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早就该想到,像唐丽珠这样假小子似的女孩,能拥有什么女性直觉呀。

本来嘛,在原始森林里长途跋涉就已经够困难的了,偏偏唐大小姐指的路又是丛林中最难走的一条路。如果说刚才还勉强有些丛林里野兽踩踏出来的小路可以行走,那么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连野兽都绝迹了。

好在一路上倒也平安,石头缝里没有蹦出什么怪物凶兽袭我们,但我却一直也不敢放松警惕。现在我和唐丽珠都受了伤,连我的大日烈阳剑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要再碰上莫迦一类的大蛇我们连一战的资格都没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太阳落下山之前,我们终于走出了茂密的森林,来到了一片特别特别广阔的大沼泽边缘。

我苦着脸看看唐丽珠:“都怪我,都怪我不坚持原则!否则的话我们说不定早就和辨机、婷婷他们重逢了。”

“没错,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耳根子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这次的教训你要牢记,下回可别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记住了吗?”唐丽珠倒打一靶。

“嘻嘻,其实,无论你们往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来到这里的。”

突然在耳边响起了一个娇柔妩媚的声音。唐丽珠眉毛一扬:“是谁!鬼鬼祟祟地不敢露脸吗?”

“嘻嘻嘻,人家根本没有躲啊,只是你们眼拙,看不到人家罢了。”

我霍然回身看去,只见从沼泽里,慢慢浮起了一个人来。

“你是谁?”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大为震惊。这人虽然藏身在沼泽之中,但她定是同时把心跳和呼吸降至几乎停止的程度,否则绝瞒不过我的耳朵。单凭这一点,就说明她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

那人如鬼魅般迅速飘至我的面前,盈盈一礼:“军茶利明王座下——妙音天女,奉命前来接二位晋见明王。”

我和唐丽珠同时愣住了。

这人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很柔媚,说起话来就像在情人耳边低语一样撩人;这人的轻功也很高明,轻盈空灵得像天空中飘逸的羽毛。但是,与这两点不相称的是,她的体积和相貌……

她的身高大约一米七零左右,她的腰围估计比这个数字只多不少,她的五官长得什么样我根本没法形容,也许任何人都无法用语言描述出她的相貌,因为要从一堆肥肉中分辨出她的五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事实上她脸上的肥肉已经把她的眼睛挤成了一条小缝,而她的鼻子和嘴巴……唉,如果不是看到有几簇黑漆漆的鼻毛从她脸上的两个小孔中不屈不挠地伸展出来,我几乎分不清楚那差不多大小的三个孔中,哪一个才是她的嘴巴。

“妙、妙音天女是吧?你刚才说我们无论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来到这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妙音天女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风云变色”。如果闭上眼睛,光听她的声音,就恍如听到天籁之音;但再看到她笑得一身肥肉乱抖、却偏偏还要装得很娇柔、很妖媚的模样,这样的反差足以让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感到头晕目炫。

“这个境界空间,是由明王殿下一手创造。在这个空间里面,明王想让你们去哪里,你们就得去哪里;明王想让你们看到什么,你们就会看到什么。我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吧?”

我不屑地啐了一口:“装神弄鬼的小把戏而已,原理也就跟鬼打墙差不多,你们那什么明王就这点本事啊。”

妙音天女一皱眉,喝斥道:“不得对明王无礼!”

我脖子一梗:“楚某人天生就这天不鸟地不收的脾气,你管得着么?哼,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在下告辞了!”

说罢,我趁着那个什么妙音天女没反应过来,搀着唐丽珠就往回溜。才刚刚走出十余步,猛听身后响起一阵如碎玉击钟一般的清鸣声。这声音是如此地清朗悦耳,以至于我的心中不竟一荡,脸上不由自主地现出一丝笑意来。

多亏多年来出生入死积累了许多经验值,我马上发觉这是一种摄魂邪法,立刻默念心经紧守心中一点清明,使之不受影响。哪知身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胸前后背同时迸出十数道血花。

骇然下回头看去,只见妙音天女卓然而立,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挚起一把金黄色的巨弓,弓上无弦无箭,正遥遥地指着我。

妙音天女又是一阵娇笑:“虽然说只要明王一动念,你们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他的手掌心。但妙音奉命请二位晋见明王,要是无功而返的话,不是显得妙音太过没用了么?”

唐丽珠眯着眼睛看着妙音手中的巨弓,一字一句地说:“控音成弦、束声为箭、无形无相、无踪无迹!”

妙音天女一挑眉毛,很有几分欢喜:“哦,小姑娘蛮识货的,居然看得出我这凤鸣弓的好处,这把弓虽然不算一等一的神兵利器,但也是难得的宝物。你们要是识相的,就乖乖地跟我去晋见明王,否则的话,可就得请你们尝尝凤鸣弓的威力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老爸正在研制的音波炮,威力比你这把凤鸣弓要大得多了。”

说是这么说,我与唐丽珠最终还是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乖乖地又走了回来。妙音天女对着沼泽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疑惑地看着她。妙音一笑,双手合什神情肃穆地说:“要相信明王殿下,他智慧如海,能化一切不可能为可能。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坚定地按照明王殿下的指示前行,那么前方就会化作康庄大道。”

我用小手指扣扣耳朵眼:“咦,这些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呀?”

唐丽珠冷笑:“因为邪教招收教徒时说的都是相同的话。”

妙音天女看了我们一眼,那目光就像在看两个死人,然后她慢悠悠地说道:“二位的师傅一定忘了教你们一句话。”

“什么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妙音天女示意我们跟上,然后缓步走入沼泽地中,身形逐渐消失,仿佛融化在空气当中似的。我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往前踏了一步。就在这一步之后,我就仿佛走入了另一个世界,四处一片漆黑空旷,天地间就好象变成了只有我一个人。

我努力压制住震惊的心情,向四处摸了摸,却什么也摸不着,甚至在我伸手向下摸的时候,也是一样,就好象我站在一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虚空当中。冷汗从我额上慢慢滴落,这样虚空静寂的感受是我此生从未体验过的。

我立刻明白,这是军茶利明王给我的一个下马威,要是我狂呼乱叫等于让他看笑话。可我要不喊不叫自顾自地坐下疗伤,自然可以跟他耗时间,反正辨机和尚也快杀过来了,拖延时间对我的好处要大得多。唯一难办的是,不知道唐丽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陷入了相同的处境,这丫头历来是风风火火毛毛躁躁的急性子,她可未必能够忍受得了这样空寂的环境。

只在几秒钟内,我便迅速分析了利敝,然后毫不犹豫地大声叫起来:“明王殿下,我认输!我投降!”

呵呵一声轻笑,光明重现,然后便发现自己原来置身于一个布置得极其雅致的花园之中。妙音天女和另一个身材极棒、脸蛋一流的超级美女侍立在一个男子两旁。我的视线在那个超级美女的身上脸上转了几圈,根据多年观摹*影碟的经验,立刻得出35、22、36这三个数字,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转到那男子身上,再然后我就吓了一大跳。

这个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ET?

刚才那妙音天女虽然丑,但好歹能大略看出个人样,但我眼前这名男子,那眉目、那五官,都不类似正常人。这人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五零左右,身材极其干瘦,他那张脸上到处布满深深的皱纹,眉毛几乎秃光,两只眼皮都快搭拉到了鼻子上。最怪异的是,他的皮肤居然是靓青色的!

怪不得天下没几个人修魔道,好端端一个人硬是修炼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换谁谁也不干哪。

似乎感觉到我在仔细观察他,军茶利明王缓缓张开了眼。只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他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仿佛像花朵绽放一样一下子舒展开,虽然那眉眼依旧丑陋,但他全身气质立时为之一变,五官也变得和谐起来,就算是他那靓蓝色的皮肤也不再令人觉得突兀难看。只是一刹那间,军茶利明王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看来这魔门心法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比韩式整容好用。

“你就是新近江湖上很出名的那个赏金猎人楚侠歌?”

“明王殿下的眼力真好。”我笑嘻嘻地拱手唱个肥喏,脸上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后生小子在您面前班门弄斧,让您见笑了。”

白袍男子瞪着眼阴沉地看着我不说话。我脸上保持着五星级大酒店王牌待应生那种笑容,低眉顺眼地站着。好半晌,军茶利明王发出一声轻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呢,见机快反应灵脸皮厚,比我们当年可要好得多。喂,你们俩的手也不用在背后比比划划了,我都看见了。”

我立刻轻拍马臀:“明王殿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连我们这么隐秘的手语都察觉得到。晚辈原本还以为自己一身功夫还够瞧,谁知道今天一见明王殿下,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俩回去之后一定勤修苦练,期望能有一天能够达到明王殿下您十分之一的水准,晚辈也就心满意足了。”

军茶利明王突地一沉脸:“你们俩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能够任你们来去自由吗?”然后他又是一笑:“不过你也不要枉自菲薄,虽然你还没能领悟明晰境界,在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修为已经很不错了。辨机这和尚既然雇你们来对付我,就说明你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帮到他。”

我心里头要多腻歪有多腻歪,虽然知道军茶利明王能修练到大天魔的阶位,肯定不是个好糊弄的家伙,但这厮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一会儿和风细雨,一会儿气势汹汹,分明是个典型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双重性格分裂患者。这样的家伙最难对付不过了。

阳光斜斜地照在军茶利明五的脸上,映得他脸颊忽明忽暗。军茶利明王发了一阵子呆,突然抬头问:“你愿不愿意学习魔道功法?”

学习魔道功法?

我一个踉跄差点没立时晕过去。难道我楚侠歌真的帅到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地步,就连军茶利明王这样的天魔王见了我之后都忍不住起了爱材之念?

唐丽珠不屑地撇嘴:“挖墙角你也不看看对象。我们家楚楚可是当今蜀山剑派的首席大弟子,前途光明着呢,干嘛要犯傻跟你学劳什子魔功……”

“珠珠!”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我欲阻止已经晚了一步,军茶利明王暴怒起来:“你以为什么是魔?什么是道?立地成佛、舍身为魔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而已,心念一动神魔倒置,神与魔相距只是一线而已,你凭什么看不起魔?”

“怎么会相同?神佛是天地秩序的守护者,而魔则是天地秩序的破坏者,这两者又怎么会是一线之差?”

“哼,那些所谓神佛只懂得守护秩序,而我们魔则是信奉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世人皆好逸恶劳,塾不知安逸不变的生活只会磨去斗劲,不停地战斗和破坏才能够最大限度地释放出原始野性,更加贴近自然。”军茶利明王傲然道:“你以为所谓的魔就是丧心病狂四处破坏杀戳的变态么?其实神魔之间不过是两种理念的冲突而已,神佛强行为这天地套上自己编排出来的所谓秩序,然后固执地加以守护,而魔千方百计地破坏这个秩序,是因为向往自由不想受到束缚。你以为神佛为天地制订秩序是出于好心么?事实上在这个秩序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拥有超越神佛的力量,于是神佛就可以高高地端坐天上得意洋洋地俯视众生。可笑你们这些自以为正义的人士,还要傻傻地做他们的帮凶走狗,我呸,真是一群蠢蛋。”

唐丽珠被军茶利明王一席话噎得满脸通红,气咻咻一指我:“楚楚,你不是参加过大专辩论赛吗?你上!辩不赢他姑奶奶我一脚蹬了你!”

喂喂喂,你们俩吵架关我什么事啊,干嘛把我扯进来?

唐氏霸王龙打小就这臭脾气,真是半点亏也吃不得。据我对她的了解,我要是成他吃鳖的时候不挺身而出力挽山河,她虽说未必真一脚蹬了我,但十天半月之内肯定是不会给我好脸色瞧的。可问题是,我要是辩赢了军茶利明王,这丫发起横放起泼来谁能挡得住他?须知有一句名言说得好:真理这玩艺就像**,谁拳头硬它就站在谁的那一边。

我苦笑着揉揉鼻子,硬着头皮站出来对军茶利明王一拱手:“晚辈明白明王殿下的意思了,其中对错,晚辈限于年龄见识上的局限,实在很难加以评说。但根据明王的意思,如果勉强打个比方的话,是否满天神佛就像是一个庞大的官僚集团,管理着八方十界,而明王殿下您,就是个无畏的造反者?”

“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照啊!”我得意地一拍手:“可现在的问题是,神佛这个官僚集团把八方十界管理的似乎还不错,而他们制订出的秩序好象也比较符合天地间万物的需求。众所周知,一将功成万骨枯,造反是免不了要死人的,如果神佛管理得不好,使得民不聊生万物凋零,那么明王和您手下众魔造反不但有理而且有功。但如今我怎么看,都觉得明王您是为了一已之私才举起反旗,其实打得不过是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的想法。再说得功利一点,神魔之间的争斗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够插得上手说得上话的,无论谁当上了皇帝我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做顺民,要让我们跟着您造反,一来得不到什么好处,二来还要承受因为您造反而引起的动荡,说不准还可能赔上一条小命,这笔买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太合算哪。”

说完我与唐丽珠击掌相庆:“耶,加十分!”

军茶利明王愣了一愣,突然大笑起来:“好好好,以往遇见的那些所谓正道豪杰,无一不是面目可狰语言乏味,只懂得翻来覆去说些什么‘狼子野心’、‘不得好死’之类的话,听得我耳朵都生茧了。你的这个解释很新鲜,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才学道可惜了,不如跟我修习魔道吧。”

“这个……”

“我不喜欢别人拒绝我的好意。”军茶利明王手指在石几上轻轻敲击几下,淡淡地说:“曾经辨机也拒绝过我,他的下场你应该知道。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抉择的。”

“辨机和尚?难道高阳是你……”

“你以为哪个小偷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从得道高僧那儿偷到贴身藏匿的信物?你以为高阳那样温柔的女子,没人煸动教唆又怎么会变成被仇恨蒙敝眼睛的恶妇?”军茶利明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得不夸赞我自己一句,其实我对付像你们这样的正道人士,还是有几招散手的。”

高阳?

辨机?

高阳与辨机和尚之间的爱情故事,令我也不得不束然起敬,并为那悲剧结局叹惜不已。原本我也只是以为造化弄人才使得两人阴阳永隔,想不到罪魁祸首居然是大天魔军茶利明王!

一手死死拉住冲动的唐丽珠,我对军茶利明王挤出一丝微笑:“明王殿下是否可以透露一下,要是我不答应,您准备如何对付我呢?”

“比较简单易行的办法,就是抓几百个无辜的人回来,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挨个砍掉他们的脑袋,我不相信你会不救他们……”

“当然不救!”

“啊?”军茶利明王一愣,奇怪地说:“你身为蜀山剑派大弟子,岂不知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的道理,居然眼睁睁地看到有人因为你一句话而无辜死去也不救吗?”

唐丽珠接口大声说:“当然不救!因为我不允许他救!不错,如果有人为他无辜而死,我和他都的确会于心不安。但也我知道他的能力上限,所以我绝不会允许他做超过能力太多的事情,因为在他身边,还有珍爱他和重视他的人需要他活着。”

“当然不救!”我反手握住唐丽珠的手,眨眨眼睛说:“世人可以骂我自私,但其实世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救世主,我又为何要硬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硬揽在身上。事实上,恐怕不止是我这样,就算是天上神明恐怕也不是有求必应的。像我就曾多次祈求神明让我中彩票大奖,神明不是至今也没应允我吗?”

军茶利明王面色铁青:“如果我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来威胁你呢?你救不救?”

“当然不救!因为我不允许他救!”唐丽珠微笑着看着我说:“我喜欢的楚楚,是一个有侠气有担当,有的时候还有点痞的流氓剑客。如果让我亲眼看见他变成一个变态的嗜杀魔王,令我在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心碎心痛,还不如让你杀了我来得痛快一些。”

“对,我当然不救!因为我不舍得让我的珠珠为我伤心流泪,我舍不得我的珠珠为我自责难过,她心碎,我的心也碎了,我不愿意让豪爽开朗的珠珠,脸上挂上一丝忧愁,更不愿意让她的忧愁是因我而起。”

军茶利明王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你们以为我只会用生死来威胁人吗?我活了几千年,爱情是什么东西还能不知道吗?在爱情没开始以前,没人想象得出自己会那样地爱一个人。在爱情没结束以前,热恋中的男女也想象不到曾经那么浓烈的爱也会消失。无论男女,只要是人都未必能够经受得住诱惑,只要那诱惑足够大。所以,你们少在我面前装出有多恩爱的模样,在时间面前,所有的爱情都不过是一场虚幻。”

“大叔,你太老土了吧!你以为还是几百年前啊!”我和唐丽珠同时丢给军茶利明王一个鄙视的眼神,异口同声地说:“别说只是在恋爱了,现在就是结婚之后离婚的现在也不少,这年头谁还敢期盼天长地久的爱情啊!我们能够向对方保证的就是,在感觉没有消失之前,在爱情没有结束之前,我们会用全部的身心去爱对方,不欺瞒不背叛不伤害。如果我们其中有一个人另有所爱,那么离开的那个绝不做出伤害对方的事,而留下的那个亦不纠缠,共同为曾经拥有的爱情划一个圆满的句号,这也就足够了。爱,就爱的毫无保留;分,就分的痛痛快快;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爱情。”

军茶利明王显然有点晕了,手指颤抖地指指唐丽珠,又指指我:“你们、你们这也算是爱情?”

“怎么不算?我唐丽珠说话粗声粗气、做事大大咧咧、花钱大手大脚、还经常惹下一堆一堆的麻烦,人人都对我避之唯恐不急。可偏偏世上就有这么一个男人宠我、疼我,在我开心的时候他陪我一起疯,在我不开心的时候他想尽办法逗我笑,在我生气的时候他苦着脸当我的拳靶。我们俩是同学、是朋友、是兄弟、更是恋人,谁敢说这样的爱情不是爱情?”

“怎么不算?我楚侠歌人穷志短性格轻浮,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中张彩票然后成天啥事不做天天在家数钱玩。就这样的我,依然有一个女孩愿意陪在我身边,在我沮丧的时候用骂声鼓励我不要放弃,在我得意的时候用拳头提醒我不要忘形,我们俩相亲、相偎、相依、相守,谁敢说这样的爱情不是爱情?”

军茶利明王脸上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你们的骨头很硬,好,很好,幸好我对付骨头硬的人,也有一些心得,我们不妨来试一试。”

一声低喝,一股庞大精纯的精神威压随之如乌云蔽日一般盖了下来。我早有准备,左手轻拈指诀,尾指、无名指、中指如兰花盛开,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哪知军茶利明王居然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化虚为实,纯粹精神力量的威压变作暴雨惊雷的气劲。我急忙闪身疾退,已慢了一步,数千道气劲顿时将我打得如同筛子一般,血雨飞洒。

“楚楚,你没事吧?”

我吐出一口鲜血,强撑着嘲笑道:“这厮功夫倒强,咱家打不过他。可惜胆子太小了点,不敢正面和辨机和尚打,只会对我们这些小角色出手。”

军茶利明王冷哼道:“无知小辈,到了我和辨机的这种境界,只要看对方一出手,便可以大致把握他的实力。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千方百计逼他出手。”

“那也就是说,谁先出手谁先输喽?”

“哪有那么简单……哼!”

一道如玉般白嫩的手,不知何时轻描淡写地贴住了军茶利明王的后心,劲力将吐未吐,军茶利明王全身巨震。

“辨机!”

辨机在军茶利明王身后露出半个脸:“师兄,好久不见了。”

军茶利明王略一思索便已明白过来:“原来你算准我会先跟他们俩接触,所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怪不得他俩有恃无恐呢,刚才你一定传音给他们了。”

“正是如此。”辨机一手贴在明王后心,诚心诚意地说:“师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时大彻大悟还未晚。”

“你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还想劝你拿起屠刀舍身成魔,无拘无束无牵无绊,岂不快哉。”

我苦着脸一边吐血一边骂道:“辨机,你看他都把我打成了什么样,你还和他废话什么。这样的大魔头动辄杀人,哪里放得下屠刀,一掌打死他就是了。”

军茶利明王居然还有空转过头很认真地对我说道:“你错了。无缘无故杀人如麻的那是变态,不是魔王。”

我被他给气乐了:“哟喝,这么说来你打我还打得有道理喽?”

军茶利明王淡淡地说:“当然有道理。我若不打你,辨机又哪里会打我?”

辨机与军茶利明王同时色变。辨机和尚的一张脸变得如雪一样苍白,军茶利明王的脸却青光大盛。

“这个空间由我创造,一花一草皆是我的眼睛耳朵,亲爱的的小师弟,你以为你偷偷摸摸地跟在他们后面,能瞒得了我的眼睛吗?”

辨机飘退三步,嘴角下现出一抹刺目的嫣红:“师兄好算计,辨机心服口服。只可惜如此大智慧不用于正途之上,不免令人有明珠暗投之叹。”

“明珠暗投?”军茶利明王嗤地一笑,旋即又板起脸来:“你我理念不同,你觉得我明珠暗投,我还觉得你顽固不化呢。辨机,千年前我曾问你,愿不愿助我一臂之力,共证太上天魔大道,将这天上地下搅个地覆天翻,把那漫天神佛拉下神坛。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是不愿?”

“师兄,辨机当年只想救人、不想杀人,可你却故意拖延时间,累得高阳被杀。你还故意挑拔辨机与天下为敌,令辨机杀人盈野,使辨机被群雄围攻沦入魔道。当时已入了魔道的辨机尚不愿助你,现在辨机执念已除,又怎会再助你呢?”

“蠢材!舍身成魔便是为了自由自在无牵无绊、为了不断超越自己的能力极限。六根不净不成佛,有情有义不为魔。又想要成仙做魔长生不老纵横天下,又想要娇妻美妾金银如山权势滔天,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我好心为你斩情断义,你反倒来怪我。”

“辨机当年舍身成魔只为那份情义而已,你却要辨机斩情断义,如此辨机成魔做甚!”

军茶利明王的脸上还挂着微笑,可眼睛却已眯了起来:“成就太上天魔之道,虽然需要你的帮助,但却也未必需要你心甘情愿。刚才你那一掌击来,我已感觉出你体内魔气翻腾不休,恐怕你大部分的功力都必须发在镇压魔气上吧,试问你如何与我争锋。”

辨机脸色不变:“方才那一掌击去,辨机亦可感觉到师兄你不但伤患尽愈而且一身修为还更胜从前。只是不知师兄你可敢全力对付辨机呢?要知七彩琉璃玲珑塔虽是件神器,但却也未必能够完全遮盖住师兄你越来越浓郁的魔气,一旦师兄将功力提升到一定程度,恐怕未及伤人,九天雷劫便先至了吧。”

唐丽珠听二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大是不耐,撇嘴扮个鬼脸:“要打就快点打嘛,光斗嘴皮子也斗不出个什么输赢来。”

我大汗:“珠珠你这可就没见识了。有一句成语就做出师有名,但凡高手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过招之前,必会想办法增强自己的斗志,削弱对方士气,这样才会增加战斗的成算。”

我的解释虽然能够让唐大小姐接受,不过却晚了一点。大约是军茶利明王和辨机和尚都觉得被唐大小姐这样一个晚辈讥讽,有点挂不住面子,他们不约而同地便出了手。

军茶利明王一拂袖,自身边的一朵娇艳的花儿上拈下一滴幻着七色霞光的露珠,轻轻地向着辨机弹去。那露珠甫一离开军茶利明王的手,便砰地炸开,化为滔天巨浪。那浪里的每一滴水皆如刀、如箭,锋锐闪亮而又凄艳,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铺天盖地的往辨机狂涌而来。

辨机对充满杀机的凶浪视若未睹,闭目合什。只在大浪临身的那一刻,辨机突然变了,变成了一团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浊浪围住了烈火,烈火烘烤着水花,结局究竟是水克火还是火灭水呢?

我一见有机可趁,顾不得身上伤口依旧流血,大吼一声跳起向军茶利明王挥拳击去。可突然眼前一花,惊见唐丽珠突然挡在军茶利明王身前,我大惊之下凌空逆转身子落下,这样一来,气息便岔了,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你这人就是色心不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怜香惜玉!”唐丽珠扶起我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看见美女挡在前面,你宁愿岔气也不愿打她,够有绅士风度的。”

我大感冤枉:“明明是你挡在军茶利明王的身前,我才把拳头收回来,怎么又成了我的不是了。”

“呸,你好好看清楚,挡在你前面的是谁?”

我疑惑地转头看去,却看见刚才站在军茶利明王身后的那个超级大美女对我躬身微笑:“妙相天女,请二位赐教。”

我的天哪!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听过如此难听的嗓音,就宛若用十七八把锉刀同时在铁锅上刮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捂起耳朵。

唐丽珠斜了我一眼,气哼哼地把袖子一捋,抽出两把*:“我来教训你!”

不过十秒钟,唐丽珠也跌出战圈,踉踉跄跄地倒退回来,幸好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唐丽珠一见我就吼起来:“楚侠歌你没毛病吧,好端端地挡住我干什么?我把枪收回来,你居然还趁机打我一拳!”

我苦笑着说:“你还没看出来吗?妙音天女控音束声杀人于无形,妙相天女幻化万象惑人心神,这婆娘可不好对付呀。”

“那我们就三个打一个,一定能赢他们的。”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

我和唐丽珠同时大喜:“哈,婷婷,你怎么也来了。”

“我是跟着辨机叔叔一起来的呀。我不但来了,还把楚楚小老公的剑也找回来了哦!”婷婷双手费力地捧起剑,满脸都是“你快点夸奖我吧”的献宝神情。

大日烈阳剑,终于又回到了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