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普照临都城,将昨夜的阴郁一扫而尽,齐王府外的血腥早已经清洗干净,若不是隐隐还有些许血腥味传来,昨夜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一般。

齐王府里里外外的喜庆的红绸并未除下,而里面的喜气更是有增无减,今夜之后,齐王府和皇家再无僵持下去的道理。

“……中毒的命妇毒性已解,目前送已经送回各自的府邸,叶氏宗亲的府邸被重兵把守……”

前厅之中,灰老将后续的事情一一禀报,而以往这些事情是不会在前厅这样的场合说的,可是如今已经没有顾忌了。

齐王坐着轮椅于厅中主位,眉宇中掩盖不住喜色,只是在看见了一旁坐着的儿子,喜色被恼意取代,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平静,并无半丝不悦,“你如何看?”

“很好。”风载秦淡淡地给出了两个字。

齐王眉宇间的皱褶又深了一些,“方才众臣离去之前所说的话,秦儿打算如何?”

“一切随父亲之愿。”风载秦看向齐王,神色仍是淡淡,风家多代人的愿望如今终于要实现了,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商量着今天吃什么早膳似的。

齐王面色一沉。

这时,一个护卫快步进来,向齐王问安之后便对风载秦道:“启禀世子,皇帝抓到了。”

混乱之后,临帝仍是逃脱了。

虽然如今被抓,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还能逃脱,是他的本事。

风载秦原本淡淡的神色倏然转冷,起身负手起步往外。

“秦儿!”齐王喝道。

风载秦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父亲,叶承安我亲自处理。”

“他死在你的手里于你的名声有碍……”

“名声?”风载秦转身,嘴边泛着讥笑,“父亲以为这事很大吗?”

“你——”

风载秦不再多言拂袖而去。

齐王愤怒,扫落了手边的杯子。

灰老惶恐,“王爷,世子他也是被昨夜的事情激怒了……”

谁能想到一向听话软弱的临帝竟然能够策划出昨晚上的那些事情?如果不是程家没有受威胁,如果世子曾经外出学艺,如今覆灭的将会是齐王府!

齐王却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愤怒?昨夜的事情固然是超出预计,可我风祁的儿子岂会被那样的事情给激怒?”咬了牙,一字一字地道:“他是为了那个女人!还是为了那个女人!人不是没事了吗?他还想如何?!”

“王爷……”

“他不但气皇帝,更气我,说不定他认为昨夜程家的所为出自我的指使!”齐王冷笑,“他心里压根儿不信我不会动那个女人!”

“王爷,世子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哼!”齐王冷哼一声,随即话锋一转,“不过程家这次……秦儿怀疑本王指使也并无道理!”

灰老听了这话却是心惊胆战。

齐王沉下了眼眸,儿子的举动固然惹怒了他,可那是他的儿子,而程家……程家!

……

这是齐王府的地牢。

如今却关押着临国的皇帝。

临帝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落得这般下场,昨夜烟火一起,程昱便发难,他方知上当了!他是故意让他派人去关押程夫人的地方,为的就是得到她的下落将人救出,然后无所顾忌地跟他动手!

阴险!

恶毒!

连自己的妻子,亲生母亲他们都能如此拿来冒险!

还有风家——

他们都该死!

都该死!

这些乱臣贼子,他一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风载秦——”

当他看到了风载秦到来的时候,便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恨怒,从地上爬起,冲向了他。

风载秦不动。

一旁身着黑衣的侍卫当即上前将临帝给摁住,死死地摁在了地上,让他极为屈辱地跪倒在风载秦的面前。

“放开我!放开我——”

风载秦低头,轻笑,却没有温度,“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放开我——”

“如果你安分,你可以在皇位上坐一辈子。”风载秦道。

临帝哈哈大笑,“坐一辈子?你以为朕是傻子吗?就算真的能够坐一辈子也不过是你们齐王府手中的傀儡!朕宁愿死!”

“死?”风载秦咀嚼着这个字。

临帝面目狰狞,抬头盯着他,“有本事你就杀了朕!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你们风家的狼子野心,让你们风家遗臭万年!”

“多年来,帝王该有的教养风家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可是你似乎并没有学到多少。”风载秦嗤笑,“历史从来都只是胜利者的游戏。”

临帝瞪大了眼睛。

“临国最后一任帝王会因宠幸楚国和亲妖妃而丧心病狂竟然对朝中大臣下毒,幸得齐王出手化解危机,诛杀妖妃,挫败楚国颠覆临国之阴谋,后临帝大彻大悟,将皇位禅让,众臣退居,齐王登位。”风载秦一字一字地念叨,“将来史书之上只会如此记载,民间流传着的也只会是这样!”

“你——”

风载秦继续道:“太后已死。”

临帝一僵,随之更加的疯狂:“我杀了你!杀了你——”

“太后是自尽的。”风载秦继续道,“当日程昱将她带到你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死于自尽,就在太后宫中,就在你围困齐王府之时。”

“不可能!不可能!是你逼死我母后的,是你——”

“临终之前她说不会让自己成为你的软肋。”风载秦却笑了,似乎很欣赏临帝此时的痛苦神情,“可是你的愚蠢却辜负了她。”

“不——不——”

“昨夜只要你当机立断,如今阶下之囚就是我。”风载秦继续道。

“杀了朕!你杀了朕!杀了朕——”

“杀了你?”风载秦笑道,“来这之前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改变主意了,活着,你会更加的痛苦。”

“风载秦——你休想羞辱朕,你休想!”临帝喝道,旋即便欲咬舌自尽。

风载秦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似的,当即弯腰伸手,卸了他的下巴。

临帝的面容因为剧痛而更加的狰狞扭曲,他连自尽的能力都没有了。

“你要对付齐王府,我并不愤怒,相反,你能策划出昨夜的事情还让我对你有几分改观,可是,你不该动她。”风载秦面色添了戾气,“你不该对她动手!”

临帝一愣。

不该对她动手?

谁?

谁?

对了!

是那个女人,是秦落要的那个女人!

他竟然如此在乎那个女人?!

哈哈——

哈哈——

很好!很好!他竟然如此在乎那个女人,将来一定会跟秦落对上的!

他没抓到秦落是吧?

没有吧?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卸了下巴本该说不出话的,可他还是极度地艰难地挤出了这句话。

“秦落是吗?”风载秦笑了,“无妨,今日我能让你成为阶下囚,明日我也一样可以让魔宫消失!”

临帝笑的扭曲而狰狞。

“看好他,他死,所有人陪葬!”风载秦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

南郊别院

院子内的人还在清理着昨夜激战之后的痕迹,阳光普照,将原本渐渐淡去的血腥味又聚拢了,便是屋子里燃着熏香,慕长音却仍是闻到。

而不知是因为昨夜动了胎气还是因为其他,方才吃进去的药和清粥又吐了出来了。

“张太医,这是怎么回事?!”宗不寂方才因为**所虽然动了胎气但是并无危险的话而安了下来的心又提起来了。

**诊治过后,“这……应当是因为外面的血腥味所以才会害喜……”

“害喜?”宗不寂面色难看,“都已经快八个月了,还会害喜吗?”

“也有这种情况。”**回道,“而且夫人这胎怀的一路艰难,昨夜又动了胎气,如今害喜也不无可能……”

“那如今怎么办?”

“安胎药继续喝,东西继续吃,尽快清理外面的血腥……”**道,说了却等于没说。

宗不寂大怒:“你……”

“不寂。”慕长音止住了他的愤怒,“张太医,请再去开张方子。”

**看了看她,低头:“是。”

“长音……”

“这里不是我们的地方,人更不是我们的人。”慕长音握住了他的手,“别太过了。”

宗不寂眉宇一蹙。

“况且这些日子张太医照料的我很好,如今他也没说错。”慕长音继续道,“别为难人家。”

“可是你……”

“我没事。”慕长音笑道,小脸却是苍白,她拉过了他的手,放在了锦被下的隆起的腹部上,“你看,孩子踢的多有力,我没事的。”

宗不寂感受到掌心下的动静,纵使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孩子的胎动,可心头还是一颤,眉宇也柔和下来,抬头看着慕长音,“长音,谢谢。”

谢谢她如此的辛苦还坚持为他孕育这个孩子。

“这也是我的孩子,我的宝贝。”慕长音笑道。

宗不寂坐前些,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是,我们的孩子。”

而这时,卫七却进来。

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眼,他的面色一沉,眼前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刺眼,可偏偏世子……

“奉太子。”

宗不寂松开慕长音,看向他,在看到了他的眼神之中,面色微沉,那眼神分明将他们看成了奸夫**妇!“何事?”

“世子有请。”卫七道。

宗不寂道:“他来了?”

“是。”

“何事?”

“世子说是关于秦落的事。”卫七回道。

宗不寂蹙眉,转头看向慕长音,“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慕长音点头。

宗不寂起身扶着她躺下,拉好了被子,丝毫不顾及卫七在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才随面色又阴了几分的卫七而去。

慕长音合上了眼睛,却并未休息,而是想着秦落。

忽然,一道力道压了下来。

她睁开了眼睛,却也同时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让我抱抱……”

声音沙哑而深沉。

风载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