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争先道:“你活着还是美人尸,死了就只能是臭死人了。”

美人尸一字一字道:“美人尸如果变成臭死人,早已臭气熏天了。”

黑白争先道:“美人尸有二十七个老婆,你怎么不陪她们?”

美人尸一脸的冷漠,呆板道:“你知道得不少,就因为我有二十七个老婆,所以要赚点钱去养她们。”

“为了一千两银子,而把命丢在这里,世上岂非多了二十七个寡妇?”

“对男人来说,寡妇多并非坏事。”

“也非好事。”

“不管好事坏事,今天你们都得死。”

两个人正在说,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吆喝:“磨刀嘞,磨刀。”

听到这个声音,美人尸木然的表情似乎一怔,缓缓退回到里面去了。

“磨刀嘞,磨刀。”魔刀客头戴草笠,肩扛行头,又叫道:“有刀的快来磨刀喔。”

黑白争先觉得很奇怪,他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呢?

正想着,只听磨刀客又道:“无论是切菜的刀、切肉的刀,有刀快来磨吧。”吆喝着,在一张桌子旁坐下。

铁算盘从柜台里端出一壶酒,摆在磨刀客面前,道:“这里没切菜的刀,也没切肉的刀,只有酒。”

说完,回身又到了黑白争先的桌边,说道:“如果你们再等,我店里的酒都要被他一人喝光了。”

磨刀客道:“你怎么知道我的酒量这么大,能喝光你的酒?”

铁算盘淡淡道:“孤烟城第一杀手,酒量也一定跟武功一样高深。”

“孤烟城第一杀手?”黑白争先一惊,禁不住抬头去望磨刀客。

他一眼就看到磨刀客背后的刀,锈迹斑斑的刀,黑白争先暗暗道:“好刀。”

磨刀客好像听到了黑白争先的话,他从背上抽出那把刀,放在桌上,喃喃道:“这只是一把生锈的刀,恐怕连豆腐也切不开了。”

磨刀客说着将酒壶往前一推,叫道:“铁算盘!”

铁算盘又从柜台里出来,他的手中,拿着一壶酒,走到磨刀客桌前,将空酒壶换走。

磨刀客道:“酒还没喝完,为什么要拿走?”

铁算盘道:“你以为没喝完,其实是喝完了。”

说着,将酒壶倒过来,果然没倒出一滴酒。

黑白争先正在纳闷:磨刀客明明没喝那壶酒,怎么会没酒呢?

只听年轻人道:“铁算盘就是铁算盘,人家滴酒未喝,却要说喝光了,这样赚钱,心岂不太黑了点?”

年轻人话刚落,从酒壶里“哗”一声倒出许多酒来!

酒,溅了铁算盘一裤子。

原来,铁算盘是用内力吸住壶里的酒,不让酒倒出来,而年轻人的这几句话,却破了铁算盘的内力,使他功亏一篑!

黑白争先不信地望着年轻人,要破铁算盘的内力,他或许也可以,但要做得像年青人这样轻描淡写,却不能够。

他到底是谁,年纪轻轻,竟有这等功力?

铁算盘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也不相信年轻人能如此轻易就破了他的内力。

磨刀客同样大惑不解,看年轻人只有二十几岁,可凭他这手“语音破密”,至少有七八十年的功力!

难道,这屋子里另有高手?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吃一惊,抬眼扫视了一遍屋里的每个人,磨刀客摇头,自语道:“奇怪,奇怪。”

年轻人说道:“我还没喝酒,酒壶就被当作空壶换走,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当然奇怪。”

磨刀客忽然问道:“你是谁?”

“马丝?”年轻人道:“一匹马的马,丝绸的丝。”

“马丝?”磨刀客皱了皱眉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马丝这个名字,他抓起酒壶“咕嘟

,咕嘟”往肚里灌酒。

“马丝你们当然没听说过,不过,有一个人的名字,你们一定很熟。”马丝道。

“谁?”黑白争先先问道,他也很想知道马丝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这时,他们的桌上也摆了两壶酒,两碟花生米,而且,黑白争先已经喝了半壶酒和大半碟花生了。

马丝捡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咀嚼着,说道:“轻轻一刀。”

马丝接着说下去:“轻轻一刀一生从不交朋友,他只有我一个朋友。”

马丝以为,他们听了他的话,一定会惊讶不已。

没想到屋子里的人却冷冷地盯着他,似在看什么怪物。

“你们不相信?”马丝看看黑白争先,又看看磨刀客,说道。

磨刀客道:“是你破了铁算盘的内力?”

“不是。”马丝干脆地道。

马丝接着又道:“普天之下,我看只有背刀客能如此轻易破掉铁算盘的内力。”

背刀客!

屋里每个人都一惊,他们虽没见过背刀客是什么样子,但他们都知道背刀客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刀客。

他们都知道那句形容背刀客的话:只见刀不见人。

只见刀,不见人。

每个人的脖子上都一阵发凉,好像随时都会有一把刀飞过来。

这时,磨刀客的酒又喝完了,铁算盘又端了一壶酒过去。

铁算盘淡淡道:“现在江湖上谁不知道背刀客要杀柳村的欧阳骏马,他在这里出现,一点也不奇怪。”

马丝道:“背刀客要杀欧阳骏马,我怎么会不知道?”

铁算盘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哦?”马丝道:“你说,我还有什么事不知道?”

铁算盘道:“你马上就要死了,你知道吗?”

马丝一惊,道:“你在花生中放了毒?”

铁算盘冷冷道:“你看看屋里有谁在吃花生?”

马丝一指黑白争先,笑道:“这位棋高一着老前辈,他已经吃了这么多了。”

铁算盘道:“可是他吃花生,也喝酒。”

“你是说,酒里有解毒的药吗?”马丝的额头开始冒汗。

“是的。”

“你不想他死?”

“因为他还要急着赶去孤烟城。”

“那么我呢?”

“你是来送死的。”

马丝这时果真觉得头有些晕,连忙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壶,往嘴里灌酒,想不到这酒壶竟是空的,倒了半天,一滴酒也没有。

马丝勉强支撑着身体,指着铁算盘,怒道:“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因为轻轻一刀是你的朋友,只要你在我手上,他一定会来救你的。”铁算盘说着,转身回柜台里,坐在那把崭新的藤椅里。

这时过来两个人,驾着昏昏沉沉的马丝走了,黑白争先虽然救过马丝两次命,但这时眼见他被人架走,却不阻止。

铁算盘道:“棋高一着,看在你明白是非的分上,让你跟孤烟城第一高手说几句话。”

铁算盘话刚落,屋里十几个人一齐消失了,好像钻进了地底。

不可思议的快,无声无息。

只剩下黑白争先和磨刀客。

黑白争先、磨刀客四目相视。

“孤烟城为什么要偷我家主人的书?”

“不知道。”

“书藏在哪里?”

“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不知道。”

“除了不知道,你还会说什么?”

“不知道。”

“如果我们决斗,谁先死?”

“不知道。”

磨刀客说了第五个不知道后左手握

住了锈迹斑斑的刀,但他没有动,刀也没动。

杀气,含而不吐。

叹息,黑白争先又问:“我想到孤烟城,请问怎么走?”

磨刀客终于说道:“饿了,记得吃东西,困了,不忘投客栈,这样,才能到达目的地。”

说了等于没说。

可黑白争先却道:“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吃饭?睡觉?不,他明白此去孤烟城是一条艰难的路,再艰难的路,他也要走。

只有走过了才知道,是难,是易?

黑白争先不仅懂得这个道理,而且真的马上就上路了。

他是怀着悲哀上路的。面对磨刀客,他第一次没有了出手的勇气,他怎么也想不到,几十年的时间,江湖上竟然出了这么多的高手。

再走一段,他就可以出了柳村了。前面是柳村最后一间房屋。

这间房子孤零零的,离村庄很远,在一座山背上,树林遮掩着房子,隐约显现。

走过前面的山梁,回头,就看不见柳村了。

黑白争先没有回头,他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这是他重拾争雄之心的地方。

这是他失落信心的地方。

他不知道,这应不应该是他的伤心地。

他想尽快离开这里,老天却偏偏想多留他一会。

晴朗的天空,转眼乌云密布。

暴雨,顷刻而至,黑白争先尽管疾步如飞,但是,等他到山背上的那间房子,推门进去时,身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暴雨如雾。

在树林里,它原有的气势不见了。

如野兽般的咆哮呢?

如刽子手般的摧毁力呢?

在森林面前,暴雨变得很温驯,几乎是毫无声息的注入它的怀抱,而如果这山上只有一棵树,这棵树早已被暴雨摧折了……

他望着这渐大的雨,渐大的风,渐黑的天以及偶尔的雷鸣和急促的闪电……

黑白争先忽然醒悟,他是未经这家主人的允许便破门而入了。

他应该向主人道歉并说明缘由,以求得主人的谅解。

因为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或许,他应该在这里过一夜了。

想到这里,黑白争先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黑白争先,因突遇暴雨,未及通报,便擅自闯入,多有冒犯,望主人原谅。”

说了一遍,没有回答。黑白争先再说道:

“在下擅自闯入,并无歹意,只等雨歇,便即离去。”

还是没有回答。

黑白争先想到:“也许这家主人出门去了,没有回来。”

然后又想:不会,如果出门,怎么会连门也不锁呢?

想到这里,黑白争先仔细看了一遍屋里,见里面空空荡荡,除了一张床,什么东西也没有,心下释然:

屋里空空如也,没什么东西可偷,当然无需锁门了。

如此一想,便不再不安,静静地站着,一边等雨停,一边等主人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雨仍未停,天却完全黑了。

黑白争先狐疑道:天已全黑,主人还不回来,想必是在什么亲戚家过夜了,也罢,就让我替这房子的主人守一夜吧。

黑白争先关上门,刚转身,想想不对,又把门打开,心道:

“我擅自闯入人家已是不对,万一这家主人半夜归来,见我占了他的床铺,岂不更加生气?我还是坐在这里等吧。”

于是搬了一张凳,就坐在门口等。

雨,一直未停,开始的时候,黑白争先还一直在想,如何向这家主人解释,后来,渐渐地困了起来,感觉很累,连睁开眼睛也好像很沉重……漆黑的夜,不知时间在不在走。

已经到了半夜,他很想到**去躺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