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称呼!注意称呼!”皇孙殿下明显不喜欢被说出身份的感觉,马上皱起眉头,“这事在安东皇宫里,被人听去了怎么办?我们现在是平级官员,你可以叫我容成大人……不不,容成是爻国国姓,他们会发现的吧?你可以叫我容大人。”

“皇……容大人……”这样称呼实在太过别扭,哭丧的脸更哭丧了几分。

“对啦对啦。”皇孙殿下满意的点点头。

爻国皇孙,容成千夜,自出生起就一起在爻国,从未离开。爻国虽被别国成为海上孤岛,却只是因为它四面临海,爻国的实际疆土不比任何一个国家小,可唯一的弊端便是爻国国民很难走出国门,只有偶尔带着珊瑚去别国走商贸的官员有幸游出过那个孤岛。

皇孙容成千夜殿下把双手垫在脑袋后,悠然的看着四周的一切,所有东西对他来说都是那么新奇,跟着出使安东的使船偷偷遛出来果真是个正确的选择,只是时间还是太短,若能在在外面游离一年半载就更好了。

只是没想永远没有现实美好,安东帝既然已经决定了去爻国的使臣,并且从安东到爻国实在并不算近,首先要从长阳去到西港,西港起走水路,船舶不停航也要航行十日,到达爻国后再去往帝都又是十日的行程。

如此一来,就算马不停蹄,抵达爻国皇宫也是一月以后,所以安东帝安排三日后棂王便会携着霍辛游言陌两位大臣随爻国使臣踏上出使一路。

路程所需时间的曝光,也让爻国使臣出现的时机有了令人遐想的空间,既然需要一月,为何在棂王等人回长阳三日,爻国使者便到了?

于是司空棂出使爻国随行带了三万兵将,这是前所未有的。并且在他们一行出发的第二日,安东帝又下了一道密令给常年在外征战的姜都统,密切留意爻国的一切,若有异,随时接应棂王。

出了长阳城门的司空棂,霍辛,游言陌在各自的马车中都回头看向长阳的城门,这一次他们因为种种都不想离开,不想却被安东帝点名,更没想到又要去到西港这块让他们难无喻情感的地方。

前路迷茫,不知未来,浮梦,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三人一定不知,此刻他们的心中想法竟然出奇的一致。

——

爻国四面临海,那因爻国疆土实在广阔,所以包围他们的海并不是同一片海,或许水流自通,可海域的名字却并不相同,其中有一片海域被称为云海。

与云海最近的便是爻国帝都,被称为天宫城,据说这是爻国先祖所起之命,皇帝是天子,所居之地自然是天宫,而天上无论白昼黑夜永远与天共存的或许便是那悠闲自在的白云,故此与天宫城最近的海域便被称为云海。

爻国最大的特色,便是整个国家任何一个地方都不缺渔民,他们享受江河湖海给他们带来的乐趣和惊喜,纵使只有鱼,渔民的餐桌也不会孤独,各类鱼料理让人惊叹。

自然云海附近也有不少渔民过着祥和平静的生活。

“老婆子,汐鱼昨夜就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今日又一整日没出过门,你去看看,她要不要紧。”

这是云海一家普通的渔民,说话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而他口中的老婆子也是个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看他们的打扮,家中应该并不富裕,靠打鱼正好能维持温饱而已。

他口中的汐鱼,周围的邻里都知道,是这对老夫妻的独生女儿。

老婆婆明显上了年纪,而且因为终身生活在海边,双腿因湿气常年侵袭,腿脚早就没有那么方便,走起路来十分缓慢,她慢慢的走到屋内的一扇木门前,轻轻敲了几下,“汐鱼。”

屋内没有任何声音。

这样简朴的家中,门上是没有锁具的,老婆婆等了片刻都没有听到屋内的动静,便推门而入。

这木屋似乎在简陋,门的里面是一间昏暗的小屋,屋内只有一张床,一眼就能看到有一个女子躺在上面。

老婆婆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身体,“汐鱼,今日怎么睡了整整一日,起……”

话未说完,老婆婆便察觉到一丝异样,惊惧的看向**女子,布满皱纹的手缓缓伸向女子的鼻尖。

而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一抹悠扬的古琴音在这间不起眼的小木屋里如天籁般的响起,只是时间停住的人们无法听见。

屋子实在太小,一张床,一个**的女子和一个床下的老婆婆几乎已经把这间小屋占满,凭空出现的两人使得这屋子更拥挤了几分,更何况两人中的黑衣男子面前还架着一架古琴。

“颜汐鱼,颜氏夫妇独女,年方十六,昨夜突染重疾,今日不幸夭折,而她的死期并非今日。”手抚古琴的黑衣男子正是聚魂灵尊东陵邪,而他身边神情略显恍惚的女子便是浮梦。

东陵邪见浮梦心不在焉,又道:“浮梦,颜汐鱼便是你这一次逐梦令的宿主。”

浮梦环顾四周,屋子的简陋程度让她哀叹,本来过关平民日子的她没想过可以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偏偏迎来了元婉仪和胥诗如,而当她觉得华衣美食的日子实在逍遥,她又要过上比平民还不如的穷日子。

这样也好,灵尊说了,这里是爻国,离安东很远,不会触景伤情,也许这是灵尊刻意安排,把她放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其实她向来健忘,很快就会把安东那些记忆忘个干净,只要……只要司空棂活得安好,就好。

“灵尊。”浮梦没有看东陵邪,只是低着头浅浅一笑,就好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狡黠,“颜汐鱼阳寿还有多久,这一次你可要说清楚了,我可不想向上一次那样悲催。”

这样的自我调侃,不知要在心中流多少泪多少血。

东陵邪回以一笑,邪魅妖娆,“浮梦,这一次你可以自己选择。”

“啊?”浮梦一怔,灵尊不从来强调宿主的生死有既定时间,她违背不得,现在都能她自己选择了?灵尊在逗她吧。

东陵邪点了点头,“颜汐鱼有两种被生死簿认同的命数。一是死于半年后,二是死于三年后。两者择一,都可。”

“那么神奇,这生死簿真实越发人性化了,我还以为地府的规矩都被定的死死的,绝没有两种可能。”浮梦话里有话,身子的轻盈的慢慢靠近躺在**的女子,她再接近几分,她的魂魄就可以宿到女子的身体里。

突然,东陵邪伸出手一把拉住她,浮梦一惊,诧异的回过头,正好直视到东陵邪的双眸,她一怔,眼神一缩,低下头,“灵尊还有什么吩咐。”

她已经很久没有直视过东陵邪,灵尊的这张脸和司空棂实在太像,像到就连健忘的她每一次看到灵尊都会想起司空棂,如此这般,她该怎么忘记司空棂?

浮梦的异常自逃不过东陵邪的眼,但他并不在意,“有一件事,本尊想告诉你。颜汐鱼不是颜氏老夫妇的亲生女儿,颜氏老夫妇终身靠打鱼为生,却没有自己的孩子,得到颜汐鱼后便视如己出,疼爱有加,而颜汐鱼本身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呵呵。”浮梦一声自嘲的笑声,“又是一个养女,好巧哦。”

“浮梦,好自为之。”

琴音渐渐消弭,浮梦已经宿到了颜汐鱼的体内,时间又开始游走,老婆婆的手继续向浮梦靠近,而浮梦看到老婆婆渐渐靠近她鼻尖的手时,一个轱辘坐起身,鼻字与老婆婆的手碰擦而过。“阿妈,你怎么进来了?”

老婆婆看浮梦坐起,未觉有异,长长的舒了口气,“汐鱼,你方才浑身冰凉,阿妈吓了一大跳,想着你昨夜就喊不舒服……”

“阿妈,夏天过去了,虽只是初秋,但海边的风总是更凉些,我兴许是一下子不适应,有些寒热而已。阿妈不用担心。”浮梦在心中也舒了一口气,若真让这老婆婆的手探到她的鼻子,这没有丁点儿气息的她,只怕就算起身,老婆婆更会吓得不轻,要大喊闹鬼。

“寒热了?”老婆婆的手又执著的伸向浮梦,只不过这一次目标不是鼻子,而是额头。

浮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老婆婆的手,“阿妈,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再休息一个晚上就会好的,阿妈就不要担心了。”

“好好好。”老婆婆慈祥的笑着,“渔民的孩子身体都强壮,阿妈去给你弄碗姜汤,驱驱寒,这样明天准好。”

就是这样淳朴的对话,让浮梦心中暖暖的,纵使颜汐鱼是养女,纵使关怀只有一碗姜汤来表达,可这里的感情要比胥府真挚许多。

“谢谢阿妈。”

看着老婆婆蹒跚离去的身影,浮梦又环视了木屋,心中暗暗道,好吧,从今往后就在这里过普通的渔女生活,离宫廷皇权都远远的,离司空棂……也远远的。

第二天一早,浮梦精神焕发的出现在颜氏老夫妇的面前,两位老人才露出彻底的放心神情。

“阿妈,阿爹,我们是不是要去捕鱼?”浮梦昨夜就感到好奇,她还从未做过渔民,而且做渔民好处实在多,终日与水为伴,再也不用担心她冰凉的体温,想想就觉得有点小激动呢。

颜氏老夫妇相视一笑,浮梦是何等的人精,一眼就瞧出这两人的笑与方才不同,带着浓浓的暧昧,果然颜老太笑着说道:“汐鱼,人是精神了,脑袋还傻乎乎的,的确是要去捕鱼,不过不是我们,是你们。”

“你们……我们?”浮梦被说的糊里糊涂,灵尊说的很明白,这家里只有三个人,一对老夫妇和汐鱼,汐鱼没有兄弟姐妹,哪来的‘们’。

就在颜氏老夫妇笑得越发暧昧时,木门外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子喊声,“汐鱼,可以走了吗?”

随着声音而入的是一个和声音很搭配的青年男子,他穿着粗布衣,胸口大片的露在外面,显露出的是长期出海捕鱼所晒出的蜜色健康肌肤。

似乎秋天了吧,昨天浮梦还对颜氏老太说自己觉得冷,今天看到他穿的这么少,不冷吗?

浮梦在愣愣的走神,以前只要和自家人打成一片其乐融融就可以,这一次本还在庆幸家里人少,只有两个老人十分好糊弄,自己的这个那个秘密都不用刻意保密都可以免天过海,怎么转眼就来了一个年纪轻轻,正值壮年,头脑清醒的小哥?

不想颜老太好似看女婿般的看着那男子,“小海一定是知道今天要和汐鱼一起出去,还特意穿了衣裳,真好看。”

原来这男子叫小海……慢着,什么叫‘特意穿了衣裳’?难道他平时都不穿衣服的吗?况且他穿的这一身,分明就是一块粗布开几个洞,真的能叫衣裳吗?

颜老太这么一说,不想这叫小海的男子脸上竟有了一轮红晕,“颜阿妈,你,你,我……我哪有,我平日里不一直这样。”

哟呵,浮梦心中透出一抹别样情绪,看颜家人对小海的态度,再看小海这神情,看来这小海和汐鱼是一对青梅竹马。

在颜氏老夫妇的欢声笑语中,浮梦被小海带离木屋。浮梦看小海的模样,应该还未到二十,的确与十六岁的汐鱼很相配。

“汐鱼,今天不捕鱼。”小海红着脸把浮梦带到了一个普通的小木船前,“我要带你去个好地方。”

浮梦顺从的上了小木船,虽然看来,这小木船要在海中航行实在有些危险,但看着小海兴奋的模样,浮梦知道,他会保护她的安全。

其实,浮梦淹不死,只要小海能保护自己就好。

小木船在小海的划动下,有条不紊的前行着,看着小海殷勤的模样,浮梦心中生出一丝怜惜,多好的一对,可惜汐鱼却早早夭折,灵尊说她是突染重病而亡,想来是颜氏夫妇已经老迈,汐鱼前晚开始不适又没得到重视。

想想汐鱼的阳寿或半年,或三年,终不可能陪伴这个如阳光海风般的男子终身,还是想想办法让小海死了对汐鱼的心,不然总是要被耽误一生。

“汐鱼,上来。”不知小海划了多久,小木船竟然依靠在岸边。

浮梦上了岸,不是说带她去好地方,怎么又回来了?疑惑的浮梦起身才发现,他们虽在岸边,却不是来的地方,而是云海上的某座小岛,无人的小岛。

浮梦在这小岛上感觉不到任何除了小海之外的人气,看来这里并没有任何人居住,可这里的植物树木却并不像是野生,更像是有人精心栽培。

小海带着浮梦前行,一路上哼着小调,他的心情似乎非常舒畅,几次想拉浮梦的手,却好像因为害羞最终都没有真正拉上来。

这样的小举动在浮梦眼里十分可爱,想来身为皇子的司空棂在表达爱意上就没有这么含蓄,她和他就好像顺理成章一般。

浮梦苦笑,怎么又想到司空棂了,她现在是汐鱼,普通渔家女,汐鱼。

“汐鱼,你看!”

跟随小海走了一小段路后,小海的手指向不远处,进入浮梦眼帘的是一座房子,这房子和长阳她住的那些没法比,但比起颜氏夫妇的破烂小木屋,则不知要好上多少档次,而且能看出造房子的人用了不少心思。

“这房子?”汐鱼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小海,虽然能猜到这房子是小海造的,却不明白他在这个没有人的地方造房子干嘛。

“汐鱼!”小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话都大声了许多,不过他的头却低得很低,蜜色的脖颈处都晕着绯红。“这是我为我们准备的!我想以后都和你在一起,一起捕鱼,一起烧鱼,一起吃鱼,若……若是以后有了孩子,还能带他一起去捕鱼。”

“……”浮梦想生吞了一条活鱼卡在喉咙口一般,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的时候还想着怎么让小孩对汐鱼死心,没想到求亲就发生在这一刻。

“汐鱼,这里离我们的家都不算远,和家里也能照应到,我可是找了好久。”小海脸色越来越红,好像能滴出血来,“你愿意答应我吗?”

“我……”一想到,如果今天被小海带来这里的是汐鱼,这桩美事一定会有最美好的解决,可现在汐鱼已经死去,站在这里的是她浮梦。“小海哥,我不知道……我要问问阿妈阿爹。”

浮梦给出了她所认为捕鱼少女应有的反应,婚姻之事媒妁之言,这回答至少可以拖一点时间,回去可以对颜氏夫妇说她舍不得他们,要求多留几年,而到那时,就算小海没有死心,汐鱼的阳寿也差不多尽了。

浮梦本以为小海听到她这样的回答总会有些失落,不想小海倒是很高兴的抬起头“嗯”了一声,带着她参观了房子后,就划着船带她离开。

难道渔民真的纯朴至此?

浮梦不知,汐鱼自小和小海一起长大,小海对汐鱼有意周围人家都是知道的,但汐鱼却像不知道一样,只当小海是玩伴是哥哥,平时叫起他也从不会软绵绵的叫‘小海哥’而是直接指名道姓的呼其齐海。

所以今天小海的高兴全是因为那一声温婉的小海哥,叫得他浑身酥麻,再说汐鱼并没有直接拒绝他不是吗?他本以为汐鱼会拒绝的,但今日汐鱼只是说要询问爹娘,颜家阿妈阿爹那么喜欢他,这亲事估摸就这么定了。

如果定下来,他得多捕一点鱼,办亲事的时候,邻里间总要来喝喜酒的,好在时间还很充裕,天宫城里的皇宫似乎要办什么大事,半年内都不让人办喜事。

虽说渔民间的亲事私下偷偷办了只要不去官府通报根本没什么影响,可他想把和汐鱼的亲事办得热闹体面,还想让他的爹娘和汐鱼的爹娘都一起到天宫城里好的酒楼去吃一顿,所以他有半年的时间准备,妥妥的。

浮梦的生活因为小海变得丰富多彩,似乎在小海的心里浮梦已经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他每日都要来找浮梦,带着浮梦到处走走逛逛。

汐鱼和齐海住在天宫城之外,云海之边的小渔村,这里时常会有些城里的大户人家活酒楼来收鱼。

几天后,有个大户人家来收鱼,似乎是家里要办什么宴,来人大肚便便,一看就知道他非富即贵,并且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珠钗翠环,绫罗绸缎,打扮的十分妖艳妩媚,听说是这人新娶的小妾,因十分宠爱,所以去哪都带着。

小海看着那个妖艳的女子,眼睛都看直了。浮梦见小海看那女子的神情,心中出奇的轻松,也许小海在渔村里见到的姑娘太少,所以才会对汐鱼有那种情感,只要他多见识见识广阔的世界,总会找到笔她更好的女子。

待那大户带着小妾离开后,小海一点不忌讳的问浮梦,“汐鱼,方才那女子你看到了吗?”

浮梦点点头,同时也有些吃惊的看着小海,虽不在乎小海是不是会对别的女子心动,可没想到他能这么坦然的跟她谈起,权当这是个好迹象吧,浮梦调笑道:“小海哥,你看上别家女子咯?”

“汐鱼,你说什么呢……”小海的脸颊又绯红了一片,“汐鱼,我只是在看,那女子穿的衣裳,还有头上带的那些都很漂亮,我知道如果汐鱼能穿上那衣裳,带上那些首饰,一定比那女子美上千倍万倍,只是……”小海的脸更红了,“那些很贵吧?”

浮梦觉得自己的心重重的颤了一下,原来小海盯着看的并不是那女子,而是女子身上的衣衫和头上的首饰,看着那些的同时他在心中遐想如果汐鱼带上这些是何等的天姿国色。

看着小海的身上穿着的不过是普通的粗麻布短褂,浮梦有些心疼这个如同阳光海风般的男子,渔民的生活永远及不上城里的富豪,可他想给她最好的。

浮梦对着小海摇了摇头,“小海哥,汐鱼不喜欢那些,我们是渔民,生活在海边,大海比任何布料衣衫都要柔和,海上的夜空比任何珠宝都要闪耀。”

“汐鱼!”低下头的小海闪动着眼眸抬起头看向浮梦,但看到浮梦明明有着花容月貌,却埋没在粗布中,头上手上也没有任何一件首饰,小海的心还是异常沉重。“你明明比她们都好,可你却什么都没有,汐鱼,我好希望你也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浮梦看出小海落寞的眼神,她笑道:“小海哥,难道没有绫罗绸缎,珠钗翠环的我不漂亮吗?”

“不不。”小海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他无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却猛然想起了什么,眼中又是一亮,笑得神秘。

浮梦当时并不知道小海笑点什么,难得起了好奇心的浮梦也等了几日才知道。

这天早上,浮梦正在计算自己当了十来天的汐鱼,小木屋的门猛然被敲响,“汐鱼,在吗?”

这声音,是小海,妥妥的。

屋内的颜氏夫妇身子都没动一下,只是笑着看汐鱼跑了出来,门打开后,进入浮梦眼帘的小海与往日格外不同,他今日穿了一件材质比粗麻布略显上乘的短褂,配上蜜色肌肤和阳光的笑容,看起来很像公子。

“小海今日真是俊俏,我老婆子都快认不出了。”颜老太笑着说。

小海脸一红,“颜家阿妈,颜家阿爹,今天我想带汐鱼到城里去,太阳落前一定回来,可好?”

颜氏夫妇和蔼的点了点头。

小海便带着汐鱼往天宫城走去。“汐鱼,其实前几日就像带你去城里,可谁知每天都有人来收鱼,一再搁置,今日终于空闲下来了。”

浮梦对天宫城向往已久,渔村在云海边,云海实在太美,所以汐鱼很想知道,被彩云围绕的天宫,究竟是何等的美丽壮观,会不会满是仙气,不想长阳那般俗。

虽如此,对于小海要带她去城里的原由,她也有些好奇,却看到小海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两颗珍珠,色泽莹润晶莹,形态饱满圆润,若不是个子太小,这两颗便能成为珍珠中的极品,浮梦一怔,小海为何会有两颗珍珠。

小海满意的看着这两颗珍珠,说道:“还记得夏天我下海捞蚌壳的时候吗?珍珠就是在那时候发现的,现在我没办法送你贵重的珠宝,但可以先买个簪子让工匠把这两颗珍珠镶在上面,你带着一定好看。”

浮梦不在乎什么珍珠簪子,可实在是被小海的心意打动。

渔村到天宫城城里并不远,但浮梦和小海是步行,便要走上近两个时辰,他们到达天宫城时,正好是最热闹的时刻。

一入天宫城,小海马上开始嘘寒问暖,“汐鱼,走了那么久,你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喝完茶水休息片刻?”

浮梦一眼看到不远处正好有个雅致的茶楼,想着就算她不累,小海也会累,便点了点头,小海果然带着浮梦径直向茶楼走去,却在抵达茶楼的前一刻,一个拐弯,来到旁边的小茶摊。

小海熟门熟路示意浮梦坐下,随后与浮梦相对而坐,“老板,来两碗茶。”

“好勒。”老板热情的答着,很快端上两碗茶,真的是用碗装的茶,这碗的边上还满是豁口,而茶的品质浮梦更是无力吐槽。

浮梦自嘲的笑笑,是啊,她现在只是生活在最底层的渔民而已,雅致的茶楼与她是没什么关系了,自己怎么还惯性的妄想去茶楼呢?

端起碗想要喝,却被小海拦住,随后他一脸认真的把自己的碗和浮梦的碗换了一换,也未多说什么,好像他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妥。

浮梦正迷茫着,却听小海对茶摊老板说道:“老板,你也不看看,这破碗给我用倒算了,伤了姑娘家,你怎么赔她?”

此刻的茶摊并没有别的客人,老板笑着走过来,往小海身边一坐,突然重重的拍了小海的脑袋一下,浮梦眉头皱起,暗中做好老板继续挑衅时反攻的准备,却听到老板笑道:“齐海你这小子,真伤了,你是要我赔她还是赔你?看来,这姑娘一定就是你每次都要跟我唠叨的汐鱼姑娘?”

原来……认识啊。

浮梦舒了口气,笑眯眯的继续喝着小海换给她,几乎没有豁口的碗茶。

小海被老板说的又是一阵脸红,“我哪有。”

茶摊老板笑得更欢了,看向浮梦,说道:“汐鱼姑娘,你不知道,这小海难得到城里来一次,但每次来必定会来我这里喝上一碗茶,同样的每一次都要跟我唠叨好久的汐鱼姑娘,哎,我听的有此回家对着那口子也喊了声汐鱼,结果我那口子以为我在外面养小妾,罚我跪了整晚的搓衣板。”

这下轮到小海重重的敲了茶摊老板的脑袋,“你把汐鱼和什么比呢。”

茶摊老板依旧笑开着眉眼,“得得得,我错了,我错了,今个儿的茶我请客,算赔罪。”

浮梦看着小海和茶摊老板,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着,突然觉得平民的生活其实也一样苦中作乐,纵使他们去不了雅致的茶楼,他们一样活得很快乐,不是吗?

茶摊老板又说道:“齐海,五日后,你有没有兴趣再来城里,有热闹看哦!大热闹!”

小海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什么大热闹,不会又是哪大户人家抛绣球吧。”说着,他突然紧张的看了浮梦一眼,指着茶楼老板,解释道:“汐鱼,我可没去接过绣球,都是他跟我说的,我对这种热闹没兴趣。”

浮梦依旧端着碗茶,温婉的笑笑,不说话,小海这样紧张的神情实在可爱。

“得了,抛绣球哪算得上大热闹!”茶摊老板说得眉飞色舞,“我说的是大热闹,大大的热闹!安东国将有使臣来访爻国,五日后到,听说来的使臣可是安东国的皇子!好像叫——棂王。”

“咣当”

浮梦手中手中的茶碗落到地上,裂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