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杀意

往事如风,有时,她会独自在广寒宫里静坐着,看着缓缓飘落的红『色』枫叶,可以想象那时,月坐在枫树下,弹奏着白玉琴,他弹琴,她聆听,当日的一幕幕都仿若还在眼前般清晰,可他已然不再记得了。

“跟了很久了,出来吧。”从夏棋回国后,他又躲回了暗处,她一直都知道的,却也不说破,只是今日感觉他的心情略显浮躁了些。

一抹黑影从树上跃出,视线炽热的好似要将她燃烧殆尽般,久久未从她的身上移开,半晌,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他看着夜空中皎洁的弯月,还有点缀夜空的星星点点“凝儿……”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看不惯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秋枫不耐的冷声道。

“我要走了,你会留我吗?”看着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舍。

“你要去哪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在暗处看着她,不知为何他会突如其来的说要离开。

“我要回国了……”

“哦……几时?”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问的轻描淡写。

“明日。”只要想到离开,他的心就生疼,他真的想留在她的身边,即使一辈子远远的看着也好。

秋枫端倪了他半晌,缓缓的说道“让宇送送你吧。”毕竟是兄弟,总会有不舍得。

“凝儿,我还会回来的。”他此次回去,会说服父皇将皇位交给二弟的。

“不要回来了,好好做你的太子就好,将来成为一个英明仁德的君王,总比在我身边浪费时间的好。”冷睨着他,看着她的眼神黯然,透着一丝受伤,她知道自己这样说很过分,可是不知为何,这样伤人的话不自觉的就脱口而出了。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可为何心却隐隐的刺痛着,忽略掉心底的刺痛,她狠下心不去看他,忽然间她有些怕了,怕面对他那悲哀的眼神,她选择逃避,转身就要离开。

倏地,他从身后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一丝凄怆“你告诉我,要怎样做你才能爱我,不要多,只要有一点点,我就很满足了。”无论他怎么做得到的都是无视,是他醒悟的太晚了吗?伤害过,就再也得不到她的原谅了吗?

看着她对那名叫桑月的男子爱的如此之深,对那些男人又如此的疼惜,如若在她失忆之处,他能好好待她,能将自己深深印在她的心上,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秋枫叹息一声“我的心太小,容得下的人不多,其实你是如此出『色』,你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唯一,而不是成为其中之一。”她不值得他们如此执着。

下颚枕在她的肩上,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道。“我不在乎,凝儿,我会回来的,就算只能远远的看着你,我仍然心甘情愿。”他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弃的。

“随便你吧。”她推开过他,劝过他,可他仍然那么执着,罢了,随他去吧。

搂着腰身的双手加重了力道,仿佛一松手,她就会不见般,他的心是惶恐的。

感觉到腰间的钳制越来越紧,呼吸有些困难了,她开始有些挣扎“夏冉,放开我,不要那么用力,我很疼。”

腰间的钳制松了,夏冉轻声乞求着“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她没有挣扎,静静的由着他搂着,在皎洁的月光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好长好长。

暗处,一抹黑影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恨意与狠绝。

夏冉走了,走之时就只有夏宇送行,他走之时,她还在睡梦中,他不想看见她冰冷的眼神,仿佛与她无关似的无关紧要,他不想反复的印证着她的心中始终无他,所以,他选择在她还在睡梦中时离开。

长期的被玉成折磨,桑月的身子很差,又是『药』,又是补品的给他补身子,桑月的脸『色』从苍白渐渐红润了,没几日已能下地走动了,躺了好几日,终于得到了秋枫的允许可以下地了,近日里,他的身子骨也好了许多。

“枫儿,我在**躺了很久了,好不容易能下地了,我们出宫玩好吗?”桑月柔柔的笑着,眼底有一抹期待。

秋枫想了想,微微颔首“好啊,路也需要出宫散散心了,我们先去凤祈宫,找洌他们,然后再带你们出宫玩,反正我还没有怎么逛过禾城。”说做便做,秋枫正欲转身,就被桑月拉住了袖子。

桑月不快的摇摇头“不,就当是月任『性』一回,枫儿,就你和我两人,好吗?”嘟着嘴,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好吧。”就好似小情侣一般的约会也很不错,想了想便欣然答应了。

他淡淡的笑了,眼底的雀跃一览无余,再次投身在她的怀里,柔柔的呢喃道“真好……”她的怀抱真的很温暖,他真有些不舍,眼底一瞬间划过一丝茫然。

她已经忽略了洌他们太久了,面对她的厚此薄彼却丝毫没有怨言,他们说“不要说对不起,月受了太多苦,你该多陪陪他。”

其实她的心里是很挣扎的,独自带他出宫玩,撇下洌,宇,黑衣,沐路,这样对他们来说是不公平的,可是这是月的要求,她不忍心拒绝,前夜,她去了凤祈宫过夜,回到祁秋宫时,他正坐在床榻上,等着她,那一夜未眠的憔悴样,令她的心生疼生疼的,那就让她再自私一次吧,就这一次,

换下一身华贵的衣物,秋枫和桑月换上一身普通百姓家的衣物,即使衣物的普通,仍然掩盖不了他们不凡的气质。

两人携手出宫,看着他眼底闪烁着雀跃,她也笑开了。

“枫儿,我真的很开心,或许这一日是我出宫以来开心的日子。”眼底浮动着异样之『色』,让她看不真切,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是兴奋。

秋枫想想也是,皇宫实在是个沉闷的地方,能出宫透透气,她的心情也很愉悦,了然一笑“你开心就好。”

宠溺的牵起他柔嫩白皙的手,就好似现代小情侣逛街一般,她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般,心中小鹿『乱』撞,心咚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美人儿,随本小姐回去,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远处女人的调笑声响起。

顺着那声音望过去,只见上下一样粗,整个一个大水桶的女人正在调戏一位红纱蒙面的男子,此男子身段妖娆,火红的衣裳在禾城的街道上甚是招摇,一阵秋风吹来,那及腰的长发在这阵调皮的风中轻柔地飞扬,狭长勾魂的凤眸,闪烁着邪魅勾人的眸光,那一缕青丝偶尔划过红纱,将那右脸眼角上的红『色』泪痣勾画得妖艳异常,触人心弦,拨『乱』那一曲叫做红尘的独舞。

男子未语,身旁的侍者却跳了出来,将男子护在了身后,犹如母鸡护小鸡般,大声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当街调戏,真道是没了王法了?”

“哈哈……哈哈……王法,有钱就是王法,本小姐可是禾城首富,跟了我,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水桶女人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

秋枫只是冷冷的旁观着,感觉到此人并不是简单的人物,似乎根本就不许要她出手。

“首富又怎样,就算你是当今皇上,我家主子都看不上你,你那丑样,怎配的上我家主子,给你买块豆腐撞死都算是侮辱那块豆腐。”护主的侍者怒骂着,他家主子可美着呢,怎么也得配上一位天仙般的女子吧。

“贱奴,你家主子都没发话,哪轮得到你来出头,说不定他还真好老娘这一口呢。”水桶女人贱贱的调笑着。

男子凤眸半眯,红纱遮挡住了他扬起的嘴角,眼底邪魅狡黠的笑意却一览无余,柔媚而不失优雅的抬起手一挥,水桶女人“砰”地一声倒地,双目圆睁,嘴唇一下子变黑了,唇上的黑与面『色』的苍白形成了对比,手脚不停的抽搐着。

中毒了?暗地里的,她管不着,也不想管,毕竟这水桶女人也不是好货,可光天化日之下,身为女皇却不得不管,否则闹出人命,她是该抓不该抓呢?

潜意识里,她并不想为难主仆二人。

拉着桑月,她走上前去“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折腾够了,休要闹出人命才好。”秋枫冷声说道。

闻声,男子抬头,瞬间眼神微闪,一抹狡黠的眸光划过,低哑的声音只红纱后传出“既然小姐求情,奴家就绕了她好了。”随手扔下一颗解『药』于地上,看见水桶女人趴在地上拾解『药』,魅『惑』的笑意映在了眸底。

微微颔首,浅浅的勾起嘴角淡笑着“谢了。”

水桶女子拾起解『药』,看了半晌,就是不相信手中的是解『药』。

男子身旁的侍者可就不爽了,不屑的怒瞪“你这个丑女人,给你解『药』,你就疑心,你不相信好了,毒发了,可别找我们,因为解『药』已出了。”

水桶女人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将那解『药』吞了下去,果真是『药』到毒除,脸『色』依然苍白,而唇上的黑,瞬间褪去,眼底充斥着惧怕,是的,她惧怕这个蒙面的男子,根本就未看出这男子是如何出手的,仅是一瞬间,她已中毒了。

桑月轻皱眉宇,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扯了扯秋枫的袖管,示意她该离开了。

秋枫『揉』了『揉』桑月柔顺的发丝,宠溺的笑了笑。

男子低哑的大声宣布“奴家要嫁给你。”声音大的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道“很抱歉,在下早已成家。”她果断的拒绝了他。

男子凤眸微眯,眸底划过一抹诡异的狡黠,坚定的说“奴家注定是你的人了。”勾魂秋波明送,却丝毫不在意的她冷然的眼神。

“……”他的容貌,她还没有看过呢,怎么就把自己推销给她了呢?拉起桑月,她欲转身离开。

“心脉受损,一辈子的折磨,月圆之夜,撕心裂肺的痛。”他以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秋枫猛地转头冲至他的面前,低声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奴家一眼可就看出了,如何,娶了奴家,奴家保证让娘子你健健康康的,不再受那病痛的折磨。”凤眸中盈满了笃定,笃定她会娶他,毕竟他也是美男一枚,能治好固疾,又娶回美男,如此一箭双雕之事,又几人拒绝得了。

可秋枫和个毕竟不是常人,她出乎意料的回答道“若要我娶一个不爱不喜欢的男子为夫,我宁愿日日夜夜受那病痛的折磨。”张鹤之事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了,她不会再次重蹈覆辙,她不想看见任何一人再为她受到伤害。

男子微微一怔,随即说道“不要急着下定论,好好考虑,想通了,就来魔谷找奴家吧。”

浅浅一笑,,拉着身边柔美的男子,她离开了他的视线中“这女人,着实有趣。”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这一次他放过她,若再相遇,他必定不择手段的得到她。

媚笑声,不绝于耳。

一路上,桑月不再言语,只是沉默。

在禾城城内的一处偏僻小山丘中,在绿树成荫的树林之中,她轻轻拥住了他,他在生气吗?“月,你怎么了?”她不解的问道。

终于他打破了沉默道“他应该是很美。”隐隐感觉到他面纱下的绝『色』,而且他还直言要嫁给她。

“再美又如何,月,不要瞎吃醋,我可是明确的拒绝他的。”在他的耳畔低声轻哄着。

桑月轻摇着头“我并未吃醋,只是他能治好你的旧疾,难道枫儿真的不予考虑吗?”

秋枫微微蹙眉,眼底划过一丝不悦之『色』,冷声说道“在月心里,枫儿真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月,若是没有感情,娶回去,结果还是与张鹤一般,前车之鉴,我不会再重蹈覆辙,我不想再出现第二个沐路了”

指腹轻轻拂过她嫩滑的手背,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枫儿,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愿看到你受苦而已,那一日的情景,我至今仍无法从脑海中抹去,并且这种痛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每月一次,我真的于心不忍。”

“我明白,可请明白我的坚持,此事休要再提。”她不愿将感情带上任何条件,那样只是亵渎了神圣的感情而已。

一阵秋风吹来,绿盈盈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将桑月搂入怀中,轻柔的吻住了他,唇与唇之间的碰触,舌与舌之间的纠缠,倏地感觉到颈上一刺,怀中的人儿竟将她推到在地,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看着他。

桑月的眼神变了,不再柔情似水,狠厉浮现于眼底。

他不是月?不,她敢肯定他是月,他左边的腰侧处有她的咬痕,那是当年在激情之时,她咬上的印记,那确实是月的最佳凭证了。

可为何,他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恨意,她不禁质问道“月,怎么了?”

“你不配叫我月,我恨你。”他恨声说道。

身体虚软无力,看着他目带狠厉一步一步的『逼』近,她的心不觉沉入海底。“为何会这样,月,你为何恨我?”惊愕的看着他,她佯装镇定,心中却慌『乱』异常。

桑月狠狠的瞪视着她,眼底深深的杀意却刺『乱』了她的心,“我不知道,主子说恨,便恨,主子说杀,便杀。”

“恨?杀?月,你真的恨我,会杀我吗?难道近日来的一切,都是你在做戏吗?”心底涌起苦涩,往日爱人却恨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老天如此捉弄于她。

看着她凄切的神情,心底浮现一抹不舍,不觉心上一阵剧痛,收敛住心神,他眼底满布杀气“杀。”从发间拔出一根锋利银簪,狠狠的朝她心尖刺下去。

他的狠绝,这就是她欠下的恨吗?那么她还给他。

浅浅一笑,面对刺下的簪子,她并未有闪躲,只是笑着迎向他的恨,一阵剧痛,簪子刺入心窝,泪自眼角滴滴滑落,唇边勾起一抹凄美的笑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好累,好累,她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还爱,还恨,这样该够了吧。

过往的一切犹如电影回放般,一幕幕清晰的重放着,或许她忽略了太多,南洌的情,夏宇的情,黑衣的情,沐路的情,夏冉的情,阎恨的情,为了月,她自始至终都忽略了他们的心,如今她得到报应了,被自己的爱人恨着,果真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折磨,双目缓缓的合上,她真的已经累了,或许死亡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意识渐渐模糊,眼一黑,终于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