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暖和后荣飞奶奶闹着要回傅家堡。Www,QUanbEn-xIAoShUo,cOM从去年出来,在二个儿子家轮流住了一年多,老太太早想回老家了。春天闹了次肚子,将养了好些日子,老人认为自理没有问题了。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穷窝,住在儿子家总是不如在自己家里。

令老人欢喜的是这次出来二个儿子对自己的态度比原来好了很多。特别是住在大儿子家时,魏瑞兰跟老太太的话多了,虽然都是些缺盐少醋的淡话,却令老人欢喜。她最怕媳妇的冷淡。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荣飞。老太太心里有数,虽然她不知道孙子承诺每年给父母二万元。

王老太提出要回傅家堡,难住了荣之贵。之前都是用自行车接送老人的,后座上一坐就完事了。但这回魏瑞兰提出不妥,老人病了一回身体弱了很多,小三十里地呢,万一摔了怎么办?还是让荣飞想办法吧。于是将皮球踢给了荣飞。恰好这个星期天荣飞回家,王老太便提出让孙子送他回老院住上一段时间。荣飞一听就傻了,因为那边正在施工呢。

他本想给奶奶个惊喜,现在看来又考虑简单了。因为这所院子的继承权不在他,是父亲和叔叔的。

“这个,现在不方便。等秋天,秋天再回吧?”在奶奶面前,说谎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为什么?为什么秋天?我就是因为这儿太热了。哪如咱老院凉快?而且我也想咱那些老邻家了。”

荣飞决定坦白。于是他将旧屋翻新的过程讲了。

“什么,你将房子拆了?”老太太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拆。是翻新。是修旧如旧。”

“我听不懂。你赶紧的送我回去。你这孩子,这不是胡闹吗?”王老太想不出孙子将老院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好吧好吧。等等我找辆车来。”他出去找了辆夏利出租,载了王老太回傅家堡。一直将祖孙对话听在耳中的魏瑞兰正好倒班有空,也要回去看看。于是三人在中午前回到了傅家堡的旧院。

“怎么弄成了这样?”老太太一进院子就吃惊地叫起来,不顾久违主人的黄狗在脚下撒欢。老太太只见眼前完全是热闹施工的工地,正屋前是一排脚手架,脚手架上三个穿着橘黄色工作服的工人正在干活,再看房顶上也有橘黄色的人影,老人仔细看去,见房子还是那所房子,只是窗户已经换掉了,不过令老人困惑的是换上去的窗子比原来那个关不严的强不到那里去。门没有装,大张着嘴,墙体刷了深灰的涂料,显得精神多了。老人舒了口气,只要房子在就行。再看别处,原来破败不堪的东屋已经拆除,换之的是已经建起墙体的两间屋子,再看南面,原来的破砖烂瓦已经清理完毕,一架凉棚已经搭建完毕,凉棚下是堆放整齐的建筑材料。

“谁让你翻修的?”老人又惊又喜。

“我自己啊。原来实在是太破旧了。就想乘着你住在城里,找了朋友的公司帮着翻修一下。”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和我说一声呢?我屋里那些旧东西呢?没给我扔了吧?”

“没有没有。我可不敢动您的宝贝。都在秋生家寄放着呢,好好的,您就放心吧。”

“好,好。”困扰自己多年的心病被孙子不声不响的解决,老人心情大好。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荣飞见老太太没有怪罪,放下心来。他本对旧屋极具感情,此刻忍不住卖弄一番。“奶奶你看,除了东房,其余我都尽量保持原貌。比如这个窗子,您看上去是旧的,实际上是用烘干的红松新做的,式样颜色都按照原来的做了处理------”

“干嘛这样修?还不如推dao重盖呢。”魏瑞兰嘴快。

“这叫修旧如旧。东房实在没有整修的价值了,所以才重盖了二间。将来做厨房用。正屋隔出个卫生间,有了热水就不愁洗澡了。这儿会设个锅炉,冬天取暖的问题也解决了。将来有了太阳能就更好了。”荣飞也高兴,便给母亲和奶奶介绍起工程来。

“锅炉?没水你弄啥锅炉,还搞什么卫生间?厕所修在屋子里算什么话?”老人听到这儿又疑惑起来,“咱这是在农村,不是在城市。不要搞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这个时候农村自己弄取暖锅炉的还不多,更没有在卧室修建卫生间的,盖因没有解决上下水,不甚现实。

“奶奶您还不知道吧?今春咱村已经将自来水引入各家。下水也修好了,是春生出钱赞助的呢。这事还上了报纸。以后就不用去井上挑水了。至于卫生间,更是必须的,您年龄大了,出去上厕所不方便,您放心,修好后您看,绝对没有一点点臭味,如果不满意,我改回来就是。”他顿了下,“不美之处就是原来的套间被隔出一块,等于改变了原有的结构。起初我是一点也不想动的------”

“我来看看。”立在门口,老人探着脑袋将屋里看了好久,见原来地上高低不平的方砖已经换成了深灰色的瓷砖,套间靠东墙的地方隔出了一个小屋,里面已经贴上了洁白的瓷砖。“好,蛮好的。就是太过费钱了。”她转脸对媳妇说,“你看怎么样?”

“不错,就数这个凉棚漂亮。”看了一圈,魏瑞兰喜欢上不锈钢架的凉棚,“夏天种些丝瓜,再种些爬山虎一类的东西,坐在下面纳凉一定很美。”出身农村的她其实更喜欢开阔的院子,蜗居城里二十余年,猛地见了如此漂亮的院子,不由的欣喜异常。

“是挺好的。”老人心怀大畅,“小飞啊,你怎么想起翻修老院呢?”

“我就是想着将老院整整,将来指不定我还要回来住呢。”荣飞的本意是出于怀旧,将来也许会在闲暇的时候回老院来住上几日,但话传进魏瑞兰耳中却变了味。

魏瑞兰初见老院被翻修,也是极为高兴。原来根本不值一顾的旧院在荣飞的倒腾下焕然一新,设想自己晚年住在这里,有热水澡,有卫生间,夏季还有纳凉的所在,很美气的事情,魏瑞兰不禁动了心,荣飞所说的他要来这儿住的话也就有了另外的含义。她想,按照传子不传孙的老规矩,在老太太百年之后,这所院子应当由她和老二平分吧。轮不着荣飞说话吧?他说的自己住是什么意思?难道准备在这儿娶媳妇?如果荣飞将邢芳娶回这儿,按老太太对荣飞的感情,断无不允之理,将来是不是会将这所整饬一新的院子留给荣飞呢?转念一想,但如果老太太将院子留给荣飞,那不就断了荣之英一家的继承权?对自己好像是一件更为划算的事情。这么患得患失地考虑着,竟没有听见老太太和荣飞关于装修整饬院子的其他对话。刚才王老太高兴之余,问荣飞这么搞花了多少钱,荣飞大致说了个数,老太太便叹气起来。

村里的消息传得快,王老太回村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先是秋生闻讯而来,和王老太及魏瑞兰打了招呼,见院子里没个立脚处,便邀请到他家去坐。魏瑞兰虽出身农家,但在农民面前却有几分矜持,当然拒绝了秋生的邀请。秋生便拽了荣飞走了。他们前脚刚走,本家四叔又过来,向王老太和魏瑞兰问候,一口一个婶子嫂子的叫的蛮亲热。使劲地夸奖荣飞有出息。说荣飞在村里的名声极大,帮助傅春生一家致富的故事在傅家堡广为流传,如今傅春生一家几成村里的首富,光是今春搞自来水进家就捐助了四万块。春生说这都是荣飞的功劳,所以老院的引水工程全是傅家兄弟出的钱。就是这翻修老院春生兄弟也没少帮忙。魏瑞兰听得云山雾罩,傅春生她是认识的,就是村里的穷小子嘛,何时变得如此阔绰?她问本家老四,刚才那个就是春生吧?记得小飞小时候总在一起玩耍,鼻子里总筒着两筒鼻涕。现在也人五人六了。老四回答,嫂子你认错了,刚在走的那是春生的弟弟,叫秋生。现在他弟兄们可了不得,先是搞大棚菜挣了钱,后来搞猪场,赶上猪肉涨价,发大财了。还有砖窑,都是红火的很。傅家兄弟远近闻名,区里还专门来了领导看望他们呢,据说他们的猪场还上了市里的报纸。村里有名的黑十万。北阳方言,就是数不清有几个十万的意思。

“真是啊。”魏瑞兰有些吃惊。

“嫂子你不晓得?据说他们种大棚,养猪,都是小飞帮着搞起来的。小飞没告你?”

魏瑞兰一片茫然。荣飞什么时候又搞大棚菜和养猪呢?

“小飞倒是说过,就是帮帮秋生。”老太太是个很精明的人,看出媳妇的疑惑,“小飞心大,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可不能当他孩子看。就说这老院,让他这么一鼓捣,我还真想早些住进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