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196节条件

所谓夜路走多了遇鬼,杨兆军在金色年华为宋唯过生日的事没想到在宋唯的唇膏上留下破绽。wWW!QuanBeN-XiaoShuo!CoM他回到家已是晚上十点半多了,孙兰馨尚未睡觉,正躺在**看电视呢,对于杨兆军和税务局喝酒的“理由”本来也没有怀疑,因为他此类的应酬确实比较多。但今晚他回家的时间有些不当,如果喝酒则早该回来了,如果打牌则又有些早了。而且和银行税务等部门吃饭他一般会喝大酒,也不会像今天这般轻描淡写,站在近处甚至闻不到多少酒味。心里不免起疑,灯光下杨兆军嘴唇上亮闪闪的东西更引起了孙兰馨的怀疑,这分明是女人唇膏的痕迹嘛,税务局喝酒喝出唇膏是怎么回事?

“你嘴唇上是什么玩意?”

这边一盘问,杨兆军借口到卫生间的镜子前自查早已洗掉了“罪证”。听见哗哗水响,孙兰馨心中悲苦,钻在被子里呜咽起来。这等于坐实了他对她的不忠。孙兰馨本来等杨兆军过来解释,但杨兆军竟然到另一间屋子睡觉去了。

以往杨兆军总会编造理由哄过妻子,但今晚在金色年华受到些惊吓,对与宋唯的关系产生些疑问,也就未像平时一般哄小孙。而是躲到另一间卧室去反思了。

半宿未眠,将一盒贵烟抽光,不大的屋子里烟雾升腾,原以为孙兰馨会追过来继续折腾,但那边根本就没动静。杨兆军忍住没有过去,将思绪集中在宋唯身上。

这天晚上,越来越冷静的杨兆军将“他的”两个女人认真做了一番对比。

结论是宋唯最吸引他的是漂亮的外表和床第间的泼辣的风情。除此之外就没有比得上孙兰馨的了。

首先宋唯没有小孙的文化水平高,孙兰馨和自己一样喜欢读书,可以就一本感兴趣的书进行探讨,宋唯最多也就看看读者文摘一类的小资情调杂志了。这样决定了谈话的范围,杨兆军惊奇地发现其实跟宋唯的话题没有跟孙兰馨宽。

其次是两个女人对钱的态度不同。孙兰馨跟自己谈恋爱时没有提过任何的礼物方面的要求。那时偶尔看次电影、吃个饭,她总是抢着付账。两人唯一的一次因钱的龌龊是在结婚前,丈母娘非要他给女儿买个金戒指,而他真的拿不出那笔钱了。除此之外就想不起什么了。至于结婚后,工资归拢在一起,生活上的开销不必说了,就是杨兆军个人的开销,比如抽烟,比如打牌,孙兰馨从来没有因此干涉过,在杨兆军掌握了很大财权后孙兰馨的态度是最好不要养成公款消费的习惯,理由是一旦你不是处长了会很难受的。

但宋唯不行,她大概认为男人付账是天经地义的事吧。特别是在杨兆军可以报销的项目上,比如吃饭。你当着财务处长,连顿饭钱都解决不了,不是傻子吗?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哦。比如特殊的日子应当给她买礼物,像他们的恋爱纪念日,她的生日,诸如此类。俩人偶尔出去逛,她也会买一些小玩意,付账的当然是他。而这种花销从今年起呈上升趋势,化妆品啦,鞋子啦也要他掏腰包了。事实就是宋唯开始对杨兆军的经济情况构成了压力。由于结婚形成的习惯,杨兆军的工资都是上缴的,每月只留30元的零花,不能再多了,因为至今他的工资尚不足每月还要给自己父母寄回30元。丫丫也开始花钱了,孙兰馨给女儿在西城报了个绘画***,说是让孩子多一点爱好,每个星期去一个上午,每月的费用是二十元。家里也不能一点积蓄都没有啊。

至于他自己,也不是什么花销都可以报销,至少打牌的亏空没法子办。就算打牌最终输赢相当,解决宋唯越来越多的零花(主要是衣服和化妆品)也开始让杨兆军心烦。他从今年起就有意识地找一些可以报销的发票来攒私房来应对宋唯。他也想过,一旦自己离开财务处长的位子,比如到人劳处,恐怕就没有这样攒私房的便利了。

一旦失去最初的漏*点,经济问题便沉重地摆在了面前,经济是基础真的不是一句空话。

杨兆军不是没有想过与孙兰馨离婚。起初的障碍是女儿丫丫、父母及桑树镇的乡亲。他们是老乡,自己当了陈世美后父母很难在老家抬头做人。然后是自己的前程,如果他与孙兰馨因宋唯离婚,自己在北重的前程怕是就此嘎然而止了。所以他数度起意,数度压下,现在则发现,真正适合自己的恐怕就是孙兰馨,而不是宋唯。

就这样想了大半夜,凌晨才迷迷糊糊睡去。醒来后发现墙上时钟的指针指着八点钟,屋里静悄悄的,妻子和女儿已经走了。

想起一上班还有郭总主持的一个会,洗了把脸,杨兆军急急赶到会议室,迟到了十五分钟。好在郭总并没有追问原因。

散会后沙成宝叫住了他。说昨天他与荣飞联系了,就进入麒麟配套体系的事,荣飞让他们去找卢总。

真他**头痛。开发市场是销售计划技术等处室的事吧?拉上财务干什么?

“不要推辞了,这是胡老板的命令。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喝酒高了?之所以叫你去,还不是因为你跟荣飞的私交?别推脱了。老板催得紧,今天我们就去吧。卢总再怎么也怪罪也怪不到咱俩个小萝卜头身上吧?下午两点出发,我已经跟厂办要了车,先找卢还是先找荣你再琢磨琢磨。如果能将荣飞和卢续约一起吃个饭就好了。”

“那你就约吧。”既然是胡敢的命令,杨兆军不能拒绝。

回到处里,杨兆军没有见到宋唯,她的办公室开着门,但人不在。供应处的正副处长都在等他,催要钢材款。六月份的材料款还缺着该死的钢材涨价,今年简直邪了门了,不仅是钢材,什么都在涨。

也不让座,杨兆军对供应处五十多岁一脸皱纹已经秃顶的李处长说,“我这儿又不是银行,你们不会赊啊?”

“你说的轻巧今年供应处的资金哪个月保证过?赊?我们已经赊了上千万了你本事大,你来赊吧。”对杨兆军的态度,李处长很不高兴。

“我又不是供应处长,干嘛让我赊?”杨兆军也不高兴。

“可你是财务处长我不找你要钱找谁?如果你不坐这把椅子,你看我找不找你我可告诉你,生产处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这批钢板二十号不进厂生产就他**的停了”李处长的嗓门也高了八度。

克制杨兆军的资历无法跟对方比,而且,人家拿着批了的材料计划向财务要钱也无可厚非。

无奈,杨兆军赶紧找人盘点可以动用的资金和可以延缓的付款。请示郭总后先挤出100万给供应处,承诺在三天后再给50万,其余的由供应处自己想办法。

流动资金总处于超紧张状态。杨兆军上午临下班去郭总办公室汇报了供应处材料的事。郭庆阳也是焦头烂额,劳动局养老保险所因养老保险欠缴问题威胁要停发退休工资呢。郭庆阳要杨兆军今天下午召集一个会议,要销售处和生产处汇报最近的汇款情况(军品货款由生产处负责),不能总靠财务来对外融资吧。杨兆军说下午胡老板要他和沙成宝去麒麟谈配套的事。郭庆阳是知道的,“那你去吧,这也是大事。”

中午下班回家晚了,因一脑门子事,杨兆军甚至将昨晚与孙兰馨的龌龊丢在了脑后。早上没吃饭,五脏庙早造反了。

孙兰馨跟丫丫不在。这是很少见的事,杨兆军打了几个电话给孙兰馨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小孙。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会不会带着丫丫回临河老家了?他**的真是该死所有的事情都搅在一起了。

从厨房找了两个干瘪的馒头,用开水泡了就着半袋榨菜权当充饥了。

一直到中午快上班时,也没见孙兰馨和丫丫的影子。中午跟幼儿园的老师联系过了,说上午小孙就领走孩子了,倒不必为孩子担心,担心的是小孙去了哪里?

厂办派了辆伏尔加,看上去很乐观的沙成宝一路上跟杨兆军聊着麒麟,猜测麒麟上市的第一款轿车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赶上桑塔纳的水平。心情郁闷的杨兆军只是哼哼着应付。

麒麟的总部仍寄居在新都动力所留下的大楼里。接待员问清他们没有预约,给卢续打了电话,卢续正在开会,让他们在一楼的接待室等。杨兆军和沙成宝只好在简洁明快风格的接待室坐等昔日的卢副总接见。

麒麟总部的人员已经不少了,统一了着装后更显得如此。麒麟总部的夏装是浅蓝色的,女装有裙子,更显明快精神。沙成宝关心麒麟的进度,但一楼走廊的墙上只有一些彰显企业文化的精致标语,比如“执行第一,结果第二”“快乐工作,健康生活”之类,另外就是印刷精美的卡通画,画出了麒麟倡导的企业精神,却找不到进度表一类的东西。老沙想溜上二楼,被接待员礼貌地阻止了。

“你别说,麒麟的这些玩意还真有些意思。”无聊等待的沙成宝将走廊那些标语都记了下来。

“准备拾人牙慧吗?”杨兆军问。

“厂里即使骨子里难变,也应该在表面上变变了。”

卢续见到他俩,开门见山,“刚接到荣总电话,北重想进麒麟可以,只要小孙一句话。”见沙成宝诧异的神情,“他说了,这个事杨处长清楚。假如你不清楚的话,找杨处长问即可。”后半句却是对沙成宝说的。

杨兆军叫苦不迭。孙兰馨一定是找了荣飞,这个靠山可找的是时候。

“二位请回吧。我的话已经说清了。”卢续很忙,一会儿功夫就有两拨来请示工作的。

“老杨,怎么回事?小孙在这里面搅合什么?”

小孙无疑是杨兆军的媳妇孙兰馨,可荣飞为什么说要小孙说话?“会不会卢总再晃荡我们?”沙成宝狐疑地看着杨兆军,有些不解,也有些明白。关于杨兆军与宋唯的闲话听过,沙成宝没太信,今天的事让他想起了那个传言。

“这个事,呃,你先不要向上汇报。卢总没有骗我们。荣飞就爱故弄玄虚,对于这老兄,我比你更了解。”

这是事实。沙成宝提出去见见荣飞,联投总部的地址老沙同志是知道的。但杨兆军不同意,“荣飞如今不是住单身时一起打牌喝酒吹牛的朋友了。去了徒增他的快意。算了,我知道该怎么办。回去吧。”

“兆军,此事非同小可。据小道消息说,麒麟的第一款轿车将在今冬下线。他们的配套关系已经建立了,时不我待,晚了连二配三配都捞不着了。”沙成宝很急。

“急也没用。”杨兆军想不到荣飞如此的不着调,我的私事你管个屁和厂里的公事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嘛。

“那你***快点。真是怪了。小孙倒成了决定北重命运的人物了。”

杨兆军心里大骂荣飞管闲事,但却不得不承认荣飞捏住了他的痛脚,“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了。”

晚上下班一进门看见孙兰馨哭得红红的眼睛,杨兆军便心里叫苦。杨兆军也算读书杂的,“菩萨畏因,凡人畏果。”这句话是知道的。一连串的不顺利让杨兆军来不及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下了大错。当下最急的是取得孙兰馨的原谅,哪怕是暂时的原谅,先让荣飞解除警报再说。

“我们离婚吧。”孙兰馨劈头道。

“胡说些什么为什么离婚?”真当孙兰馨直接提出了要求,杨兆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上午我找了宋唯。她承认昨晚跟你在一起。”孙兰馨眼里噙满了泪,“你喜欢她就和她过吧。我带丫丫走。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点存款我带走了,其他的都给你留下。”

“宋唯胡说些什么?她的话你也信?”杨兆军大声吼道。

“你小声些吧。丫丫还小。”孙兰馨擦了把眼,“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是你对不起我。”

“你不要听她胡说。我只是和她吃顿饭”宋唯怎么跟妻子讲杨兆军不知道,如果宋唯坦承了他们的关系,怕是真的要出事了。杨兆军头大如斗。

“这是我写的协议。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孙兰馨忍不住汹涌的泪水,她又不想在杨兆军面前过于软弱,将一张B5复印纸扔给了他。

“你可能不相信,荣飞打电话给卢总,其他的配套他不管,北重进麒麟必须有他放话。”杨兆军艰难地讲道,“你给他说的奏效了,毁掉的不仅是北重上万职工的生计,将我也彻底毁了。”

果然,孙兰馨吃惊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咱厂准备进麒麟的配套体系。南郊正在建设的麒麟汽车,实际是联投的下属企业。而联投和荣飞的关系你是知道的。”

“啊,荣飞怎么说?”

孙兰馨确实见到了荣飞,她本来是找邢芳的,荣飞正好在。午饭就在邢芳家里吃的,孙兰馨一面哭,一面跟荣飞夫妇讲了杨兆军的寡情薄义。

“小孙,你冷静些。”荣飞沉着脸对孙兰馨说,“你给我一句实话,真的想跟他分?如果真的下定了决心,我给你做主,杨兆军绝对不会如愿,我向你保证。”

孙兰馨只是哭泣。她不相信荣飞可以管到杨兆军。

“我明白了。小孙,你先回去。如果不想在北重了,就来联投,什么时候都可以。”

仿佛得到了力量,孙兰馨带着惊恐不已的丫丫回到家,找了张复印纸写了那份离婚协议。这个善良的女人的本意还是要挽回杨兆军已经飘飞的心。她心里尽管不愿意相信宋唯信誓旦旦的保证——她跟杨兆军是朋友,但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到金色年华是找表姐夫谈正事了。她需要狠狠地抽杨兆军一鞭子,同时也看看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究竟如何。没想到立竿见影,荣飞的反应如此迅捷有力。

“我完蛋了。胡敢将翻身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汽配上,我砸了他的饭碗,我的饭碗怕是保不住了。你知道,那个关于我要投奔联投的传言让胡敢疑心了,事情正朝着他怀疑的方向前进。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你昨晚跟宋唯在一起干什么?”

“宋唯有个亲戚是金色年华的老板,还能做什么?资金问题快将我逼死了。”

他的这番话恰好和宋唯给孙兰馨的解释卯上了榫头。“这样啊,干脆我们去联投吧。荣飞邢芳都是很念旧的人,不会拒之门外的。”

“你就别傻了。要去也得找个机会。现在我跟落水狗差不了多少,你不要面子,我还得顾脸面呢。”

“那好,我找荣飞。”孙兰馨屈服了

杨兆军终于舒了口气。真他**的,快要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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