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江水裹卷着浪花,一声声有节奏的拍打着江岸,宛如慈母拍婴儿入睡发出的催眠曲,飞鸟不时从江面上掠过,水光山色,几乎融为一体。长江濡须口南面的江岸上,是连绵十余里的董卓军江南兵团军营,刀枪旗帜遮天蔽日,战船密如过江之鲫,大战在即的紧张气氛扑面而来。

在董卓军中军大营外,将近弱冠之年的司马懿呆呆看着江面上穿梭的战船,眼睛中闪烁不符合年龄的精明神色,良久,司马懿在心中长叹一声,暗暗自言自语道:“诸葛亮,你为什么还要来?难道你看到现在的情势,你的军队只剩下一战之力了,而我义父根本就没用全力,你为什么还不放弃进攻,把有限的力量用到加强防御上面?这样才能为你争取到苟延残喘的时间,也能为我争取到时间。”

司马懿拜康鹏为父根本就是冲着康鹏的权势去的,在司马懿预想中,大汉天下的混乱局势不是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可以结束,司马懿有足够的时间去表现,去培养党羽,获得董卓军的兵权,但司马懿没想到,天下诸侯在没有了粮食这个后顾之优的董卓军面前会如此不堪一击,不到十年时间,董卓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行天下,控制了大汉十分之六的土地、人口和十分之九的经济,偏偏唯一能对董卓军造成阻碍的刘备军采取以攻代守的错误战略,战争打的是综合实力,穷兵黩武的后果就是让刘备军和董卓军之间的综合实力越差越大,而康鹏还欢蹦乱跳的活在世上,司马懿却到现在还没有机会独立领兵,一旦天下太平,那司马懿再想从老奸巨滑的义父手中获取足以谋反的兵权,那就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参军,大王急电,大都督请你回营商议军情。”当司马懿又陷入沉思时,传令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司马懿回头对那鲁肃的亲兵笑笑,亲切的微笑道:“好的,我这就回去。”司马懿顺手掏出一枚金币塞进那传令兵手里,这是司马懿的习惯,鲁肃是江南军团的总指挥,他的亲兵随时陪在鲁肃左右,一枚金币对于出身最早就跟随康鹏的士族家庭的司马懿来说不算什么,有时候却能起大用。

司马懿匆匆赶到中军主帐时,鲁肃、庞统、甘宁、魏延、孙策、黄盖和蔡瑁等董卓军江南兵团的重要人物早己到齐,只差司马懿一人,司马懿慌忙向众人告罪,鲁肃并没有有责怪司马懿迟到,而是微笑道:“仲达不必自责,大战在即,巡视地形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待司马懿坐下后,鲁肃拿出康鹏传来的电报,“大王已经对我军迎敌战略做出指示,这一次,我们仍然要坚守耗敌,拖光刘备的最后一丝元气。”

“怎么又是坚守?”魏延第一个不服,提出反对意见道:“我军前线兵力足有十四万,还有五万的二线兵力,来的敌人仅有十万人,如果采取主动出击,打败敌人一点都不难。”董卓军其他悍将纷纷附和,都想要主动迎击,不愿再当缩头乌龟,包括向来在战场上胆小如鼠的蔡瑁也叫嚣着要迎击——反正他蔡瑁是水军将领,路地上的冲锋陷阵不关他蔡瑁屁事。

“大王要从全局考虑,不能逞一时之勇。”鲁肃当初就是董卓军包抄中原的制订人,劝解众将道:“据鲁肃估计,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对刘备采取防守战术,相信挡住刘备这次的进攻,就是我军全面反击的时候到了。”情况到了这个地步,江南军团的董卓军文武己经没有谁看不出刘备是在做最后的孤注一掷,让鲁肃很快将武将的不满情绪安抚下去。

“仲达,大王明文下令,让你这次把以前输给诸葛亮的全部找回来,这次你可要努力了。”庞统打趣道,在第一次与诸葛亮之前,庞统曾经非常瞧不起司马懿,但经过与诸葛亮的数次大战之后,庞统己经认识到司马懿的厉害,知道司马懿是董卓军打败刘各军不可或缺的一员。

“小人尽力而为。”司马懿微笑答道,又问庞统道:“敌军来袭,不知军师可有何退敌良策?”

其实司马懿不用问就知道庞统的主意是什么,果不其然,庞统捋着短须说道:“我还是以前的意思,我军坚守可以,但不能只在长江南岸坚守,应该渡过长江,抢占濡须口船坞下寨,这样我军既可以坚守,又可以适时反击,还可以借助我军的优势水军,沿巢湖逆流而上突然登岸,在适当时机切断敌人归路与粮路,必获大胜。”

“军师此计虽妙,但太过冒险。”司马懿摇头,第四次反对庞统这样的提议,“我军北渡长江扎营,固然可以增强反击力量,但我军粮仓在长江留在南岸,必须分兵把守,而且水陆分进不能互相救援,太过分散兵力后还不能对敌军形成优势兵力,实在太过冒险,还是谨慎为好。”

“打仗就是冒险,过于谨慎,只能错失战机。”庞统反驳道,但庞统非常郁闷,同样喜欢谨慎行事的鲁肃这次十有**又要采用司马懿的主意,刘备军前四次进攻,除了第一次采用庞统的主动战术外,其他三次鲁肃都选择了司马懿的保守战术,事实证明,司马懿的办法确实有效,每次都是以最小的代价让刘备无功而返。不过让庞统奇怪的是,每次在战后论功行赏,康鹏总是借口任人不能唯亲,总不肯让司马懿掌握兵权,不肯迅速提高司马懿的官位,每次都只是以封赏土地和金钱为主。

“仲达言之有理,我军还是在南岸坚守老营,不可轻易过江。”果不其然,鲁肃再一次选择了司马懿的保守战术,“况且大王已有明令,我军只可坚守,不可主动出击。从今天起,众将各守其职,加强警备,我军只要团结一致,就一定能再次打退敌人。”

十天后,斥侯传来消息,刘备军已经抵达濡须口下寨,与董卓军隔岸对峙,自知灭亡将近的刘备这次已经是赌上国运,不仅带来了驻扎合肥的太史慈军团,还派诸葛玄至汝南替换张飞的守将位置,让张飞领军五万增援主力军团,如果这次刘备再不能攻下江南,为刘备军开辟一个稳定的后方,并且夺下董卓军的粮仓,那刘备的徐豫两州今年连过冬的粮食就得出问题。而且曹操也知道眼前形势危急,已经决定向冀州出兵,与刘备军同时向董卓军进攻,让康鹏首尾不能相顾。

“敌军在濡须口按五行方位布下前、后、左、右、中五座大寨,每寨或屯兵万余人,或屯数万人,互为犄角,水军尽屯巢湖,与陆军遥相呼应。”身为副军师的庞统指着沙盘亲自向众人介绍刘备军的驻扎情况,又补充道:“敌人张飞援军目前已到安丰,估计在五天内可抵达濡须口。”

“刘备这是什么意思?”鲁肃狐疑道:“他此来是进攻江南,却摆出不利于进攻的防守阵形,难道他也想被我们拖垮?”

“我也很奇怪。”庞统也疑惑道:“看刘备的模样,似乎是打算让我们主动进攻,他难道有什么阴谋诡计,能够逼我军主动出击,与他决战?”

“大耳贼有什么丑陋的诡计暂时不用管。”甘宁跳出来,对鲁肃抱拳道:“美丽的大都督,丑陋的大耳贼今天刚到濡须口,美丽的营寨还没有扎稳,请给甘宁三千精兵,今天晚上甘大爷一定让华丽的火焰在敌人丑陋的营寨上舞蹈。”

“末将愿与兴霸将军同去。”魏延也叫道:“乘敌人远来立足未稳,今天晚上我们去劫他一座营寨,杀杀他们的锐气。”

“不可。”鲁肃还在迟疑时,司马懿立即反对道:“刘备久经沙场,诸葛亮奸诈无比,岂能不知我军会乘虚劫营?何况敌人摆出防御态势,就是希望我军主动进攻,我们还是坚守为上。”

“大都督,庞统觉得甘魏两位将军计策可行,敌人远来疲劳,防守松懈。”庞统说道:“诸葛亮再奸诈,他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料到我军定然前去劫营?”见鲁肃还在犹豫不决,庞统一咬牙,又说道:“如果大都督还不放心,可使孙策将军与黄盖将军率水军从后接应,倘若敌人有所准备,我军立即上船,损失也不会很大。”

“好,就依庞军师之计。”鲁肃终于点头,他也有些厌烦康鹏和司马懿坚持的在占据优势兵力仍然采取的稳守战术了。

当夜,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眼看一场大雨即将落下,大大方便了甘宁和魏延的劫营行动,让二人信心更是爆膨。各率三千士兵乘着夜色悄悄渡过长江,在濡须口西侧登岸,按鲁肃的吩咐,甘宁和魏延选择了*近水路的刘备军右营作为劫营目标,一路之上,董卓军的行动非常顺利,轻松解决了刘备军的两支巡队,在大雨落下前赶到刘备军右营外围。

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浇熄了刘备军右营的露天火把与火堆,营中光线更暗,甘宁和魏延稍一商议,各领士兵自两侧杀去,天上的雨越来越大,甘宁和魏延迅速冲破了刘备军的寨栏,直捣刘备军右营主帐,不过在甘宁和魏延几乎同时冲进主帐时,不由得双双呆住了——大帐中竟然空无一人。

“中计了,快撤!”甘宁的狂吼声还没有吼完,董卓军两侧已经杀声四起,关羽从洛阳逃亡至徐州时收的义子关平自左边杀来,太史慈从右面杀出,董卓军的前后则是袁术降将张勋和杨勋,四面一起合力,顿时将董卓军团团包围,而且兵力远在轻装突袭的董卓军之上,董卓军大败,甘宁与魏延奋力往水路突出,士兵则伤亡惨重,大半被刘备军包围屠杀,战死与投降不计其数,仅有小半随着甘宁和魏延突围而去。

“杀啊!”甘宁与魏延正奔走间,在距离水路还有七、八里的地方,刘备军大将陈到又率一军迎面拦住,稍一担搁,后面追兵已到,又将董卓军重重包围,甘宁和魏延左冲右突不能脱困,身边士卒却越来越少,两人正束手无策间,陈到部队之后突然杀来一支董卓军,原来负责接应的孙策和黄盖听得喊杀声不对,孙策留黄盖守战船,自领一军上岸接应,一番冲杀之下,孙策勉强救出甘宁和魏延,亡命逃上战船撤回江南,但甘宁和魏延带过来的六千士兵,能撤过长江的已经只剩下一千多人,加上孙策军冲杀时的损失,董卓军一夜之间损失士兵超过五千人,对常胜之师董卓军来说,已经是一场相当大的惨败了。

听完甘宁和魏延的汇报,鲁肃先好生安慰一番,让二人下去休息,包扎伤口,又给康鹏发去急电,向康鹏汇报前方战况,同时严令三军从此不得出战,严格执行司马懿的坚守战术,准备用时间拖垮刘备军的士气。

因为沿途需要各个电报站中转花费时间,远在长安的康鹏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收到前线战报,康鹏并不在意昨夜的大败——世上没有必胜之师,康鹏只是奇怪刘备军为什么会布下防御阵营,难道刘备还没有被董卓军的消耗战术拖怕吗?

“奇怪。”贾诩也很纳闷,“观刘备此举,定是有必胜的诡计激我军主动出战,他能有什么诡计?”

康鹏和贾诩正疑神疑鬼的时候,亲兵匆匆来报,“票报大王,伪王刘备遣使至长安,有要事要面见大王。”说这话的时候,那亲兵面容古怪,就像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康鹏心中生疑,细问究竟,那亲兵忙告罪道:“大王见谅,因为那刘备的使者长得太古怪了,骨瘦如柴,全身上下恐怕没有三两肉,但他的头差不多有脸盆大,恐怕他的头比他身体都重,所以小人忍不住偷笑,请大王原谅。”

“原来如此。”康鹏点头,正想挥手让那亲兵下去,却又突然心中一动,忙又问道:“那伪王刘备的使者,可是叫祢衡祢正平?”

“回禀大王,那人确实叫祢衡,但字不知道。”那亲兵答道。

“哈哈哈哈。”康鹏放声大笑,“刘备啊刘备,竟然想用这招激孤命令江南兵团出战,你难道不知道…”康鹏在心里补充一句,“你难道不知道天下就数我康鹏脸皮最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