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不寂没有说话,但是周边的空气却因为他的沉默而渐渐的压抑起来。

“她可好?”风载秦负手继续问道,似乎并不在乎宗不寂的态度,更不像是在面对一个屡次刺杀他的仇人。

宗不寂眸色一冷,“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这些日子楚都会有些混乱,她在皇觉寺呆着也好。”风载秦却答非所问,“等事情处理好……”

宗不寂倏然掠身上前,手中的剑直直地定在了风载秦的咽喉,只需再尽一寸便可穿喉而过,“你已经毁了她一世了,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风载秦纹丝不动,“她如今的身份过于敏感,在事情平静之前不要让她下山。”

“风载秦!”宗不寂最终还是先失了冷静,“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风载秦看着他,微笑道:“你不会。”

长剑随即考前,抵着他的皮肤。

“你不会。”风载秦仍是如此肯定。

宗不寂满心的愤怒和不甘,可是,这一剑却也始终无法刺下去,不是他害怕承担杀了他之后紧接而来的报复,而是……长音!

剑最终收回,冷笑浮上了嘴角,“那日从安王府回皇觉寺之后她将自己关在了房中两日两夜,当我闯进去之后我问她,安王的死就让她这般伤心?齐王世子,你知道她如何回答?”

风载秦仍是静静微笑,不过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

“她说她是伤心,真的伤心,安王的死让她伤心。”宗不寂一字一字地道:“在安王的身上,她找到了一样她一直渴望的东西,纯净!”

风载秦笑容微微一僵。

“我们都是在黑暗中生存的人,都是从血泊里爬出来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最渴望的莫过于这份纯净!”宗不寂继续道:“她把自己关了两天,最终明白了当年为何她明知不会有好结果也仍是走到你身边的原因!可是她却困惑,若是这份纯净是任何人都可以给予的,那她那般多年的痴念到底又算什么?”

风载秦的笑容最终僵硬成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惶恐。

他如何不明白宗不寂这话的意思,即使他可能言过其实,可是,若非她真的说了相似的话,他不可能无中生有!

“风载秦。”宗不寂笑了,“当她终得大悟后,你又算什么?”

“既然如此,你为何如此恐慌?”风载秦淡淡反问。

宗不寂面色一凛。

“宗不寂,我说过她是我的!”风载秦眸光坚定,语气是势在必得的决绝,“我从不妄言!”

宗不寂煞气再起,如今的一切明明是对他有利,可是即便如此,在面前风载秦的时候他的自信总是会土崩瓦加,他恨风载秦,更恨这样的自己!“她不会是你的!风载秦,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将来更加不是!而你,是世上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风载秦没有争锋相对,但气势上仍是压人一头。

“风载秦,你若是真的对她有愧,就放了她!”宗不寂搁下了这句话,随后转身离开,来这一趟或许是错了,可是,就算现在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也仍是会来!

风载秦没有阻止他的离去,尊贵从容的神色在他离去的之后也渐渐瓦解,在宗不寂的面前他可以自信,可是,却无法阻止心里的恐慌一点一点地蔓延。

“世子!”灰老赶了过来,“世子,宗不寂为何……”

风载秦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眸光冷冽地盯着他,“传话给李祯,五日之内若是他不能将太子拉下马让事件尘埃落定,就莫怪我翻脸无情!”

灰老一怔。

风载秦没有理会他的疑惑,转身离开。

他不能再等,太子一事一定要尽快尘埃落定,唯有如此,他才可以将她纳入怀中,才不会让她一步一步地离他更远!

长音,你是我的!

一定是我的!

……

宗不寂换上了张虎的容貌平复了心境之后才去见慕长音,在梅林中的暖亭中找到了她。

即使他掩饰的很好,可慕长音却还是猜到了他去了何处,“喝杯茶歇口气吧。”

“又是梅花茶?”

“不是。”慕长音淡淡笑道:“梅花香茶是属于安王和平安郡主的,我没有资格享用。”

宗不寂的心稍稍安了,端起了茶杯一口饮进,“九泉之下,他们一定会再遇的。”

“去找风载秦了?”慕长音淡淡笑道。

宗不寂面色一僵。

“不寂。”慕长音叹息,“你长大了,可是隐藏情绪的本事还需长进。”

“我……”宗不寂抿了抿唇,“我是去找了他!这几日他一定没有动静,我担心他又在使什么诡计!”

“他如今忙着拉太子下马。”慕长音道,“不会有空理会我的!”

宗不寂盯着她,“你不在意?”

“我要在意吗?”慕长音抬头看着他。

宗不寂一窒。

慕长音笑了笑:“况且他如今所做的事情对我来说也是有益,太子落马也是我想见到的!”

“你……”

“等太子一事结束之后。”慕长音打断了他的话,眼眸缓缓眯起,“我也该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宗不寂眸色一凝,“什么事?”

慕长音看着他,“完成平安郡主的遗愿,还忠王的人情。”

宗不寂蹙眉。

“等做完了这些。”慕长音缓缓笑道,“不寂,我们离开吧。”

宗不寂心头猛然战栗,“你……你说什么?”

慕长音笑着看着他,“等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我们就离开,若是你愿意,我们就四处走走,远东的大海,极北的雪原,西面的大草原……听说这些地方的景色壮丽无比……”

宗不寂不待她说完便冲到了她的面前将她拉起搂入怀中,即使没有明确的答复,即使这相邀或许不过是结伴同游,但是只要她愿意让他相伴就好!“好!我们一起离开!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长音,我都陪着你!等哪一天你累了,我们就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了最后,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慕长音心中泛起了淡淡的酸痛,嘴边轻轻的几乎不可闻见地道:“傻子。”

不就是傻子吗?

除了傻子,谁还会如他这般?

宗不寂,你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