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的马车上,司空棂看着浮梦,却不发一语。这人啊,心情不愉快就喜欢把人晾着,真是对谁都一样,童叟无欺。

“安东立国快七年了。”很久很久,久到离王府近乎一步之遥的时候,司空棂终于开口说话,“七年了,局势逐渐稳定,乱世的硝烟渐渐褪去……”

马车停下,车外人在示意他们的主子可以下马车了,但司空棂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说了这样一段让浮梦云里雾里的话。

他想跟她探讨一下安东的立国史?不用吧,其实她很了解的,打仗那会儿,无论该不该死的人都死成一片,所以那个时候灵尊才创造了逐梦令,同时也让她忙成狗,至今想来都满满的泪。

马车外下人的示意很快停止,伺候多年,自然很懂主子的脾性,看来短时间内,主子没打算下马车,不过主子到底在里面干什么,虽然引人遐想却由不得他们多猜,他们自觉的离开马车附近的范围,以保证里面的声响不会让自己听到。

咦,为什么会觉得会有声响呢?

有些下人很想暧昧的笑一笑,但是他们不敢。

马车里,司空棂平淡的声音终于继续低沉的响起,“只是无论前朝还是当今,民风始终没有改变,女子不能随意在外抛头露面。这几日我忙于春闱,鲜少有时间陪你,才同意让你离开王府出来走走……是不是谁邀你,你都会应?”

没想到司空棂最后说出来的话是这样的,他在为这个而生气?

他,不愿意她和其他男子有过多的往来?

浮梦的心绪有点波动。

她一直知道自己对司空棂有感情,却不知道是何种感情,只以为他对她来说有一点特别,开始是因为那张和灵尊极致相同的面容,后来是因为他能在她是胥诗如的时候认出她是元婉仪,她有一点触动。

而她一直觉得他对她的感情,只是他觉得亏欠元婉仪,所以他愿意带她离开胥府,他愿意在她这个非人非鬼的状态下给予她一个庇护所,不让外人知道她的秘密。

她以为,他们之间只是这样……

难道不是吗?

或许他只是在意他的‘侍妾’在外和别的男子吃喝玩乐,让他丢了脸面?

浮梦赶紧试探着认错,“我错了,不管如何,名分上我是你的侍妾,今日之事是我有欠考虑。”

嘴上这么说,浮梦在心中却忍不住回味起方才食一品的美味,那是真正的佳肴啊,真想再吃几顿。

“元婉仪!”在没人的地方,司空棂毫不遮拦自己的怒火,他抓起浮梦冰冷的右手腕,“名分上你是我的侍妾?只是名分上?也对,你现在和模样,我是没有能耐让你真的成为我的侍妾,可是我对你如何,你真的看不见吗?”

“你……”浮梦一下子惘然,司空棂对她,不是亏欠不是交易,是真的情动?

浮梦是幽魂,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抹女幽魂,她也曾是一个女子,只是她没有了记忆,她不知道她是几岁死去的,她有没有过夫君,又或者有没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在春风荡漾春光无限的时刻互相暗生情愫。

没有了那些记忆,纵使她成了鬼魂也失去了再次体会那么些美好的权利。

无法转世的她,签下契约执行逐梦令,每一次替枉死的人继续活着,只是那些人从来都注定短命,也有过和夫君相亲相爱的宿主,她附身后只要简单的装病,便可以躲过**相交时被发现身体冰冷的可能。

她看到了人间夫妻间的和睦恩爱,可是当她的宿主到了真正该死亡的时刻,再回首看那些男人,新娶,纳妾,那些男人没有哪个会沉浸在爱人死亡的痛苦中。就算曾经痛苦过,也只是短暂的。

爱,是什么?

凡尘中,真的有爱?

真的有那,至死不渝的爱?

有,浮梦坚信一定有,并且待她轮回转世后,一定能找到那个她的一生一世一对人,如果那人和司空棂一样,还没有皇子身份的束缚那便太好了。

只是……那是她转世以后,她现在只是个鬼魂,就算宿在人的身体里,她依旧不是人。

身为鬼魂的她会动情吗?

会。

可身为鬼魂的她能动情吗?

不能!

浮梦低下头,“元婉仪的身份都那么刻意,你怎么可能……你对我只是有那么一点愧疚而已,所以现在,不知我能用胥诗如的身体在这尘世待多久的情况下,你只是为了弥补当初的愧疚,才给我一个安身之所而已。”

话说与司空棂,更是说与她自己。

司空棂看她慢慢低下的头,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中滋生,那种痛失感萦绕心头,就像当初亲眼看着元婉仪掉落河中一样。

“婉仪,不是这样的。从你进宫被封为端义公主那一天,从你温淑谦恭的出现在殿前,在你知道自己要去和亲都面不改色的时候,我便发现了你的不同。也许你一直以为,甚至我自己都认为,只是因为你身上有我被盗的玉佩,我才把你带回府中,其实……心动也许就从那一刻开始。”

“轰隆——”天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

刚才还阳光晴好,瞬间阴暗笼罩大地,而马车内就更暗了几分。

这样阴森的压迫感,浮梦一惊,警惕的环顾马车内的四周,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有什么事不能让灵尊知道,可现在她有了,她不能让灵尊知道司空棂知道了她不是胥诗如,更不能让灵尊知道她心中正在暗暗滋生蔓延的情愫。

浮梦突兀的变化让司空棂也有了些许紧张,他知道她似乎一直在惧怕着什么,只是她所惧怕的东西不为他所知。

“婉仪……”他试着轻轻呼喊她,抓着她手腕的手也软了下来。

浮梦回过神来,她复杂的看向司空棂,若自己对他有情,只要有那么一点点,便不希望他被她拖累,“司空棂,我已经是一个死人,能用胥诗如的身体活多久也是未知数,我与你注定没有可能……其实,在我是元婉仪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不是吗?”

“无论你是活人还是死人,至少现在能跑能跳能说话,你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身边我的生命里,不管你能活多久,至少你现在还在,不是吗?我会访遍天下名医,让你能够好好活着,就算无力回天,至少我们可以珍惜每一刻在一起的时光,不是吗?”

浮梦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司空棂也不说话。

沉默许久,浮梦才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胥诗如与霍辛是旧识,只是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就不得而知了。”

原本听浮梦说话,司空棂抬起头眼中闪光一丝光芒,听完浮梦的话后,那光芒又黯淡了下去,他自嘲的笑了笑,原来她还是把自己当作那个与他做交易的元婉仪。

以前便是这样,每次说到她不愿回答,或她有求于他的时候,她便会说出一件秘事作为筹码。

只是,曾经的那些事也许真的是筹码,此刻开始却再也不会是,“我知道,而你并不知道,胥诗如与不少人都有着微妙的关系,我说过,她来到安东,混入胥府,有她自己的目的。”

浮梦继续掩饰着自己的无措,“今日突然遇到霍辛,我都有些慌张,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不是受命安东帝,应该去西港处理夏氏的事,为何还留在长阳?”

提到霍辛,浮梦不禁想到她与霍辛的对话,心中猛然一滞,霍辛最后的话语让她很在意。到底都是人上人,洞察力敏锐到让她害怕。

司空棂也不揭穿,只是回答:“此事非同小可,夏氏富家一方,财富让他们轻易的溶于每一个朝代,他们在朝中到底盘固多深尚不可知,要连根拔起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正值春闱,此时暂不宜闹大。所以牵连此事的人暂被扣押,以防消息泄露,而处理夏氏,便在春闱之后。”

“哦,这样啊。”浮梦干笑着,“好像有点饿,我们也该到了吧,不如先回去,一直在门口的马车里,不太好。”

说着,浮梦起身准备先走出马车,却被司空棂拉住,“婉仪,我知道你的顾虑什么,给我时间,相信我。”

浮梦深吸一口气,不用呼吸的她无法感受到这一口吸进的空气给她带来的感受,她回首对着司空棂莞尔一笑。

这一笑代表什么?

是对现实的无奈,凡尘的一切在幽冥的灵尊看来就好比凡人在看戏本一样,时间有什么用?每过一天,就离胥诗如真正的死期靠近一天。

在元婉仪的身体里与司空棂相识,也不知是何种缘分让她在胥诗如的身体里与他重逢,只是这样的缘分也仅此而已吧,当她离开了胥诗如的身体,她与司空棂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

春闱会试很快接近尾声,原本来参加会试,而惋惜落榜的举人考生们开始收拾细软,踏上回途旅程。

前阵子热闹鼎沸的如意楼瞬间冷清了许多,不过依然可以看到郑大少爷到处游走的身影。只因为他勾搭的游言陌中了贡士,要参加几日后的殿试。

“游兄,有你的。我看著隔壁的张公子日日苦读,最后依旧落榜,你天天只是喝茶神游,一样能进贡士,天赋!这就是天赋!有你这朋友,就算我落榜也为你光荣。”

游言陌淡淡一笑,看似他从不出如意楼,但短短几日,他已经摸清浮梦的身份,她是大理寺卿胥学昂的养女,虽只是三皇子司空棂的侍妾,但这侍妾却是安东帝亲自许下亲事。

既然如此,若他能中了状元,留在长阳,以后就能再见到浮梦吧。

说是来长阳一为春闱,二为寻人,其实寻人才是最主要的,春闱只是顺便,他并没有多大兴趣,不过既然那人需要留在朝中才有机会得见,他便愿意让这场会试也变得重要一点。

但凡他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状元一位,他志在必得。

想一想,前三甲一定,宫中会有场庆贺的宴会,棂王还没有正妃,想来会带着胥诗如前来吧,他朝朝暮暮的祈盼,见面的日子就在眼前,想到便忍不住心情愉悦。

棂王府中,司空棂的书房内的案几上,摆放着中了贡士要参加殿试的名单。游言陌的名字格外显眼。

“属下调查,游言陌年幼时出生在长阳,却因长阳战乱不安,六岁时随父母迁至青德县,家中经商在当地也算富甲一方。游氏与西港夏氏也曾有生意上的往来,而游言陌是游氏独子,家中的生意很早就让他插手希望他能早日接管,自从他插手后便断了与夏氏的往来。”

十一汇报着他短短几日的调查结果,由那几日的调查来看,游言陌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可疑。

同时他也调查了郑阔常的身份,当初他故意的刁难,让十一怀疑过他会不会是霍辛的人,可调查下来的结果让人大跌眼镜,此人就是起平县普通人家的儿子,家中有点小钱也谈不上富足,他来参加春闱,纯粹是想勾搭几个能让他抱大腿的人。

只是没想到,刚出门就结识了游言陌,随后一路厚着脸皮蹭吃蹭喝,只把游言陌当作了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司空棂听着十一所言,再看向手中游言陌的资料,这两者相差无几,这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富家公子而已。

而他会得到食一品老板的热情招待,只是因为游言陌的父母与食一品的老板曾是旧识,长阳动乱不安的时候,是游言陌的父母资助食一品的老板才让食一品能够度过那一段困难时期,现在食一品的老板只是知恩图报。

这些都是十一所查,那便不会有错,再想到那一日,游言陌看到他,知道他的身份后,一样礼仪周全处变不惊,这样一个身世清白简单的俊才,他应该笼络才是。

只是,司空棂心中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春闱的殿试很快有了结果,游言陌凭借着出众的气质,文雅的谈吐,对局势政治的看法独到解读,受到了安东帝不加掩饰的夸赞。

殿试在场的在朝官员纷纷议论,这个游言陌指不定能成为第二个霍辛,果然每一次春闱都会给安东带来惊喜,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不少对手,遥不可及的对手。

“能得游卿这样的贤臣,朕十分欣慰。”安东帝向来喜欢霍辛,又总叹息安东像霍辛这样的青年才俊实在太少,现在又出现一个在他面前,他自然高兴,摆出一副慈爱的看儿子神态,“朕听说游卿是家中独子独孙,可是?”

游言陌彬彬有礼,在别人眼中果然很有当年霍辛的风范,“回陛下,正是。”

安东帝的笑容越发慈爱,还闪着一丝不为人了解的光芒,“朕觅得俊才,深感欣慰,但游卿即使安东俊才,也是爹娘子嗣,为免家中高堂惦念,朕封你为尧省总督。”

在场众臣吃了已经,一省总督是正二品官员,当初的刚露头角的霍辛也没有一下就被封得这么高的官位,看来安东帝对这游言陌真是十分宠信,指不定随时超越霍辛。

各势力此刻已开始蠢蠢欲动,想着自己拉拢这个人才。

司空棂作为此次春闱的总负责,能为安东帝觅得这样的人才,他的脸上也应该很有光,当听到安东帝说封游言陌为尧省总督时,他的嘴角微微一弯。

所有人都会认为父王封游言陌为尧省总督,是因为游言陌所在的青德县属于尧省之内,可是不但青德县在尧省,就连春闱后要大刀阔斧砍下去的西港夏氏也在尧省之内。

对消息的保密,使得许多人根本不知道安东帝打算向夏氏动手,但他自己总是知道的,所以这时候封下的尧省总督一定没那么简单。

游言陌的履历简单,他的家族与夏氏曾有过往来,后因为他的参与断了往来这些都不是秘密,也许安东帝能知道更详细的细节,从而看到了对付夏氏更便捷的方法。

所以封游言陌这个尧省总督,分明就是让他参与夏氏伙同四皇子密谋窃国大案的决定。

当初,安东帝把这件事交予霍辛全权处理,现在游言陌却突兀的闯入,由此看出,安东帝制衡的游戏终于也玩到了他最为信任的霍辛身上。

而霍辛站在一旁只是清雅的微笑,似乎完全没觉得游言陌会成为他的威胁,为何会有这样的自信?

难道是因为游言陌身边那个二货郑阔常真的是他的人?只不过演技精湛,才没有让十一调查出任何端倪?

当然不是,当时他之所以能那么自信的说十一没那么快回来,是因为他早就把所有举人的背影打听清楚,游言陌的出众吸引目光,被游言陌吸引的同时必然会注意到他身边的郑大少爷。

只要对郑少爷的性格了解,再稍作安排,让郑阔常遭遇去送还钱袋的十一,一场无事生非必然发生,霍辛都不需要派自己的人去绊住十一。

或许他此刻的面不改色,只是因为他已傲视群臣,更或许,他也明白俺东西会封游言陌为尧省总督,只是因为西港夏氏一案,而将来游言陌会何去何从还是未知之数。

因为游言陌的过分出彩,使得榜眼,探花直接被无视,好像整个殿试就是游言陌一人的表演会。

殿试结束后,安东帝兴高采烈的表示安东得此人才,一定要庆祝一下,三日后宫中设宴,群臣都到,当然刚封为尧省总督的游言陌一定得到,他可是这一次宴会的主角。

众人一定没有注意,游言陌得知自己被封为尧省总督后并没显得有多高兴,只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但安东帝提及宫中设宴,群臣参加的时候,他却由心的摆出笑容。

一般人看到游言陌笑得春光灿烂,只会觉得他是人逢喜事,谁又会知道他的笑容仅仅是因为,这一次宴会,是他再见浮梦的机会。

——

“那个食一品中了状元?还被封了尧省总督?”棂王府的池塘边,正在喂鱼的浮梦娇笑中带着一丝惊喜。

显然司空棂对浮梦的惊喜有点淡淡的醋意,“他在朝为官,你似乎挺高兴?”

“那是。”浮梦道:“我是为你高兴,好歹我与他也算有一饭之缘,且他看起来也算淑人君子,这次春闱由你负责,他便算是你的人了,有人能与霍辛一较高下,若将来登上帝位,受你提携的他也是最坚实的砥柱,你不愿意?”

听浮梦这么说,司空棂心情大好,“他去尧省就职前,宫中摆宴,你想不想一起去?”

浮梦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场宴会,但她知道现在胥府上下都被控制,这宴会中一定没有胥府的人,她独独出现不但突兀,而且怎么面对别人的询问,她觉得她只能和宫宴的佳肴遗憾错过。

现在司空棂这样问,简直是戳了她的痛。“哎,我知道我不能去。”

司空棂一笑,“为何?宫宴皇子,臣子都是能带家眷的,你可是父王亲指给我的,现在虽然只是侍妾,将来成为侧妃或正妃皆有可能,为何不能去?”

浮梦喜上眉梢,“真的?胥府现在这情况,难道我不是也该跟着不觅踪影才是。”

“胥府闭户多日,你以为父王是如何告诉其他大臣的?胥夫人突染怪疾,还会传染,宫中几个御医都去过了,而你因为嫁入王府,没有染到这病。诗如,你真幸运。”司空棂怪嗔一笑。

又要去皇宫了吗?

上一次去皇宫时,她还是元婉仪,被封作了端义公主却被司空棂带回王府,而这一次去皇宫,她竟然已经成了司空棂的侍妾。

真想问一问司空棂,若她不是元婉仪,他会如何?

不过最终浮梦并没有问出口,人性由不得她一再考验,曾经的失落还不够多吗?司空棂能认出她曾是过元婉仪,就已经够了,若有太多的妄想和奢求,只怕就连这仅有的动容也会消失。

浮梦惘然一笑,“是,我真幸运。”

宫宴如期而至,浮梦为了这一天可谓望穿秋水。

到了宫中,在宫宴的大殿里,不少官员上来行礼,都听说三皇子十分宠爱这个新纳的侍妾,而且这个纨绔的三皇子自从负责春闱起,似乎很得安东帝的宠信,不想咸鱼也会有隐隐的翻身趋势。

这三皇子会崛起,就影响了这储君之位。原本众人认为二皇子是安东帝的长子,聪敏干练,定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可那么多年,安东帝也没有明确表示,除了三皇子司空棂太过纨绔风流外,其他皇子看起来都有一登储君之位的希望。

现在三皇子都开了窍,还不好好巴结着。

于是乎,浮梦莫名的得到一群大臣的关心,他们不能无端来关心浮梦,只能一个劲的问胥夫人的身体如何?胥府多少人传染了那怪疾?相信病痛苦难很快会离开胥府云云。

浮梦也知道现在是在宫中,自然摆出高贵典雅的作派,脸不红心不跳的谢过每一位对胥府表示关心的大臣,表示胥府在逐渐恢复中,怪疾已得到控制,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才一直闭户。

浮梦既不失礼仪也有皇子妃威仪的表现,让不少大臣暗暗感叹胥学昂的这位养女果然不同凡响,若不提,谁能看得出这只是个养女?比起任何一个大家小姐都要典范的多,安东帝把这胥诗如许给三皇子是不是说明他有心要栽培三皇子了?

浮梦今日的表现自然也落在安东帝特意派来监视的人眼里,这样的作派传入安东帝的耳中,让安东帝又是一番安慰,他自然不会觉得是浮梦应付得当,他会觉得是他的三儿子教导有方。

既然是宫宴,浮梦自然也能遇到某些‘老朋友’,比如很早就对司空棂痴心一片,春梦都做翻了,最后却眼睁睁听着看着胥诗如入了棂王府的姜玉燕。

还记得胥诗如入王府前夕,胥秋凤曾偷偷的会见姜玉燕,神神秘秘的告诉姜玉燕胥诗如绝对不可能进王府,姜玉燕听了既欣喜又好奇,可不管她怎么问,胥秋凤就不肯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玉燕煎熬的等到胥诗如入王府那里,早早的派下人在胥府外探查消息。棂王入胥府,却久久没有出来,最后胥府甚至关起了大门,看来秋凤真的没有骗自己。

只是司空棂没离开,一切都还没成定局,等待是痛苦的,等待没有结果便让痛苦加倍,姜玉燕派去查探的下人见突然来了一群不知身份的人,这些人看似在胥府附近游走,实际上却是在暗中查探四周有没有可疑人群,这下人无奈只能离开。

最后,姜玉燕得知的消息是胥诗如好好的入了棂王府,她恼羞成怒想去问一问胥秋凤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胥府的大门却从此闭户,甚至整个胥府都被人控制,她想偷偷的见胥秋凤一面都不行,随后便传去了胥夫人身染传染怪疾。

就算浮梦已经进了棂王府,坊间传闻棂王多么宠爱这位新纳的侍妾,也影响不了姜玉燕继续做美梦,棂王正妃的位置不还空着吗?

最近因为春闱让三皇子变得炙手可热,可他若真有什么野心,背后没人必然成不了事。而她,姜玉燕,姜都统的掌上明珠,得到她必定就得到了姜都统的支持,三皇子不是草包定能衡量其中利弊。

所以今日的宫宴,对她来说,是再一次向三皇子示好的机会。

只是这胥诗如现在正得司空棂的宠爱,自己与她正面冲突反而捞不到好处,不如就像上次一样,找个机会泼她一身,只要她能短暂离开,自己便有机会与棂王多说几句,一番利诱,一番撩拨,她姜玉燕长得不差,棂王没理由拒绝她。

想起此处,姜玉燕不由得想起上次胥诗如的好运,同时不屑的想,胥府的养女说到底就是个野种,也不知道真实的身份是多么低贱,上次在霍府换衣衫竟换得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害得她派去教训一下她的下人无功而返。

更让姜玉燕郁闷的是,听说胥诗如会中意棂王便是因为换衣衫的巧遇,所以这一次,姜玉燕故技重施却要保证棂王不会离开宫宴现场。

宫宴进行中,浮梦第一个便注意到四皇子,他现在依旧神采奕奕的出现在宫宴中,以前不知倒也算了,现在知道他的背后是有富庶的西港夏氏支持,仔细一看,便发现四皇子的正妃穿金戴银好像一个会移动的珠宝架。

浮梦心中默默哀叹,四皇子妃,现在有吃就吃,有喝就喝,你的好日过不了多久,啊,不是过不了多久,是过不了几天,待游言陌上任,霍辛离开长阳,四皇子和淑贵妃便会被监控起来吧。

一旁的二皇子注意到司空棂把浮梦的位置拉得与自己极其靠近,让浮梦与另一边二皇子爱妾保持了一段距离,于是好笑的说道:“三弟,新得美眷也不如保护成这样,这是在宫中,谁能伤得了她?”

司空棂会有这样的举动,浮梦心知肚明,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她这满身寒意的,无论靠近谁,或无意中触碰到谁,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他只能让她与别人都离得远一些,却不想成了二皇子开涮的话柄。

司空棂淡淡一笑,“若有人有心想要伤她,只怕防不胜防,就像……”

他故意只把话说一半,这话里有话的,当然只指元婉仪的事,虽然灯会的刺杀最后不了了之,但司空棂和二皇子都心知肚明,那晚的主使是谁,曾经元婉仪的死是司空棂不愿提及的痛,但现在已然不同。

司空棂在桌下轻轻的握住浮梦冰凉的手,现在元婉仪已经回到他的身边。

“呵呵……”二皇子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在转开目光的同时,却看到不远处的姜玉燕揣着一脸的关怀,向他们这边走来,他的干笑瞬间变成了轻笑,“三弟的美人恩向来多而难消受,这不,姜小姐过来了。”

浮梦看去,果然看到姜玉燕向她走进,不过随便是走到她的身边,却先对她身边的司空棂抛了个媚眼,随后才露出一脸关怀,“诗如妹妹,胥府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不要太难过。”

浮梦满头黑线,她哪有难过,想着上一次见到姜玉燕,这丫一脸嚣张,一个劲的拿她只是个养女做文章,今日这变脸玩得那叫一个顺溜,不过一定没按好心。

不过浮梦可是天生演技派,她扯开笑容,“多谢关心。”

她笑得其实不好看,不过姜玉燕也不在乎,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司空棂身上,哪有空去注意浮梦是哭还是笑。

“诗如妹妹,我敬你一杯,希望胥府早日走出阴霾。”姜玉燕说着,不情愿的把目光转回到浮梦身上,一边敬上酒。

碰杯,喝下,姜玉燕含着笑走向了二皇子身边。

浮梦倒是一愣,这姜玉燕真转性了?竟真的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却看到她真的就去向二皇子敬酒,随后又向二皇子的爱妾敬酒。

按说宫宴皇子一定是带正妃出席,除非像司空棂这种还没正妃的才会带着侍妾出席,二皇子会带着爱妾则是因为他的正妃如今身怀六甲,而这个爱妾是他今日刚刚宠信上的,正在新鲜期,所以就带着这爱妾来宫中开开眼界。

姜玉燕眼高于顶,竟然会向一个侍妾敬酒,倒显得有点诡异。二皇子的爱妾也是一怔,随后受宠若惊的要站起身,不想她的长裙被姜玉燕踩着,她站得不稳,下意识伸手找东西支撑自己。

往身后的手触碰到浮梦面前的酒杯,一碰一洒,浮梦的衣衫如姜玉燕的意,被泼了一身酒。

姜玉燕狡诈的一笑,不过这一次的事与她无关,她幸灾乐祸的站在一边,二皇子这新纳的爱妾,还没有高权的跋扈,急忙回头向浮梦赔罪,就差亲自为浮梦擦拭,三皇子微笑着说没事,随后招来十一吩咐他陪浮梦去找内侍换件衣衫就好。

浮梦一离开,姜玉燕娇笑着见缝插针坐到了浮梦的位置上。

十一陪着浮梦走出宫宴大殿,却有一人突兀的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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