漠,拖着狼牙棒,健步如飞的从征氏兄弟身边擦过。

只是,仅仅过了一会,他又是飞速的后撤,那速度,比起刚才,还有快了几分。而罕见的,只重英雄,蔑视懦夫的征氏兄弟没有开口嘲笑,也是用一种比之木离不相上下的速度,飞速的后退。

不是他们不勇敢,也不是他们临阵胆怯,而是,实实在在的,不想白白的上去送死。他们虽然不怕死,却不想亲身尝试被疯狂的象群活生生踩死的滋味。

没错,象群疯狂了,如果说,一开始,它们在驭手的驱使下,对面前的木狮子,还能够保持镇定的话,那么,当看到一头活生生的狮子,凶猛的,突然从远处高高的跃来,摆出一副扑击的样子的话,那么,它们有限的智慧里,所剩下的,就是无边的恐惧了,这种恐惧,乃是天生渗透到骨子里的东西,容不得它们不害怕,不发狂。

尤其是,太史慈那一掷,一下子就砸翻了一个驭手,直到现在,那个倒霉的驭手,还被几十斤的重物压着,大口的吐血呢。

当然,这是在场众人的看法。问题是,大象可没有那个智慧,分的清真假,看到自己的主人,突然被一头凶猛的狮子扑到,当即,失去主人的那头大象就是惊恐了起来,尤其是,不止是一头狮子扑了过来,还有一头狮子,也正临空飞跃而来。那架势,仿佛要把它生撕活剥了一般。

“呜哦……”受惊的大象,突然感到一种致命的威胁,本能的,它做了一个自然的,保命的举动,那就是,调转身子,拼命的往后面挤去。

它这一动不要紧,听到同伴的惊吼,尤其是,数百头雄师,已经密密麻麻的扑了上来,依照它们的视线,已经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几乎同时,下意识的象群,都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那就是,突然急停,也不管身上的驭手会不会失控的掉下去摔死,然后,一千头战象,用一种就是它们冲锋时也不可能拥有的急速,拼命的往后面冲去。

最先倒霉的,当然是原本以为最安全,最轻松的弓箭手。本来也是,躲在大象身后,敌人冲不过来,他们只需放心的放箭,哪里来的危险。

可是受惊的象群,可是不管友军不友军,它们只知道,必须逃命,逃得远远的,摆脱天敌的追击。天生的本能告诉它们,狮子,尤其是一群狮子,是无法匹敌的。

这样一来,交州兵的整个防线,就在他们自以为最大的依仗下,仿佛一个处女,被一千头壮汉**一般,无助而又凄惶,剩下的,也只能是哀号,还有逆来顺受。

威武的象群,对于敌人的打击,那时毁灭性的,对于友军的打击,却是灾难性的,无数的弓箭手,猝不及防下,被一冲而过的战象践踏而过,不是被撞死,就是被踩死。稍微躲得慢了,急于逃命的战象,就会毫不留情的撞过去。

“敌军已乱,将士们杀啊!”就在战象失控的同时,原本慢腾腾的刘尚,突然窜到了最前面,宝剑挥舞,从一个爬起来的驭手身边一冲而过,大片血水,仿佛泉水一般,四处喷射,倒霉的驭手,没有被摔死,却被看到便宜的刘尚砍了脑袋。

“杀啊!象群受惊了,这场仗我们赢定了!”没有了大象的压制,重新恢复过来的战马,在太史慈与魏延的催动下,开始发足狂奔起来。

“必胜!必胜!”刘尚军中,纷纷传来震天的欢呼,这一刻,士气,才是真正的达到了最高点。

“大事去矣!”马车之上,士燮脸色灰暗,这一刻,他真的感觉自己老了,没想到,刘尚一个看似笑话的举动,居然,真的把那些大象吓住了。看着疯狂的象群,肆意的撕裂自己的军队,看着整整近十万大军,在大象的威力下不堪一击,他的眼睛,不由一阵酸涩。

“我们还没有败!”士武眼睛通红,仿佛一个输光了裤子的赌徒,想要用身上的肉,扳回一局一般,他目光凶狠,嘶声大吼道:“我们那么多人,只要全军死战,就是用人堆,我也要把他们堆死!”

说完,士武愤然脱了甲胄,扑通一声跪在士燮面前,眼中,不自觉的流出一丝泪水,大声吼叫道:“大哥,这一仗,我们输不起啊!这一次要是败了,士家百年威望,将会一朝散尽!”

“哎!时也,命也!”士燮老泪纵横,看着乱纷纷的战场,一种揪心的疼痛,令的他立脚不住,只能扶住马车,才能勉强站定。

颤抖着手,士燮指着战场,语气萧索的说道:“你看看,事到如今,就是我们有必死的决心,这些溃散的军卒,还能抵抗如狼似虎的敌人吗?”

轰隆隆!大地再一次震动,不过,这一次,战场的光芒,不再是汇聚在象群的身上,失去指挥的大象,不过是皮糙肉厚的野兽罢了,但是,披上铁甲的马群,却是无坚不摧的钢铁洪流。

没有了战象的压制,破军营的战力,终于可以彻底的发挥。憋了一肚子的徐晃还有杨阿若,这一次可是倾巢出动,在城门口,就是提高了马速,等到了战场,五千战马,已经完全的进入了冲锋的状态,它们的身子,或许没有战象来的高大结实,但是,它们的冲击力,在高速移动之中,依然有着人力无可匹敌的威力。

尤其是,对面的敌军,已经彻底的混乱,所有人,这一刻,想得只是如何跑的更快,跑的更远,而不是转身,同冲上来的敌人对战。

破军营的出现,仿佛就是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的宣告了士燮大军败亡的事实。无敌的马群,肆意的穿梭在溃散的敌军之中,把无数人,冲击的七零八落。甚至好几次,他们已经冲进了士燮的亲卫之中,要不是士武拼死阻拦,恐怕士燮再就被追的四处逃命了。

“噗!”破军营的出现,也成了压垮士燮的最大的杀手锏。看着与越来越多的敌军冲了上来,士燮脸色苍白,一口血水喷出,直接气晕了过去。

也容不得他不气,对于一个名人来说,荣誉高于生命。一想到这一场战争,很可能会流传千古,而他士燮,就是那个可怜的,可笑的陪衬,他没有被活活气死,也全亏了这么多年的读书养性了。

“不好了,刺史大人吐血了!”士燮一倒,所有人都慌了手脚,急忙扶住士燮,把他放进马车里。

尽管满脸不甘,落寂的士武,还是痛苦的下达了撤军的命令,当然,所谓的撤军,只是限于他们周围的数千人,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溃败的交州兵,事实上,士武的撤军令,下的也太晚了。

“主子,敌军上来了,我们也撤吧?”随着士燮的马车后撤,局部溃散的交州兵,终于变成了全军溃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追着士燮的马车,亡命的往合浦方向逃命,至于军营,谁还管的上。只有士武五千精兵,或者说他本身的亲卫,因为士武不走,他们还停在原地。

“不了,现今我军大败,兵无斗志,如果无人断后,恐怕士家全部家当,都要交代在这里,我欲舍了性命,在此断后,你等随我多年,可愿助我?”说到这里,士武眼神通红,一抹决然之色,凛然迸射。

所有人吃了一惊,当即,就有千余人发了声喊,没命狂奔,其余四千人,却是纹丝不动,眼中,都是闪过一抹死志。

士武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亲卫头目,朗声笑道:“好的很,所谓患难之间,方能见真性情。今生今世,我士武有你们这般兄弟,纵死又何妨?”

看到士武真情流露,数千军卒同时含泪,大叫道:“我等身受士家大恩,今日府君有难,自当以死报效!”

“好!好!”士武忍住泪,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他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早就引起了刘尚军卒注意,黑压压的人群,仿佛那潮水一般,汹涌澎湃的涌了过来,瞬间淹没了他们。

士武当场战死,四千将士,无一投降,皆力战而死。刘尚怜其忠勇,合葬于山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