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齐王瘫痪以来,一直深居简出,别说是寿辰了,便是平日会亲访友也是杜绝了,如今临帝忽然间说要给他大办五十寿辰,往好的方面去想是他想讨好齐王府,好让自己的皇位坐的更稳一些,二便是另有目的。

而因为之前的那些事情,大家一时间也不好推断临帝这一次究竟是怎么想的。

齐王府很快便给出了回应,言齐王腿脚不便,不必张扬。

然而临帝坚持,便是后宫一直同样深居简出仿佛如隐形人一般的太后也出面支持临帝,临帝甚至亲自前往齐王府言辞恳切地请求齐王答应。

事情做到了这个份上,齐王府若是再不答应,那便是真的太打皇家的脸了,当然,齐王府也不怕这个,可是,在没有完全撕破脸之前,还是不能做的太出格。

所以,齐王允了,命齐王世子负责此事。

临帝大喜,当即便下旨让礼部配合齐王世子,同时还发出国书邀请楚奉两国,如此大张旗鼓地为一个臣子过寿,恐怕也只有临国做得出来。

临国的国书以最快的速度到了两个皇帝的手里,两国皇帝也很快做出了回应,楚国派了丞相林青前来,而奉国来的则是刚刚回朝没多久的太子!

风载秦看着八百里送来的奉国回书,不禁蹙起了眉头,宗不寂要来?虽然这几个月他基本已经在奉国站住脚跟,但是这并不是离开奉国的时机!他为何而来?是不得已还是知道了长音在他这里?

不可能,长音在别院一事他一直封锁着,除非……

风载秦想起了消失了秦落,眉头蹙的更紧,沉思半晌,搁下了回书,便去了慕长音的住处,才走到了门口,却见慕长音竟然站在了屋外的廊下,面色微变,当即上前,“寒风如此大,你怎么出来了?!”

慕长音侧身,双手放在了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上,神情带着即将为人母的柔和,“在屋里闷的慌。”

前段时间被害喜折腾着,后来因为身子情况实在不好,所以也不敢随意走动,如今好些了,而且房中总是密不透风的,对身子也不好,再说了,总是躺着她真的担心将来生产会不顺利。

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是还是知道多走动对孩子好。

风载秦眉宇松了一些,“如果觉得屋里闷就去暖亭里走走,这里风大。”

“只是站一会儿而已。”慕长音不想和他相争,说罢便起步回屋。

风载秦跟着进去,招来婢女给她端来热茶,见她喝了脸色红润起来之后,才开口:“今天孩子可好?”

“嗯。”慕长音抚了抚隆起的腹部,“最近老实多了。”

“这孩子如此折腾,想来是个小子。”风载秦笑道。

慕长音看向他,眼底生了戒备。

风载秦随即道:“不过我希望是个女儿。”

慕长音挑眉,“希望是个女儿?”

“嗯。”风载秦笑道,“这样孩子必定像你,我可不想孩子生出来一副宗不寂的模样。”

“就算是女儿也是他的孩子。”慕长音道,“也有不少女儿像父亲的。”

风载秦看着她的腹部,久久之后才抬起视线看着她的脸,“如果那日我没有心软,如今这孩子或许就是我的。”

慕长音一愣,随即哂笑:“不,你应该高兴当时心软了,否则你现在不是在为这个孩子可能是你的而高兴,而是会为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而日夜折磨,若是孩子生下来像父亲,你的折磨只是十个月,可若是孩子像母亲,你的折磨就是一辈子,不要相信那些所谓的滴血验亲,我可以百分百地告诉你,这事的准确率极低,风载秦,一辈子猜想着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那绝对不会是一件好受的事。”

“你还是不信我可以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风载秦问道,声音不高,却是苦涩。

慕长音笑了笑,“这是人之常情。”

风载秦也笑了,没有和她分辨,“今天我接到了奉国的国书。”

“不寂出事了?”慕长音急道。

风载秦笑容微敛,“你认为他会如此轻易就出事?”

“到底怎么回事?”慕长音没有心情和他绕圈子,这些日子她被孩子折腾的没有心思想其他,风载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也没有再告知她奉国的消息。

风载秦苦笑一声,“不必着急,他没事。”

“那你……”

“临帝要给我父亲过五十大寿,对两国发出国书,奉帝派了太子前来。”风载秦道,“宗不寂他要来临都了。”

慕长音愣住了。

“不高兴?”风载秦看着她,问道。

慕长音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知道我在这里吗?”

“我无法保证。”风载秦道。

慕长音道:“你不是说别院的消息一直对外封锁吗?”语气有些急切。

“的确。”风载秦苦笑,“不过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几个月前,秦落来过,他知道你在这里,也知道你有孕。”

慕长音讶然,“秦落来过?”

“嗯。”风载秦点头,“如今他行踪成谜,楚国那边也没有他的消息,而他的行事作风……一向诡异,这一次宗不寂离开奉都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可他还是来了,你觉得除了你还有什么能够让他如此不顾一切?”

慕长音眉宇皱了起来,“秦落……他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帮楚帝,他有什么目的?秦馥死了,魔宫给他的命令也消失了,他也不必担心秦馥回去会威胁他的地位,他为什么还要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如果真的是他将宗不寂引来临都,那这一次我父亲的大寿,恐怕很热闹。”风载秦道,“不过这样也好,总比他躲在暗处一直不动的好。”

“你能一次解决他?”慕长音眯着眼道,她不想动杀念,尤其是在怀孕之后,更是不愿,可是,让秦落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存在,她的心终究不安。

风载秦眸色冷凝,“能。”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是慕长音知道这个字的分量,“魔宫方面……”

“无量门虽隐世多年,但对付一个魔宫还是能够的。”风载秦道。

慕长音一愣,随即自嘲,“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一个无量门。”

“现在想起也无妨。”风载秦道。

慕长音吸了一口气,没有去理会他这句话,这些月她已经对他偶尔一句暗示性甚至挑逗的话习以为常了,起先会说两句,劝他一劝,后来干脆直接不理会了,因为说了劝了也是白费。

风载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想见他吗?”

慕长音一愣。

“宗不寂。”风载秦道。

慕长音垂眸想了想,随即抚着肚子苦笑,“我这样子如何见他?”

“怕他不信你?”风载秦问道。

慕长音横眉竖眼,“他敢!”

风载秦笑了,“等他到了我会带他来见你。”

慕长音看着他,“真的?”

“放心,没有阴谋算计。”风载秦仿佛猜到了她想些什么似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悬着心,如今孩子已经快七个月了,你经不起折腾。”

慕长音心里顿时一阵沉郁,“风载秦,你真的不必如此。”

“觉得愧疚了?”风载秦问道,“若是如此,以后对我好点,不要总是怀疑我就行。”

“你——”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风载秦不等她说下去,便起身离去。

慕长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叹了口气,然后便摁下了心里的烦心,如今她走也走不得,理更是理不清,唯一能够做的便是不想。

忽然,腹中孩子用力地踢了她一脚。

她低头抚摸着腹部,心情又低落了不少,“你说如果你爹见了我们这样子会不会被吓死?”

三年之约,恐怕要提前结束了。

……

程家的冬天更加寂寥了,甚至可以称之为阴森。

杨氏自别院归来之后就一直病了,程不破也一直留在临都亲自照料了,程昱平日除了去京郊的大营,其余的也都留在府中,生怕杨氏真的熬不过去似的。

这一日,程昱从军营回来便第一时间去杨氏的院子,可还没进屋便听到了里面传出了争吵声。

“怎么回事?”

屋外候着的下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

程昱吸了一口气,只好自己推门进去,进了内室,便见杨氏坐在床榻上,而程不破站在床边,杨氏面色仍是憔悴苍白,手里攥着一件做了一半的皮毛大衣,眼中还含着泪水,程昱快步上前,看了一眼程不破凝着的脸庞,“父亲,娘,发生何事了?”

杨氏低下了头,没有回答,可眼泪却落到了更慌。

程不破看了一眼儿子,然后,合了合眼睛,似乎很疲惫,声音低沉地对杨氏道:“我的确错了,当日我不该带阿雅回来,更不该让你将对丫丫的愧疚弥补在她的身上。”

杨氏猛然抬头,面色发厉,“雅儿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我没有将她当做丫丫,没有!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属于丫丫的一切!雅儿不可以,那个女人更不可以!”

“那孩子……”程不破声音虽然轻缓,却是肯定,“是我的女儿。”

程昱双眸一睁,诧异地看着程不破,这些日子父亲再也没有提及这事,如今竟然信了,而且认了?

“不!她不是!不是!”杨氏却开始歇斯底里,“程不破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能够相信我她不是!她不是!”

程不破沉默,可神色却是认准了心里的想法。

程昱看着几乎疯魔的母亲,心里百感交集,连父亲都愿意相信为何母亲就是不愿意?

“是不是因为她怀了风载秦的孩子?!”杨氏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将言语化为了利刀去伤害她最亲的人,“不就是因为她能够让你和齐王府的关系继续维持下去?!你的女儿?哈哈,只要能够让你和齐王府继续合作无间,任何人你都可以认作女儿!程不破,你在乎的不是我们的女儿丫丫,而是你自己,而是你的程家!好!你要为你的前途你的程家着想,我不管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利用我的丫丫,为什么要利用她?!当年你已经牺牲了她了,已经牺牲了一次了,为什么现在你还要利用她!”

“母亲……”

“她不是丫丫,不是!”杨氏厉喝道,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父子两人,“你们一个是丫丫的父亲,一个是丫丫的兄长,你们口口声声说在乎丫丫,可为什么连那个人根本不是丫丫都感觉不到?!我为了雅儿而不愿意接受?不!我告诉你们,不是因为雅儿,也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我知道她不是丫丫!丫丫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她来!她不是丫丫!我亲眼看着她被人掳走的,她叫我救她,一直教我……我一直听了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啊……就算是现在我也听得到……丫丫……我的丫丫怎么可能会死的……怎么可能……”

程昱上前扶着连坐也坐不稳的杨氏,“娘……你别这样……”

“她真的不是……不是……为什么你们不信我不听我……我感觉不到她回来……我的丫丫……如果真的是她回来了……我怎么会感觉不到……”杨氏倒在了程昱的怀中泣不成声,“昱儿,真的不是丫丫……不是……”

程昱看向程不破,目光恳求。

程不破合了合眼,却盖不住那喷涌而出的悲伤,妻子的指责是气话他自然知道,可是她也没有说错,当年是他的疏忽才会让女儿遗失,他无法明白妻子所说的感觉,这些日子他也挣扎过,可是最终,他宁愿选择相信,至少这样他还有弥补女儿的机会,还有机会当一个好父亲,可是这些想法,他无法说出口,对坚持不信的妻子不能说,对儿子更是说不出口。

“你陪陪你娘吧。”

最后,他只能选择离开。

程昱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忽然间沉淀的。

……

程家这边阴森森的,而皇宫也好不到哪里去,临帝是彻底厌弃了聂皇后了,便是不得已提前解除了聂皇后的禁足令,他也没有踏足过皇后宫,就连折磨她的心情也没了,而和菀贵妃之间的感情却是更加的深厚。

之前太后的提醒他不是没有听进去,但是清冷后宫,诡谲朝堂,他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唯一可以给他安慰的便是菀贵妃。

而菀贵妃自从孩子没了之后虽然没有伤心欲绝,但是缠绵病榻多时足以证明她心里的伤,临帝相信她只是因为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才将伤心掩盖。

在定下了大办齐王大寿之后,临帝便更加的离不开菀贵妃了,他很不安,非常的不安,可是这些不安却一丝也不能显露,因为一旦他显露一丝,筹谋多时的新计划便会功亏一篑,而他这个皇帝,叶氏的江山也到头了!

唯有在菀贵妃这里,他才可以发泄情绪,才可以得到安抚。

“陛下,相信臣妾,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的!”菀贵妃给下朝便过来,脸上泛着紧张不安的临帝送了热茶,因为两个月的缠绵病榻让她的身形瘦了一圈,不过却未减风华。

虽然都是相近的话,但是临帝却很受用,如今他要的就是日日有人在他的耳边告诉他他一定会成功的。

“爱妃……”临帝放松了神经,“你说那魔宫之主也来了,朕想见见他。”

菀贵妃一愣,“陛下要见他?”

“嗯。”临帝点头。

菀贵妃神色黯然了下来,“陛下是不信臣妾?”

“当然不是!”临帝忙道,“你如今是朕最信任之人,朕如果不信你那还能信谁?只是那魔宫之主……他毕竟是楚帝找来的,虽然我们和楚帝有了盟约,可是朕不能将朕的身家性命和江山交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

菀贵妃松了口气,随后微笑道:“既然陛下想见他,那臣妾也不阻止,不过臣妾在深宫无法接触到他,不如陛下这般,你和楚国的密探说说,让他们安排。”

临帝听了眼底闪过了一丝满意,“也是,是朕糊涂了,好,朕自己安排就行,爱妃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养身子,将来再为朕生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说罢,神色一寒,咬着牙,“朕一定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让他们血债血偿!”

“嗯。”菀贵妃偎依在了他的怀中,眸色渐渐幽暗。

……

太后宫也笼罩在了一片沉郁之中,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现在究竟要做什么,但是她可以肯定儿子绝对不是单纯的要给齐王办大寿!

本能告诉她要阻止,可是想着自己和儿子这般多年的处境,想着没有希望的将来,她还是忍住了。

与其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还不如真的拼命一搏,她唯一担心的便是皇帝是受了菀贵妃这个楚国女的怂恿鲁莽行动。

“皇帝一下朝又去了菀贵妃宫中?”

“是。”

太后面色沉了下来,“你找个机会将皇帝找来,不要过于显眼,引起别人的注意!”

“是。”

……

临帝接到了母亲的召见,看着来人小心翼翼的神色,双手攥的更紧,心里不惜一切改变如今处境的决心更重!

他的母后,本该是临国最尊贵的女子,可是如今空有太后之名,连见见儿子都如此小心!

与其这样窝窝囊囊地活下去,不如轰轰烈烈地拼一场,就算最后还是失败了,也总好过现在!

不!

他不会失败!

一定不会!

“母后,你让儿臣前来所为何事?”来到了太后宫中,临帝收起了一切思绪。

太后神色忧虑,即使儿子神色如常,但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安儿,母后知道你在做着一些事情,母后也知道阻止不了你,但是安儿,母后希望你记住一件事,千万不要被人利用,更不要为他人做嫁衣!”

临帝蹙眉,“母后……”

“母后还是那句话。”太后打断了他的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安儿,齐王府固然是洪水猛兽,那菀贵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安儿,不要被一个女子牵着鼻子走,我们叶家可以因为维护叶氏的江山而死,但是绝对不能死在一个楚国女的算计之中!安儿,母后从来就不怕死,如今你既然要做,母后能够做的就是和你同生共死,但是,如果我们因为菀贵妃这个楚国女而死,将来我们下了地府也无颜见你父母和叶氏的先祖!”

“母后……”

“皇帝。”太后语重心长,“你年纪还轻,经历过的女人除了皇后就是菀贵妃,母后不会怪你,但是皇帝,将来我们失败了,菀贵妃得陪着我们死,如果我们成功了,母后也不希望菀贵妃继续活着!”

临帝面色一变,“母后,她毕竟是楚国和亲的宗室……”

“只要皇帝掌控了临国,你觉得楚国会为了一个和亲的宗室女而和我们翻脸?”太后冷笑,“明霞公主虽和你不是同母,但也是你的手足,当日她死的不明不白,临国跟楚国翻脸了吗?连齐王世子都不敢为了明霞公主翻脸,你以为将来楚帝会为了区区一个宗室女而翻脸?!”

临帝僵住了脸色,显然还是不赞同。

太后心生难过,“皇帝,你如果想当一个真正的皇帝,那就不该对一个女子心软!临国的女子何止千万?天下的女子更是多得是,只要你夺回权利,只要你多经历一些女子,区区一个菀贵妃又算什么?!”说罢,又叹息一声,“母后现在不逼你决定,反正接下来究竟是什么结局我们现在也不能预订……”

“母后!”临帝打断了她的话,“朕一定会成功的!”

太后点头道:“好!母后相信你!”

“至于……菀贵妃……”临帝握着拳头挣扎半晌,最后抬头咬着牙冷着眼眸一字一字地道,“如果母后真的容不下她,儿臣会将她交给母后处置!”

太后笑了,“好。”

果然还是她的儿子,还是先帝的子嗣,是这临国的帝王!

好!

……

菀贵妃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临帝放弃了,当然,便是知道了她也并不在乎,不过此时,她更不知道的是有关和亲临国的楚国宗室女的一切资料终于送到了风载秦的手里,她的一切被毫无保留地挖了出来。

看完了手中搜集了几个月的资料,风载秦的脸色深沉了下来。

难怪区区一个宗室女却花费了他几个月的时间!

果然非同一般!

“传令宫中的眼线,给本世子将她盯紧了!”

秦落,如此费尽心思将一个本该湮没在尘埃里的人改头换面送来临国,你究竟打了什么主意?

废物利用?

还是……

风载秦自然不会接受所谓的废物利用一说,只是秦落的这个举动……“越来越有趣了,秦落,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你究竟想做什么?”

“秦落怎么了?”

便在他的话落下之后,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

风载秦抬头,见了慕长音缓步走来,当即起身上前,本欲搀扶她,不过手才伸出了些许,便收回了,负在身后,蹙眉温和道:“有事找我?”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

只是,他知道不是为了他。

慕长音看着他,“秦落出现了?”

“没有。”风载秦道,“先坐下吧。”随后示意身后跟随着的婆子搀扶慕长音到一旁坐下。

慕长音没有拒绝。

风载秦唤人端了热茶,让人将屋里的炉火升高,才屏退了下人,“秦落没出现,不过菀贵妃的底细查清了。”

慕长音蹙眉,“不简单?”

“是不简单。”风载秦道,“不过你认识。”

慕长音一愣,“我认识?”

“王菀之。”风载秦说出了这个名字。

慕长音讶然,“王菀之?!怎么会是她?她不是李翊的侧妃吗?后来不是去了皇陵给李翊守陵?”

“秦落将她从皇陵带出,其后消失了一年,几个月前,易容进了楚国一个宗室府中为婢女。”风载秦道,随后,将情况讲了一遍,楚都的密探查探这位和亲的宗室女的时候发现这个宗室女已经换了身份嫁了人,一开始以为楚国不想拿出一个宗室女来和亲便用府中婢女充当,可彻查这个婢女的身份却发现了她竟然也不简单,一路追查下去,竟然查到了魔宫,他唯有动用无量门的势力继续查,结果竟是如此。

慕长音好半晌才收起了惊诧,“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只是想派一个细作入临国,任何一个人也成,如此费工夫……还有王菀之,她就算不想在皇陵守灵也不该走这条路。”

她虽然只是见过了她一次,只是听过了她的一些传闻,可是却知道她是一个极为心高气傲之人,如今却如此的作践自己……

除非秦落拿什么威胁她!

难道是王家?

可秦落为何这样做?

“秦落还是没有消息?”

“目前没有,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的。”风载秦道。

慕长音沉吟了会儿,想起了一件事,“如果王菀之不是受了秦落胁迫,或者,秦落的胁迫分量不怎么重,也许可以离间他们!”

“如何离间?”

“当日招待临国时辰的宫宴……”慕长音缓缓道,“李祯和沐婉儿的事情是我做的,而王菀之和李翊的是秦落所为,我想当日如果没有这事,王菀之不会沦落至此。”

风载秦笑了:“我会让人将这个消息告知她的。”

这时,腹中孩儿忽然踢了她一脚,慕长音低头抚摸着腹部,安抚着里面闹腾的孩子,沉默半晌,抬头:“风载秦,如果可以,给王菀之一条生路吧。”

风载秦看了看她的抚着腹部的双手,“好。”

“谢谢。”慕长音道。

风载秦凝视了她会儿,然后伸手,却是覆上了她的隆起的腹部,慕长音本能地想退开,却被他开口阻止,“别动。”

“风载秦……”

“**说这个月孩子每天都会踢你几次。”风载秦缓缓道,声音柔和轻缓,“我只是想看看。”

“你……”

“不过他似乎不怎么配合。”风载秦还是收回了手,“将来一定是一个爱闹腾的!”随后,不待慕长音反应,便岔开了话题,“你来是想问我宗不寂的情况吗?”

慕长音看着他,忽然间有些说不出口。

风载秦不以为意,“刚刚接到了消息,临国的使团已经出发了,不过,宗不寂不在使团中。”

慕长音眼眸一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