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何谨便带着贴身婢女前往账房查账。等何谨到达,账房一干人等基本已到位。

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红稍马上奉上一杯茶。这查账的时间可不会少。

“还有人没到的吗?”

“禀二少夫人,楼管事还没到。”楼江是楼清冽身边的人,自萧氏管家以来,原先的账房退休,萧氏就将楼江给提上来做了账房管事。

这楼江平时做事懒惰爱记仇,特别喜欢将下属的功劳往身上揽。在账房极不得人缘。可因为他是大少爷的人,底下的人都多有忍让,不敢得罪。

“昨天我已经通知过,你们把今年的所有账本都拿出来。按月份来,就从今年1月份开始查。”

“禀二少夫人,只是放账本的钥匙在楼管事那儿。我们并没有备份。”眼下之意就是说没等楼江到,这账就没法查了。

“绿痕将人去给我找来。夫人我就在这里等候楼管事大驾。”这楼江胆子不小,昨天集合他没到,今天要查账他也没到。这不是明摆着要给她难堪么。既然如此她就不用那么客气了。

何谨又招来红稍交待了几句,红稍立刻明白疾步往外走去。

何谨悠然自得的坐在账房,边喝茶边等人。

账房一干人等偷偷瞧去,只见二少夫人悠闲地喝着茶。表情也没见不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花园里喝茶聊天呢。可她越是这样,他们越发吃不准。这会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全都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

“二少夫人,那楼江说是昨天早上就病了。现在正躺在**起不来呢。”

“那钥匙拿来了没。”不管是真病还是装病,钥匙总要交出来的。

“他不肯给说是账房钥匙不能随便给人,要用就请二少夫人亲自去拿。”

一个奴才架子摆的比主人还大。要东西还要主人亲自前去拿。这在哪个府里都容不下这样的人。

“红稍人到了没?”

“禀二少夫人,在外面等着呢。”

“进来。”

门外进来1个人,这人不是别人就是京都有名的锁匠。

“这些锁全给我换了。”一个账房放账本的几个柜子,用的也不是特高级的材料。

这放账本的柜子等下换完锁,都得备留一份。

那锁匠拿出只带工具就开始开锁。【】速度娴熟迅速,没等一会儿就将5个柜子全开了。

“把今年的所有账本都给我拿出来。现在开始对账。从今年一月份开始把每月的总账本拿来给我。”

账房副管事蒋力动作利落的拿来12本账册。

“这每月的总账本是楼管事做账,小的等都是做每日流水账。”

“放这儿吧。下去忙吧。”

蒋力此人何谨早已经查过底细。这人是楼家老帐房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为人忠厚,做事勤恳。原本老账房是推荐自己徒弟做下任管事,结果被萧氏硬驳了去改换上自己人。

何谨随手拿了一本账册便细细瞧来。这些账本记叙繁杂,不像碧雲天的账本都是她改良过的,简单易写,一目了然。瞧瞧这厚厚的12本账册,估摸着今天要全看完有些吃力。不过好在自己心算能力强,很多账本不用算盘就能对完。只需给她备上一支笔和些许纸就可以。

花了半个时辰才算看完第一本账册。眼下她也找出了一定的规律来,接下来基本相信能对得更快速。这一月份的账本到没什么问题。她记得萧氏是从三月份接手管家的。而那个老帐房亦是3月份退下来。所以着重还是要从三月份开始查。

何谨在一边神色自若的对账,可房间里总有几个人心神不宁。每当她对完一本,那些人便舒一口气。心想他们好歹也是做了十几年账房的人,就不信能被她给看出了端倪来。瞧她对账连算盘都不用,难道说她根本就不会用算盘。这么大笔大笔的银钱没算盘还用盘个屁。这些人心中已经十分肯定她就是来这边装装样子。

从开始对三月份账册开始,何谨一直紧皱眉头。事情比她想得还要严重得多。自三月中旬后这账本就开始慢慢有问题出现了。越往后这问题越发严重。虽说这账做得还算完整,可还是一眼被她给看穿挑了出来。每看完一本有什么问题处,何谨就记在一边的纸上。

才看到6月份,已经到晌午十分。红稍前来问话:

“二少夫人,午餐哪里用?”

“做些简单的食物端到这里来,大家辛苦一下就在这里用饭。”

“是,奴婢马上去安排。”

既然已经在查账,何谨不喜欢就此打断。更何况有些人还想着去外面报个信什么的。未在账本上找出问题来,她也挺不起腰来。昨天扣了未到下人的月钱,想来马上就有人要来找她麻烦了。所以她得尽快在这些账本上找出错处来。她就不信了萧氏连巨款都敢贪,那些小钱她会放过。

果不其然查到7月份账单的时候有一笔2000两的支出有很大的问题。

继续往下翻问题一一出现。何谨依然不动声色的在旁边记录好。

随便用了点饭,何谨继续盘账。争取在下午太阳落山前盘好。

那些账房先生一致认为她就是来这边做做样子而已。既然是做样子必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他们就不必再担心什么。各自拿着食物该吃吃该喝喝去。时不时还互相开上几句玩笑话。何谨也不做声由着他们去。

大伙儿吃完就开始昏昏欲睡,这账房先生的活本就是个轻松伙计。每天吃完饭他们都会眯上那么一会儿。今天即便有主人在也没例外。早有几人已经坐着开始打盹。只有个别人还在一边忙碌。

还未等他们睡醒,何谨已将所有账本对完。

“红稍去叫醒他们。”

归纳好所有问题,现在开始一一清算。

“将7月、8月、9月库房盘库清单给我找来。7月5日至7日的流水账拿过来。8月10日至15日的流水账拿上来,9月1日至11日的流水账拿上来。”

随着她每报一个日子,那帮原先逍遥无事的账房此刻已经紧张不已。越往下报,冷汗滴得越多。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做做样子的么,怎么能准确无误的说出这几个特殊的日子呢。完了,看来是遇到行家了。他们这些小伎俩眼看是瞒不过去了。

“绿痕你带两个小厮去将楼江给我找来,他要是还敢摆架子不来。你就给我绑了来。”

“是,二少夫人奴婢立刻带人去。”

此刻那些账房都吓得面如土色,一开始还以为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吧了。看早上那楼江给了她如此大的难堪,她都没敢将人怎么着。还以为是不敢得罪其他主子。哪里知道就过了一个早上,她竟然冷酷的命下人将楼管事去绑来。这会儿都知道事情要捅出来了,这主可是个难缠的。

等人的这点时间,何谨已经将这些清单和流水账对着总账一一核对完毕。果然,7月有一笔2000两的银子跟清单和流水账对不起来。8月10日有一笔200两的,15日有一笔100两的。9月1日有一笔300两的,7日有笔200两的,10日又一笔200两的。总共3000两就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被挪用。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倒是犯什么错了,你们竟敢如此对我。信不信我告到大少爷那里去,到时候有你们受的。”早上自己摆架子给那女人下马威。她都不敢对他怎么样。原本想着今天那女人要无功而返了。前一刻他还得意的躺在**哼小曲呢。哪里知道突然进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小厮二话不说就将他绑了个严严实实。

楼江被两名小厮五花大绑的半拖半扛过来。来到账房,直接将他一把推倒在何谨面前。

“二少夫人你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小的这么绑了来。小的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了,你要怎么作践小的。”

“我怎敢作践楼管事您呐,早上向您拿钥匙,您不是让我这个主子亲自去您那里拿吗。”

“二少夫人你这么将小的绑了来,就是不给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的面子。再说小的是犯了什么天大的事让您如此折辱小的。这些年来小的为楼家也是兢兢业业的干活,如今竟然得到这般对待。”

“我这不是去请您来的吗,只是您身子不爽,才用了这么个办法将您给请了来。只是我今天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需要您来给我解惑呢。”

何谨将有问题的账本全甩到楼江的面前。摔得他满头满脸都是翻飞的纸张。瞄见几页相熟的账本他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心里已经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7月有一笔2000两的银子跟清单和流水账对不起来。8月10日有一笔200两的,15日有一笔100两的。9月1日有一笔300两的,7日有笔200两的,10日又一笔200两的。总共3000两银子不翼而飞你到给我好好的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不可能啊。”果然被查出来了。他都做的这么天衣无缝了,怎么还是被她一介妇儒给看出来呢。这绝对不可能啊,楼江慌乱捡着地上的账本,颤抖着双手翻开那些有问题的账本。

只见有出入的几项支出上有明显的红字大大的圈起。每一笔都没逃过她的法眼,这让他顿时委了下来。根本就没办法在辩驳些什么了。

“您要如何解释那几笔帐目?”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绿痕去报官就说这家奴偷窃主人巨款企图逃逸。”这条罪一旦被判定就是打杀的命。顿时楼江吓得面如死灰,颓丧的坐倒在地。

“将他给我绑实了,关到柴房去,派两个人盯着。”

眼见何谨是来真的并不是假装吓他,楼江自知要是真被官府给抓走了自己是必死无疑。要是供出来最多就是被打一顿赶出府去。可到底是保住了性命。两相权益之下,楼江爬到何谨身边哭喊道:“二少夫人这真不是我贪的,这账也是被人逼着做的啊。”

“那你就给我好好的想清楚了。都给我一一写下来,等晚上到公爹那里去说个明白。”

“二少夫人如果我全说了你能放了我么?”

“至少我能保证你性命无虞。”

“也罢总比死的好。”

账房这番查账,楼家下人算是见识到她的厉害。好多左右观望的人都歇了心思。账房里不干不净的人全被她捉出来扫地出门。何谨将表现良好的提拔上来。让那个蒋力替了楼江的位置。至此主要部门账房算是整顿干净。下一个目标就是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