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悔悟

翌日清早,一道圣旨,所料未及,喜忧参半。

喜的是,夏冉不用迎娶冬溪了,凝儿也不用难过了,忧的是,新郎换成了夏风,他们不知道究竟夏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否有什么阴谋在进行着。

几个男人已获得消息,连忙来到秋枫的房门口,南洌更是连敲门的步骤都省了,直接踹门而入,他们似乎忘了秋枫有一个坏习惯。

“砰”地一声,秋枫从睡梦中惊醒,向来就有起床气,唰地一下就脸『色』黑了,缓缓睁开双目,睡眼惺忪的半眯着,掌风一出,门应声碎裂,冷声呵斥“没人教你们进门时要敲门吗?别吵我,我要睡觉。”说完,又钻进了呼延脩的怀里睡着了。

好不容易出宫了,不用上早朝,能有充足的睡眠了,竟然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惊醒了,这还让不让人睡啊。

男人们自然知道,秋枫有起床气的『毛』病,在皇宫时,每日上早朝前,免不了闹些小脾气,有时甚至要是拿宫中的桌椅撒气,醒来后发现,桌椅都被劈烂了,所以她曾经严肃的告诫他们,在她发起床气的时候,千万别靠近她,否则受伤了,她会自责的,因此这样的情形已经算是好的了,他们见怪不怪,也没往心里去,只是一致地瞪视着南洌,眼底尽是责怪,好似在说“都怪你,好好的踢什么门啊。”

而南洌无辜的撇撇嘴,好似在说“习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事实上,他确实不是故意的,一时忘记了凝儿的习惯了。

见秋枫又睡了,你看我,我看你的,只得安分的端坐着,等着她醒来。

躺在秋枫身侧,其实他早就已经醒了,只不过深知凝儿的习惯,因此只得安静的由着她抱着,等待着她的自然醒来。

凝儿还是与千年前一样,有着起床气,看着她娇美的睡颜,他笑了,一瞬间,妖艳的脸庞好似绽放万朵小花般灿烂,泪痣更加红得妖异,等待了千百年,他们终于能够不受任何人阻扰的在一起了,他很满足了。

男人们一看,怔住了,从未见过这样妖艳的男子,不似人间之人,带着一份妖邪之气。

半晌,他们才回过神来,不禁感叹,这样的妖物在人间或许是绝无仅有,独一无二了吧!

似乎过了很久,男人们仍然静坐着等待她的醒来,知道,秋枫的眼睫抖动了一下,缓缓睁开那双好看的凤眸,眼底划过惊愕“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一排美男都在她眼前坐着,特别是她一睁开眼睛,那一张张俊脸都展现在面前,虽然她美男看多了,心还是不由一抽,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是在考验她的心脏承受力吗?

“我们早就来了,只不过,凝儿睡的太香了。我们不忍打扰。”当然这都是场面话,他们只是不想挑起她无意识下的怒气而已,要知道,凝儿的武功太高,他们受伤倒也不怕,就怕她醒来后会自责。

一眼看去,门碎裂了,她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汗,你们一定用了非正常,否则我还不至于动武。”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男人们互相看了看,最后一致决定,把南洌给供了出来,完全没把他挤眉弄眼的暗示放在眼里,好兄弟是用来做什么的,当然是用来出卖的,于是与南洌感情最好的夏宇就这样把他给出卖了“还不是洌,一脚把门给踢开了。”

秋枫眉梢一挑,眼底浮现一丝怒意“洌,你这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放心啦,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武林盟主呢,你没那么容易就伤到我的。”他当然知道她是怕伤到他了,才会那么生气。

“或许论武功招式,刀法,我并不及你,可是论内功,你并不是我的对手,你那个武林盟主是因为我只用了五成内功而已。”看到他自满的表情,她忍不住打击他,她实在是不想他因为自满而轻敌,若是有了损伤,或许她就真的悔恨在当初没有用十成十的内力与他打斗,挫他锐气,导致他过于自信自负了。

“在你心里,我真的那么没用?”他对武学是自信的,可是听到最爱的人打击他的士气,他的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摇摇头“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武功高不高,我并不在意,我只是让你知道,我把你留在身边并不是看在你武功的高与低,而是因为你够爱我,我提醒你只是不想你太过自负,当然这个世上你不是武功最高之人,若不信,你可以与黑衣,与阎恨,与脩比试比试,我敢肯定,你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要挑战我,有意识的出手,并不是最可怕的,因为我会手下留情,可若是无意识的出手,那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万一伤了你,我会自责的。”

“……”他很不服气,心里不住的犯着嘀咕,他真的不想做凝儿眼里那么无用的男人。

眼见南洌又要开口反驳,桑月知道再这样闹下去要一发不可收拾了,便开口制止道“好了,洌,你就别再闹别扭了,你知道枫儿是担心你,好了,我们说正事要紧。”

虽然桑月在众人之中,武功是最低的,可奇怪的是,秋枫最听他的话了,或许是他从小将她“看到大”的缘故吧。

“正事,哦,对了,大清早的,你们都来我这做什么?”她这才想起来问他们。

男人们看了看夏宇,决定由他说出口“父皇下了圣旨,取消了大哥和冬溪的婚事,却未取消与北冬国联姻,只是把联姻的对象改为二哥了。”

“哦。”她淡淡回了一声。

“凝儿,你不高兴吗?大哥不用娶冬溪了。”

“我早就料到了,又有什么好惊奇的?”昨晚从夏克的反应,眼神,口吻当中她就看出端倪来了,所以,应该说这道圣旨,她早料到了。

“凝儿,你说父皇究竟想做什么?是不是另有阴谋?为何一夜之间,我感觉他变了。”他感觉到了,却仍然无法相信,二十多年不变的人怎么可能说变就变的,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宇,这个中缘由,或许他会告诉你吧。”她仍然淡淡一笑,却闭口不谈,很多事情不是他人旁敲侧击能表达清楚的,必须要他亲自去感受。

结果话还真没说错,到了正午,夏克就下旨,宣夏宇进宫觐见了,并且说的很清楚,是让他孤身一人前往。

他不想去,不想再看见父皇无视于他的存在,不想看见那冷漠的眼神,若是身边没有凝儿,他会崩溃的。

凝儿却说,去吧,你要的答案都会得到解答,而这一次,她确实不能陪他去,因为没有旁人在,夏克才会说出心底的话。

好吧,只要是凝儿说的话,就算是欺骗,他都愿意相信,何况他知道凝儿对他们从来只有瞒却从来都不骗。

玄婷宫

踏入玄婷宫,他的心是复杂的,从小至大,他都未踏进此地半步,很讽刺吧,这个寝宫原本就是他母妃居住的,而身为其子却从未踏入过。

他甚至连自己的母妃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在这个宫里,也只有他这个皇子是被父皇遗弃的,不受重视的,他常常在想,母妃的死是不是他的错,所以老天这样惩罚他,父皇不愿疼他,甚至冷眼看着他被虐打,而不出声制止,反而转身离开,他一直在赎罪啊,被虐打,被忽视,就只有四弟和从小青梅竹马的甄芙陪着他渡过童年,甚至在他初满十五岁,其他皇子都还居住在深宫内院之时,他就被赐了宇府送出宫去,美其名的要他**,可事实上,却是等同于赶出宫。自那日起,有好几年他都未见上父皇一面,那时他感觉好孤单。

他以为父皇这辈子父皇再也不可能见他了,直到,某年某月某天,一道圣旨从新燃起了他的希望,他以为会是要召他入宫,却不想是父皇赐婚,他应下了,只要是父皇希望的,他应下了,只因为对父皇的盲从害得甄芙痛苦多年,而四弟措施所爱,他一直很内疚,可四弟说,我不要紧,只要芙儿幸福就好。

可面对不爱她的他,芙儿怎么可能还幸福的起来,他为今之计也只有不碰她,当她后悔嫁给他,要离开他后,他会放手,局时,会有一个疼她的男子能拥有完整的她。

从来都不准任何人踏入玄婷宫,今日为何要传他到此?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中不停盘旋。

玄婷宫确实与其他寝宫有所不同,清幽雅静,没有皇宫的奢华,却独添一份清雅别致,墙壁上,还贴有几幅书画,令他震撼的是,那是一幅画,画中一女子正依偎在威严男子怀中,那女子有一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庞,而那名男子俨然就是父皇,只不过画中的男子笑了。

原来他的母妃长的很美,原来父皇可以如此温柔的。

此刻父皇站于画前,轻抚着画中女子的脸庞,深情的令他陌生。

“儿臣参见父皇。”陌生而疏离口吻,他此刻只想快些离开这里,令他窒息的地方。

兀自沉浸在思念之中的夏克,回了神,只是夏宇疏离的口气还是令他不悦,可是这是他自己不好,宇儿如此待他也是无可厚非的。“孩子,坐吧。”

第一次,父皇没有冷视他,眼眸中透着丝丝慈爱,那是一个作为父亲的眼神,夏宇眼底划过一丝惊讶,难道他想探听什么?“父皇,您召儿臣来,所谓何事?若是关于西秋国的国事,很抱歉,这是属于国家机密,无可奉告。”

他这个做父亲的真的很失败,第一次付出的关心,换来的竟是儿子的怀疑,他是那么样一个人吗?……或许是吧,他承认,以前他是一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可如今他只想作为一个好父亲,补偿这二十多年来所欠下的,他是那么的爱婷儿。

“孩子,在你眼里,朕真的如此不堪吗?”望进夏宇的眼中,想寻找一丝对他的敬意,可他却失望了。

“父皇,言重了,儿臣很想了解您,可您从来未给我我机会。”微微垂下头,隐去眼底的黯然,曾经,他是多么期盼能有一个机会,与父皇面对面,能了解父皇,能让父皇了解自己,可是他现在已经大了,或许再过不久他也就做父亲,如今的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凝儿的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了解了。

他怎会看不出宇儿的眼底闪过的哀伤,委屈呢“孩子,朕错了。”这些年,他确实错了。

“父皇……”夏宇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从来都是**霸道的父皇,竟然会向他认错,无事献殷勤,难道又有什么阴谋在酝酿?

无奈一叹,带着深深的悔恨,他陷入了回忆中,将过去种种缓缓道来“孩子,你听我说,当年迎娶你母妃后,她的温婉秀丽,体贴善良深深吸引着朕,朕真的是将她疼入心坎了,整个后宫,朕独宠她一人,甚至为了她,朕可以将江山放下,与婷儿归隐山林,那时冉儿已经四岁了,朕相信以皇后的贤良淑德,一定能将冉儿培养成一代明君的。可那时,婷儿说,皇上,您不可以放下您的国家,您的百姓,为了皇上,臣妾忍下了,等太子登基之后,我们再去过那神仙般的生活,这个信念,也一直支撑着朕,于是,朕对冉儿严厉,希望他能早日能独当一面,也让朕安心离去,可不久后,婷儿怀了你,朕很高兴,那一段日子,真的是朕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可噩梦也随之而来,直到今日,朕仍然忘不了,那一日上早朝,一名小太监前来禀报,说婷儿掉落水塘之中,早产了,朕赶到之时,只听到一声惨叫,你洪亮的啼哭声,而婷儿却血崩了,血止不住的汩汩流出,朕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更加苍白,那种感受,至今,朕仍然忘不了。”

夏宇并没有出声打断,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母妃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从小,他被那些妃嫔口中,总听到贱人,妖女一类的诋毁之语,他很想反驳,却对母妃没有丝毫了解,无法反驳,如今既然父皇说起,那么他能做的就只有在一旁静静的倾听着。

夏克顿了顿,仿佛巨大的悲伤仍然在侵袭着他,令他难以呼吸“婷儿那时说,对不起,皇上,臣妾不能再陪您了,您要好好保重,等我儿长大后,告诉他,臣妾好想好好爱他,疼他,可是臣妾恐怕再也做不到了。婷儿她说,要朕好好照顾你,却惟独不要让你成为帝王,帝王太苦,无法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婷儿她说,她很遗憾,无法与朕隐姓埋名,遨游天下。婷儿死了以后,朕的心死了,全身心都放在了国家上,对于你,朕的皇儿,朕真的很抱歉,或许在你五岁以前,朕只是无意识的忽视了你,那么五岁以后,朕便是有意识的忽视你,你长的越来越像婷儿,一看见你那张脸,朕就会想起婷儿,心都痛了,而秋皇的那些话,确实提醒了朕,你是婷儿拼死生下的,朕确实亏待了你,宇儿,给朕一个补偿的机会,朕没有任何企图,只想好好待你。”婷儿,是朕对不起你,没有好好照顾宇儿,让宇儿从小到大受人欺负。

听着父皇诉说这着对母妃的深爱,对母妃的思念,忽然觉得这些年来的委屈已经烟消云散了,他已经不在意了“父皇,儿臣现在很幸福了,对过往的一切,并不是很在意了,可是儿臣请求您,大哥是真心爱凝儿的,不要再阻扰他们了。”

“不会了,朕想通了,当初,朕是错了,可能做到的仅仅只有不阻扰他们,至于这记忆,朕是真的没办法了,冉儿是众多皇子中,个『性』最像朕的一个,冉儿回来以后,一切都变了,不在乎皇位,不在乎朕,只求离去,朕也知道冉儿只要爱上,一辈子也无法忘记,这一点也像朕,为了让他忘记,朕给他服下了忘情水,那是会让他忘却关于最爱的人的一切事情的『药』,所以,朕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若是真爱,他相信,冉儿一定会想起来的。

“谢父皇,儿臣相信,大哥一定会想起来的,父皇,儿臣亦求您,放下您的宏图霸业吧,否则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会伤害很多人,凝儿不会因为我和大哥而手下留情的。”这也是他最担心的是,他是该帮父皇还是该帮凝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