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母也泪如雨下,五年前那一次,大女儿的离去,她的心已经死了一半,她把一切希望都放到了小女儿身上,就指望她能好好上学,将来出人头地,不要像她一样没出息。可是她却做出这种事来,伤透了她的心。

猛地甩开安蓦然的手,却不知,她的手上已染上了安蓦然手心的血红:“从今天起,安家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的生死与安家无关,你走吧,再也别回来!”

看到母亲的绝决,安蓦然滩坐在地,满脸死灰

多少次,她被大伯奶奶打骂,妈妈劝她,要学会忍受,无论长辈做错了什么,都不要反驳;多少次,她被同学嘲笑,妈妈教育她,不要与他们计较,说人事非者,就是是非人,多少次,她爬在妈妈膝盖上,听妈妈说儿时的故事……

可是现在,妈妈不要她了,再也不愿意用她的大手抚平她的伤痛!再也不愿拉着她的手走过淋漓的小路,而是这么决绝地赶她走,不再认她这个女儿!

“滚,安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滚出去。”

奶奶和大伯的辱骂声传来,安蓦然仍旧跪在地上发呆,当你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那些曾经以为最难承受的事,已经微不足道了。

突然,什么东西砸在脸上,一阵生痛!安蓦然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竟然是一叠钱!

“这是你寄回来给我买药的钱,我一直没用,你拿走吧!我当时就奇怪,你哪来这么多钱,就算打工,也没有这么多钱,原来是……我就算再穷也不要你卖……”安母说不下去,转过身捂着脸痛哭,不再看安蓦然,苍老的背影抖得很厉害。

“你这个女人,原来藏了这么多钱,平时连给蓦南买双鞋子都说没钱,我打死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又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传来,安蓦然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眼神异常空洞,她慢慢站起身。

看着疯狂在地上捡钱的爸爸大伯和奶奶,看着捂着脸低头背对着她哭的妈妈,看着破烂不堪,家徒四壁的家,看着门口指着她骂不要脸的叔婶们。

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极力稳住自己,她朝妈妈微驼的背影轻轻唤着:“妈妈……”

安母却留给她一个绝决的背影,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地朝她挥手,让她快走。

安蓦然抬起沉重的步子,蹒跚往外面走,这时,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满头大汗地站在了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挑衅地看着她。

小男孩是安蓦然的弟弟安蓦南,在镇上读初中,正巧放学回家,平日里最恨的就是安蓦然这个姐姐,因为她可以去大城市上学,而他只能在镇上读初中

“妈妈说了,如果你回来,你的鞋子会给我穿!脱下来!”干净的声音,语气却那么冷漠霸道,像个被宠坏了的小王子,仿佛眼前的并不是他血浓于水的亲姐姐,而是一个欠了他东西的债主。

安蓦然紧紧咬着嘴唇,森寒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弟弟。

这双鞋子是妈妈亲手为她做的,认识毕倾城后,她可以拥有很多漂亮高贵的鞋子,但是这双鞋子她一直保存得很好,现在,唯一疼爱她的妈妈不要她了,连这双妈妈亲手做的鞋子也要被夺去?

安蓦然紧紧咬着嘴唇,脱下鞋子,背脊挺直地从嘲笑中走了出去。

安蓦然在山路上走,走得越来越吃力,眼前越来越模糊,脚底、手心、嘴唇、心都痛得麻木了……

模糊的视线下,看到前面急匆匆走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高贵英挺如同英国王子一般,他的发很黑很亮,头顶被太阳照出一个高贵的光晕来。

“呵呵!是幻觉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胡乱踩到了一颗尖石头上,痛得她脚底一阵抽搐,然后无力地扑向了前。

“蓦蓦!”惊呼声响起,她跌落在一个宽大结实的胸膛里。

安蓦然笑了,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光彩隐下西方后,这一天的炎热像是被好心人一把拽了下去,迎来了凉风习习的夜幕,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陆续点亮,给繁华奢靡的漠河罩上了一件薄纱彩衣。

淡紫色的豪华卧房里,房间的淡紫色华丽水晶灯泛着绚丽的光茫,毕倾城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眉头深锁。

董俊正在为安蓦然包扎脚上的伤口,桌上丢满了清理伤口的白色医用棉,已经全染成了血红。

安蓦然还在熟睡中,她紧紧皱着双眉,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脸颊肿肿的,那一条条红痕还未消退,嘴角是暗青色,嘴唇下面,两个血窟窿也红肿得老高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董俊总算将安蓦然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了,手脚都包扎上了,嘴角也上了药。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董俊将东西收好,这才对毕倾城说:“毕先生,安小姐的伤口处理好了。”

毕倾城回过身来,徒步走到床边看了看安蓦然,眉心拧紧:“她怎么样?”

“都是些皮外伤,好好休息不会有大碍,只是安小姐心灵受到了很大的疮伤,怕是要长时间才能恢复的。”董俊扶了扶眼镜,沉重地说。

毕倾城拳头一紧,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好的。”董俊提着东西准备离开,却是出门前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说:“毕先生,安小姐最近的举动可能会反常,希望不要让她一个人待着。”

毕倾城的拳头再次握紧,语气冰寒地问:“‘举动反常’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会想不开而……毕倾城身上一僵。

“正如毕先生所想。”董俊的脸色也很沉重,看了**的安蓦然一眼,接着说:“其实刚接触安小姐时我便发现,安小姐的童年有阴影,所以性格有些扭曲,以前并不严重,经过这次后,怕是加重了……”

“该死的!”毕倾城低吼一声,在原地转了个身,紧绷着下巴。

沉默了片刻,他沉重叹了口气,对董俊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那好,我先回去了!”董俊说完下了楼。

毕倾城坐在安蓦然床头,轻轻拿起她包裹着的手,他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他心痛如绞。

蓦蓦,我如何替你报仇,别人善且可以,可他们是你的亲人,我伤了他们,你的心也会痛,可是看你遍体鳞伤,我真的恨不得杀了那些人!

蓦蓦,你放心,就算所有的人不要你,我毕倾城都会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让你做世上最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