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来住的日子是舒服的,可老宅那边有老太君这个长辈在也不能不去。虽然已经不用每日晨昏定省,可一周怎么样都要去老宅请安一次。要不然传出去了,还不被唾沫淹死。

现在去老宅何谨就当做是去做客的,也不跟她们一般见识,客客气气维持住面上情就好。每周一去老宅请安,就当是和领导开会吧。这么一想心里还能接受些。

到慈云堂的时候,各院子的人都已经到了。何谨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些。以前住在楼府时也没见她们俩这么早来请安的。自从她搬出去后每周一回老宅请安,这婆媳俩就像约好似地,每次都起个大早。今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赶来,结果那两人竟比她还先到。看了这阵势,何谨不用想都知道。这会儿又要被口头上刺几句了。

果然不出她所想,那萧氏最先发难了,道“弟妹真是好大的架子啊,要长辈来等你。连偶尔为之的请安都这么拖拖拉拉的。如今你到好了,搬去相府住,也没人来管规矩,现在这规矩是越发的不成体统了。”

郭氏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她确实是故意来的早些。本来是打算机会凑巧就可以好好教训这野丫头几句。可还不等她发话,那萧氏反应到快。已经先她一步发难了,也罢,有人给她难堪了,她也乐得轻松就是。

“你们一大早来我这里就是来发牢骚的么,咱们楼家本来就人口少,你们还一见面就给难堪,萧氏你说,你想怎么样。今天我这老婆子还没死呢,你们就这样了,哪天我要死了,这家还不得乱成什么样子了。”楼老太君是越想越怄。想她年轻时也是精明能干,怎么挑媳妇的眼光就这么差呢。

本来看着这郭氏大家出身,虽然是自视甚高了点,想来心不坏。婚后没几年就将管家大权交出去了。也不知道是这郭氏太会装,还是怎么的,孙子们小的时候,这郭氏还是挺像样的。可自从大孙子成亲后,郭氏就有些不一样了。会时不时的给孙媳妇排头吃,动不动就送丫头去老大那里。这些老太君都知道,可想着大户人家这样的不在少数,也就没在意。

可自从老二娶了媳妇以后,这郭氏才算是真正的爆发出本性来。这儿子媳妇虽然谈不上多恩爱,可也相敬如宾三十几年,自己儿子很少在外面招花惹草。楼家也没有那拉拉杂杂的庶子庶女,唯一的那个也送到乡下庄子去了。郭氏这当家主母的日子是过得别提有多自在。按说郭氏应该是心平气和的跟两媳妇相处才是。可事实却正好相反,这郭氏和两个孙媳妇像宿世仇敌一样。特别是对小的那个,恨不得生吞了她。直到现在楼老太君都想不明白,郭氏到底是什么心态。

“祖母您可千万别生气呐,都是我们做小辈的不懂事惹您老人家不开心了。”何谨可把老太君当成是**oss来安抚了。

“就你会说话,好啦好啦,一家子的总要和和气气才能家宅安宁,兴隆长久。”

“那是自然的,我们也就随便说几句而已。”老人家都这么说了,做小辈的自然是顺水推下去了。背地里怎么勾心斗角,怎么你死我活。长辈面前还是要稍微收敛些。

“你们能明白就好。”不指望她们能心口如一,至少在面上过得去,不要弄得太难看。

“那是,祖母放心咱们楼家人向来是最团结的。”萧氏这招睁眼说瞎话很是熟练。

“好啦,大家坐一块就是聊聊天,话家常的。”

“娘,这几个月媳妇一直都在反省,以前是媳妇做的不好,如今都想通了。娘是不是可以原谅媳妇了。”郭氏想要回管家权很久了。一直都在等机会。这家不是她在当,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你能真的反省了我自然是原谅你的。”自己媳妇的目的她还看不出来啊。

“自然是真的,这些日子我每晚临睡前都会抄写一遍心经,反省一天所作所为。”

郭氏这会儿装得特别诚恳,特别有悔过自新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真的想通了。可何谨跟萧氏不是别人,都是跟她交过手的人。自然不会被她蒙蔽了过去。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郭氏去家庙待了几个月都没反省过来,现在怎么可能突然就想通了呢。

老太君又岂会看不出来,只是这媳妇都演到这程度了,她自然也不好不给半点面子戳穿。可要她这么虚以蛇委,又觉得糟心。索性就闭上眼转佛珠,来个眼不见为净。

见状,何谨跟萧氏都闭嘴不说了。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正襟危坐着。

可郭氏就没这么识相了。见自己说了半天,苦情戏也演的差不多了。老太君却依然是这幅雷打不动的表情顿时就急了。想着也不迂回了,于是就直奔主题去了。

“娘,既然您已经原谅了媳妇我,那是不是可以将管家权交还给我了。”一天拿不到这管家权,她就心里不安稳。在加上身边的姚姨娘一直蹿措着她,更是焦急如焚。

萧氏一听婆婆的要求顿时整个脸都绿了。她可不能再这个时候将管家权交出去。说什么都要保住,于是立刻开始想想要怎么光明正大的回绝了郭氏去。

听到郭氏的要求,楼老太君蓦地睁开了双眼。原来这就是她今天的目的啊。她道这郭氏最近沉得住气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见她来提这事。这不,现在立刻就来了,于是回道:“不急,就先这么着吧。”

对于这管家权,何谨是最不在乎的。反正横竖这楼府也不是他们的。替别人去管家,还不如自己的赚钱存私房钱呢。既然她们要争,那她就坐在岸上看着就好。

“娘,萧氏不懂事,也没管家的经验,一直要娘您在旁边把持着,这叫媳妇我怎么忍心呐。”

“娘,儿媳也不小了,今年都三十三了,这楼家偌大的场面到时候还不得我相公来继承,这管家自然也是媳妇来但着,如今学来刚好。再说娘您身子也不比年轻时了,是该放下享天伦之乐了,府里这种繁琐的事情就交给媳妇我来操心吧。”萧氏把郭氏跟老太君的话,换了个外壳原原本本的送给了她。

这可真让郭氏暂时无言了一下。

不过郭氏反应也不慢,这萧氏拿她刚才的话来堵她。那她就往萧氏最在意的伤口踩下去。

“不是我这做长辈的要揽权,你说说我这两个儿子年纪都不轻了,可我这做婆婆的竟连一个嫡孙子都没抱过。你说以后清冽继承了楼家,他后继连个嫡子都没有。你这个做妻子的难道就不担心么,见天儿的还跟我这婆婆对着干。”

果然此话一出,萧氏被气得涨红了脸。古代的女人没儿子就是没指望。就算她们萧家有权势,楼家要真拿这点来做文章她也只有受的份。谁叫她生不出儿子来呢。顿时就萎了过去,没敢再做声。

郭氏这话可不是单单针对萧氏,她连何谨也拖下水去说了。

何谨自然也听明白了,可她装傻,当做没明白。依然如老僧入定般继续眼观鼻,鼻观口。

关于子嗣的问题就不是郭氏一个人会关注了。楼老太君也是相当关心的。今天被郭氏起了个头了,楼老太君就顺势接下了话茬。

“是啊,算算时间谨儿进门也有半年了吧。”

“是的,祖母快半年了。”快啊,不知不觉就已经为人妇半年了。

“可有消息了没。”半年了虽说不长,可到底是自己的孙子年纪不小了。

“现在还没呢,有消息了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给祖母您禀告的。”果然这子嗣的问题,无论是多开明的老人家都是非常重视的。

“你到还年轻,可源儿到底是年岁不小了。如今你们最要紧的就是快点继承楼家的香火,为楼家开枝散叶。”

“孙媳妇知道。”暗汗,老太君套用现代直白的话就是,你们什么也别做了,赶紧回家加班加点的去造人要紧。

“知道就好,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长辈,送那些通房丫头来给你们添堵的事我是不屑做的,可你们也要自己当回事。”老太君说这话有大半就是在说给郭氏听的。

郭氏被婆婆说的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却也无话可反驳。

萧氏是现场深受其害的人,心里不禁万分委屈。这老太君怎么就不在自己新婚的时候这么敲打敲打郭氏呢。

“祖母说的是,谨儿一直都铭记于心。”这种事真不是你急了就能有的。也要看缘分的,再说才半年而已。

“记着就好,老婆子活到这把岁数了,时日也就数的清了,你们要真孝顺我,就多给我添几个小重孙来。”嫡子重孙一个也没有,老太君是夜不能寐啊。这老大家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生不出个子来,看来是再没希望了。到时候要继承楼家保不齐还要从那帮庶子里去挑。可那帮庶子就她看来也没有能成事的。基本都被养废的。要是被这样的子孙继承了楼家,这个家迟早要败。到时候她可还有脸面去见死去的丈夫。私心里她将楼家未来的希望寄托在小孙子身上。可是弃嫡立次的规矩,在大渊都没有过的先例。老太君是左右为难啊。一边是祖宗规矩,一边是楼家未来的命运。孰轻孰重,真不是一句话能了的。

越想越为楼家的未来担忧,更没心情继续话家常,于是道:“好了,我也乏了,今天你们就回去吧。”谈到这个子嗣的问题,老人家心里就是痛快不起来。

从楼家老宅出来,相府的马车就听在国公府门口。跟何谨出来的婢女迎夏,小厮都老老实实的等在马车旁。见主子来了,就恭敬的上前相迎。

“回相府去吧。”每次从老宅出来心情都不是那么愉快。好在老太君一直就站在她这边帮着,不然还不折磨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