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冥似乎只是纯粹的想去爻国的皇宫中看一次好戏,不过在皇宫中没发生什么,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北陵冥对于浮梦所言的,他欠了她的人情感到十分不满,于是折腾了浮梦一个晚上。

是怎么折腾的呢?

聚魂灵尊在凡间要做的,除了要收死去之人的魂魄还能干什么,一个晚上,浮梦觉得自己似乎跑遍了整个大陆,不仅爻国,安东,就连那种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小国也溜达了一圈,毕竟到处都会死人。

破晓渐进,北陵冥才这浮梦回到爻国的金银铺中,把浮梦的魂魄重新放入了汐鱼的躯壳,随后化身为汐鱼的浮梦看着慢慢亮起的天空,叹了口气,“灵尊辛苦。”

这话,发自内心,她从不知道灵尊原来如此忙碌,这样一想,东陵邪让把她扔在一块地方绝对是对她她照顾。

“哪里哪里。”北陵冥似笑非笑,“往日本尊驾都是独自行动,昨夜有浮梦相伴,感觉甚好。”

“好好好!”浮梦一笑,就往屋外走去,“以后有机会,我再陪北陵灵尊一次,现在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浮梦走到楼下的时候,店铺伙计才刚刚打着哈欠,用拂尘掸着饰品上几乎没有的灰尘,做着开门的准备,看到浮梦从冥公子的房间中出来,吃了一大惊。

话说昨日好像是看到汐鱼到冥公子的屋中,也的确没看到她出来,原来都没离开过啊……

原来现在才离开啊……

啊!现在才离开?这对兄妹在同一个屋里过了一夜?

天啊,这这这……他俩可是兄妹啊!这是要浸猪笼的呀!不过他不说,他们自己不说,应该没别人会知道吧。

伙计还沉浸在遐想和哀叹中,浮梦已经如风一般出了店铺,就连门都没帮他带上。

北陵冥在二楼看着浮梦一溜烟的离开,微翘着唇角,慢慢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在爻国遇到浮梦是意外之喜,害得他都忘了来爻国的本意,他可是为了化为人形的幽冥令而来,可现在,看着浮梦在爻国闹腾,害得他都没心思去关心送到他身边的幽冥令。

明知凡间的打打杀杀根本伤不了浮梦,他还是去了,收那些死去渔民的魂魄只是顺便而已。

有一点是现在三个灵尊都没有告诉浮梦的吧,收取死者魂魄这种事,交给地府中任何一个鬼官都可以。

他们三个身为地府中仅次于阎王的聚魂灵尊,只有在魂魄异常时才需要他们,那些正常生老病死的魂魄,根本毋须他们亲自动手。

离开金银铺子的浮梦很快就一路打听到了司空棂的所在,她快步的走在前面,都没注意,身后一直有一个人偷偷跟随,那人就是容成千夜的贴身侍卫,波子。

浮梦来到司空棂的府宅,门口两个侍卫同他们身边的石狮子一般好像雕塑,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偷偷潜入比较好。

于是她绕到后院,借着一棵大树,返进了围墙。

外面的波子一怔,他不知道浮梦为何要到这里面去,但他知道他一定不可能跟着一起潜入,毕竟安东棂王作为使臣来到爻国,他一个皇孙身边的侍卫若被发现偷潜入他们的住所成何体统。

更何况波子知道,棂王身边有一个叫十一的侍卫,身手十分诡异,若打起来,他还没有不暴露身份全身而退的信心。

于是波子招来几个属下,吩咐留意安东棂王府的动静,若浮梦出来,第一时间给他消息,而他要回到皇孙的身边,继续当个无脑侍卫。

浮梦觉得自己可以大言不惭的自夸为时间最好的潜入者,悄无声息的她实在很难让人察觉,只是她决定了用这样的方式来找司空棂,就得考虑另一个问题——她不知道司空棂的屋子在哪里,也不可能逮个人问问。

只能按她对司空棂的了解来分析出一个大概范围了,首先看似屋外都有侍卫的那些是彻头彻尾的烟雾弹,司空棂不但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对身边的十一的身手更有信心,且他用的多是暗卫,别人根本无法看到。

而与司空棂在外表现的风流纨绔不同,安东时,浮梦可是在棂王府住过好一阵子的,她知道司空棂对府上的管理很是严苛,尽管如此,不少丫鬟沉醉在棂王绝艳的容颜下,想着如果入了棂王眼住进后院也是件美事。

结合以上分析,可以推论凡是嘉定杂役故意绕着走,而丫鬟侍女想法设法贴着走的屋子很有可能就是司空棂所在。

就在浮梦为自己绝妙的分析得意洋洋时,却感觉到一缕熟悉的人气,她循着气息看过去,就看到十一从一间不起眼的屋子边一闪而过。

十一就是司空棂的影子,而现在一大清早的,十一出现的屋子一定是司空棂的所在。

只是看起来,十一好像刚刚离开的样子,不管了,先进去看看再说。

浮梦连爻国皇宫都去,对于爻国的建筑风格十分了解,一绕就绕到了窗口。现在是冬季,窗本是不会开的,但司空棂一定会有一扇留有缝隙的窗,让他在屋里能注意到屋外的一切。

冬季的夜色,亮的晚,现在依旧朦胧着,浮梦轻手轻脚的从窗口翻进去,一到屋内,淡淡的芷兰香便飘入她的鼻尖。

看来,地方找对了。

看向窗边,床幔还放着,司空棂还在睡觉吗?这样的感觉实在有些久违,浮梦踮起脚尖,如山猫一般轻轻慢慢的走向床边,伸手去掀床幔。

突然从里面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她,“谁?”

这声音浮梦实在熟悉,这是司空棂的声音,不过此刻他的语气中满是警觉。想来也是,竟然有人到了他的床边,知道掀床幔才被他发现,而十一更是完全没有察觉,这样的人怎能不让司空棂警惕。

床幔被掀起,浮梦诧异的发现,司空棂在**依旧穿着整齐,除了散开的黑色长发,根本看不出他此刻只不过刚刚睡醒而已。

司空棂看到来人,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个绝艳笑容,只是笑容里尽是森然,“爻国公主?”

浮梦几乎没有废话,她不想解释她为何来这里,也不想司空棂提及那日游言陌为何会称说她是浮梦,她会不知如何解释,所以便直接入了正题。

“安东的另两位使臣,如果有一个是对安东心怀不轨的前朝之人,你认为会是谁?”

司空棂的确想问一问眼前女子那日游言陌的说她是浮梦,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听到这问题又是一怔,随后深深的蹙起眉来,这问题看似无稽,但他却觉得眼前人不像是在开玩笑。

要开玩笑,也不会选在天未亮透,还特意潜入他的睡房来问这样无厘头的问题。

如果肯定游言陌和霍辛中有一个是前朝余孽,司空棂似乎不用思考就会觉得必定是霍辛,当初霍辛在安东三年的春闱一举成名,可名字中有‘辛’字乃前朝国姓,因为这个字差点毁了他的前程,他都不愿改名。

细细想来,霍辛的出现也是在‘陇西匪案’之后,那一案,前朝余孽二十多个头目全部逃脱,可至今却一直销声匿迹,随后霍辛就出现在安东朝堂之上,并一步步走上高权,甚至年纪轻轻就进入内阁。

若说是游言陌的话,他出现的实在太晚,并且游言陌所具有的神奇力量还有游家富可敌国的财富,根本不用做余孽那么可怜。

浮梦看司空棂久久不语,心中真实急不可耐,人家都在那里讨论怎么取他性命,他还在这里想想想,弄权之人救这点麻烦,什么事都不愿意妄下定论。

浮梦一急,不等司空棂回答,就道:“总之,我肯定的告诉你,游言陌和霍辛其中之一是前朝的人,他与爻国皇后有阴谋与在爻国国君生辰宫宴上,取你性命。我也没办法做到更多,只能提前告诉你,你自己想好对策。”

司空棂静静的看着浮梦,良久他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可是真笑,“公主为何这么担心本王?”

浮梦搞不明白司空棂不惊讶倒算了,反倒这副神情,好像格外高兴似的,“那晚我就跟你说过,我还等着以爻国江山为嫁做你的棂王妃,怎能让你死的那么轻易。”

司空棂轻佻一笑,“若本王说,就算你给本王爻国的江山,本王也绝不可能娶你为妃,别说正妃之位,侧妃都可能,你是否还会助本王呢?”

“为什么?”浮梦讶异了,她当时虽然是信口雌黄随便说说,可她觉得自己所说对司空棂来说很有诱惑力,那晚他也表现出了浓厚兴趣,怎么今日就改口了。

司空棂指着心口,“这里已经有主,所以容不下别的人。”

浮梦双眸一凝,垂了下来,不去看司空棂,作为浮梦听了这句话好像卸下一切,可她现在在汐鱼的躯壳里,她要为汐鱼负责,要为小海报仇。

“真是可惜。”浮梦轻轻一笑,摆出完全不在意的模样,“只是纵使失去我心仪的良人,我依旧可以得到爻国的天下,而你就算拒绝与我结为连理,我们依旧可以是合作愉快的伙伴。”

说着,浮梦就慢慢的退向她进到屋里时所翻的窗,她要告诉司空棂的话已经带到,相信以司空棂的能力足够自己搞定。

“公主才来,为何就想着走?”司空棂邪魅的一笑,轻飘一跃竟到了浮梦身后,挡了她要离开的去路。

浮梦一惊,生怕他纠结起别的幺蛾子,她可忙得很,至少现在她没把自己当浮梦,她的头上可还插着小海送给她的簪子,浮梦脸色一冷,“干什么?”

“曾经有一个女子,从本王这里偷走了两样弥足珍贵的东西,本王的玉佩和本王的真心,随后她带着这两样东西销声匿迹……”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棂王风流我早有耳闻,可我对棂王的风流史没兴趣。”浮梦只想着快点离开。

司空棂微翘起唇角,“公主不要紧张,国君跟本王提及过公主,容成玥?现在本王对你的身份的确很有兴趣,但本王还是知道分轻重的,今日爻国国君会派人来府上说些事情,本王觉得公主也会有兴趣,是不是要留下,公主自己决定。”

浮梦一听,便知道司空棂说的事情,必定与宫宴那日有关,她一个转身,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好,我不走就是了。”

离爻国宫宴不剩几天,浮梦原本想好尽快回到皇宫中,可偏偏每一日司空棂都会有理由让她留在府上,还是不是的会提到一切他们曾经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浮梦虽每次都装傻充愣的蒙混过去,可心中隐隐觉得司空棂已经有些知道她的身份。

不然他为何不让游言陌再接近她?

或许不真正的揭穿她,是司空棂对她最大的理解和尊重,又或许,司空棂想着把眼前这件大事解决了以后再找机会和浮梦好好谈一谈。

只是浮梦知道,这样的机会永远不会有,当她为小海为渔村报了仇,将容成雅的魂魄送去十八层地狱禁锢之后,她就要开始为自己寻找身份,她要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她要知道灵尊到底隐瞒了什么。

这一切都注定她和此生的司空棂绝不可能再有交集。

——

无论感觉时间过的慢或快,它始终是那样平静匀速的流逝,转眼就到了爻国国君生辰的当日。

虽然繁忙的气氛早就笼罩着这个皇宫,但今日爻国皇宫还是格外的忙碌。国君从他简陋的皇宫中搬到了体面的宫殿,毕竟这一日别地官员和朝中大臣都会入宫来,容成雅并非名正言顺的女帝,所以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同样的,国君身边的侍卫也比往日要多,今日宫中人员多而杂其实只是很小的原因,容成雅巴不得有别人来帮她捅国君一刀,取了他的性命,也免得她麻烦。

会有比往日更多的侍卫,最大的原因则是不让国君有任何异常举动,也不让他与其他朝臣官员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毕竟容成雅真正控制的也只有爻国皇宫,她紧紧是胁国君以令天下,她处心积虑一生,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名正言顺的号令天下。

当然,今天宫中的人再忙,身为皇后的容成雅还是很悠闲的,现在她突然想要去看看她的好皇孙,今日就是宣布容成千夜将成为皇太孙的好日子,三个月后的不过是正式的册封仪式。

容成雅从未想过等到三个月之后,她早就想好,今日是国君的生辰,明年的今日便是国君的祭日。

来到容成千夜的宫殿,她特意没有让人通报。

往日不管她容成雅到哪里,身边人的响亮通报都可以响彻周围的宫殿,今日不知为何,她想静静的走一走,反正皇孙的身边,她的人也占绝大多数。

在容成雅的心中,容成千夜是个聪明孩子,聪明的确是必备,她容成雅总有离世一日,容成千夜肩负把她的血脉延生下去的大任,可聪明之余她更需要他的臣服,若非对她言听计从,甘心做她的傀儡皇帝,她怎能让他但此大任。

时常听到安插在容成千夜身边之人的汇报,这个皇孙性子直白,开心与不开心都不会藏在心中,而是最直接的呈现在他的脸上,这对于帝王来说本是大忌,可这里是爻国,是她容成雅的天下,她需要的就这么一个不会隐藏情绪的傀儡。

若非如此,她怎能轻易掌控。

容成雅见到容成千夜时,他正在后院中和身边的小侍卫玩着箭矢扔花瓶的游戏。现在整个皇宫都忙成一片,按照规矩,容成千夜此刻应该在检查他给国君备下的贺礼。

虽然容成千夜正在玩耍,可容成雅看到这样的情况却非常满意,这个皇孙对国君向来都没有多少亲近感,自己让她准备给国君的礼单时,他还抱怨麻烦,反倒说为她的生辰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这就是容成雅最希望看到的。

容成雅在一边静静看了许久,容成千夜玩的高兴竟然都没有发现她的到来,终于还是她先开了口,“千夜,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玩,给国君的贺礼,你可都查过了?”

容成千夜听到声音才猛然回头,看到容成雅后显得有一丝慌乱,匆忙把手中没扔完的箭矢叫给身边的小侍卫,跑来行礼后为了掩盖没有做该做的事的窘迫,对着容成雅卖起萌来,“皇奶奶,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报,这样偷玩都让您看到了。”

容成雅当然不会生气,反而笑道:“千夜,你也快二十了,今夜国君就要对天下宣布立你为皇太孙的事,以后可不能这么孩子气了,要知道,不久的将来,你就是爻国的国君。”

每每说到这个话题,容成千夜定会一脸认真,随后说出容成雅最愿意的听到的那句话。

果然容成千夜的神情立刻凝重了起来,“就算我当上了国君,凡事一定还是听皇奶奶的,没有皇奶奶,就没有今日的千夜,千夜记皇奶奶一辈子好。”

容成雅满意的点点头,“千夜,可别继续贪玩,各地官员群臣都到了,午时过后就到大殿来。”

“是。”

容成雅笑着准备离开,不经意却将目光落在了为容成千夜拿着箭矢的小侍卫身上,皇孙的宫殿中什么时候有一个身材如此娇小的侍卫?

她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小侍卫腰间的腰牌,随后恍然,不再多疑便离开了。

容成雅控制皇宫的同时,自然也与有些朝臣勾结在一起,看着小侍卫的腰牌便让她想起,的确有过一个忠于她的朝臣提过要送一个略会武功却能和皇孙玩在一起的侍卫给皇孙,也好全方位监控皇孙,指不定以后就把皇孙身边的波子给替代了。

当时她同意了,却没多留意这件事,想来这个小侍卫就是那个大臣安排,果真不错,就让千夜的聪明才智暂时用到玩上去吧。

容成雅离开后,容成千夜拿起搁在地上的花瓶,静静往宫殿走去,这个花瓶本来就不是用来投箭矢玩的,而是他拿起准备砸在地上发泄情绪的。

波子告诉他,浮梦在宫外的这几日,除了第一天在那件金银铺中,第二日便悄悄潜入安东棂王的住所,至今未离开过。

只是在他将要砸下花瓶的那一瞬,由浮梦扮成的小侍卫竟然笑着出现在他面前,对于浮梦如此突然的出现,别说容成千夜,就连他身边的波子也是一怔,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突然的以这种状态出现。

容成千夜愣着,想问浮梦为什么突然出现,又想问她去司空棂的府中做了什么,太多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却看到浮梦一眼瞧见他手中还来得及砸到地上的花瓶,眼光一闪,便拿着花瓶拉着他去到后院,随后掏出箭矢让他对准花瓶射。

他正莫名其妙的接过箭矢,就感觉到有人靠近,借着余光便看到皇后竟然消无声息的站在那个角落,他马上明白了浮梦的意思。接下来的表演浑然天成,都不需要指导。

“咣当”容成千夜手中的花瓶最终没有逃脱落地粉碎的命运。“汐鱼,这几日,你都做了什么?”

容成千夜觉得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很傻,他不想那么傻,可是棂王的住所好似铁板一块,就连波子也无法潜入,他甚至忍不住亲自去过,可无论暗中试探,或明里只说,司空棂都否认浮梦在他府上。

容成千夜不知道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很想知道,只能傻傻的开口问。

“我自然是去为你的皇途开路。”浮梦脸上闪着光芒,笑容璀璨,“就在今晚,千夜,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