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空,晶莹剔透的月光洒在兰亭大地上。走在这样和谐安逸的夜色中,让人感到心中的一切污垢都仿佛要被这纯洁的环境所洗涤。

可是走到一间普普通通的厢房门前的赵阑,心中却无比沉重。

就在赵阑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进去的时候,厢房中却响起了亭主的声音。

“赵阑,你来了。快进来吧,我一直在等你呢。”

听闻此言,赵阑不再犹豫,他推开门,就看到了亭主正站在一面墙前负手而立。

“刚刚在门口为何犹豫?”亭主也不转过身,就这么面对着墙壁和赵阑说道:“莫非你心中对于出任长钧小队队长一职还有犹豫的地方?不如说来听听。”

不知为何,赵阑觉得今晚在这里所看到的亭主有种从未见过的凌厉气势。这种气势是他在兰亭中的半年多时间里和亭主接触过四五次都没有见到过的,这种气势,他只在孟天狼这位昔日的极北之地的枭雄身上看到过。

只是亭主的凌厉不同于小北极宫宫主的孟天狼,尽管二人都是断界法宝的掌控者。但是孟天狼身上所散发出的凌厉气质还带有一丝杀意,让人感到寒冷的杀意。

现在亭主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站在他的面前,自然而然地就散发出这种凌厉的气势。与生俱来、浑然天成,赵阑脑海中立刻浮现了这两个词来形容他的感受。

这才是当今兰亭亭主、儒门绝世高手的王羲之!

听到了亭主的问话,赵阑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后答道:“晚辈并无异议,现在长钧小队已经集中训练了一个半月左右,赵阑此番前来正是代表十二位队员向亭主告辞的。”

“呵。”亭主王羲之还是在面对墙壁负手而立,“现在就要走了吗?你确定你们长钧小队准备好了?”

“是的,亭主,我们长钧小队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赵阑介绍道:“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我们长钧小队先是做好了编制的调整,为了贯彻化整为零的方针,降低暴露的可能性。长钧小队在小队的基础上,又细分为四个小组,每个小组三人。”

“一小组由我、沈子扬和林灿为一组,我的太阳真火、沈子扬的祭龙剑气和林灿的禁神锏,可以形成一个绝佳的战术。一小组主要负责的对付实力较高、难度较大的目标。”

“二小组由三名善于潜行侦查的队员组成,二小组主要负责的是对目前事先的侦查以及对进攻和撤退路线的确定。”

“三小组由三名精于刺杀的队员组成,主要任务是配合一小组的击杀和二小组的侦察,当然这个小组还有个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对于目标中枢和首脑的刺杀和破坏。”

“四小组由三名遁法较高的队员组成,主要负责运输和后勤,以及对于各个小组的接应。”

报完了自己对于长钧小队四个小组的划分后,赵阑停顿了下。

亭主夸奖道:“不错,不愧是道门精英弟子,对于组织方面就是比他们这些出身书院的儒生强一些。”

“亭主谬赞了。”赵阑谦虚地说道,然后就接着汇报这一个半月的集中训练情况:“在各个小组的队员熟悉了自己的小组后,我们还是对于各大基本功——遁法、真气运行和谍报之术作了大强度的训练。”

“亭主您给我的那本《兰亭真解》在训练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特别是最后的那段口诀。”

“哦”亭主这次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惊讶的语气,当然还有不少怀疑的语气在其中,“你居然弄懂了那段口诀?”

“不是我,是我吗长钧小队十二人。”赵阑纠正了亭主话中的一处错误,他接着说道:“在集中训练的时候,我就考虑到了出了兰亭世界之后的补给问题,若是按照以前兰亭修士的惯例——在从兰亭中离开之前,先改练半年或是一年的鬼修功法。这种方法对于我们现在紧迫的情况显然不适合,而且强行改修功法,势必会对经脉和丹田造成一定的伤害。所以我就将亭主您的那段口诀拿了出来,利用训练的间隙,集中我们十二个人的集体智慧,并且在张侯先生的帮助下,终于在半个月前将这段口诀整理出了一小部分。”

赵阑掏出了怀中的那本亭主昔日在郁孤台上交给他的《兰亭真解》,他满怀敬意地抚摸着这本书的封皮,“尽管只是一小部分,但这对于我们足够了。这一小部分的口诀运转之后,可以将一定量的阴气吸入体内并转化为真气。有了这个办法,我们长钧小队就可以深入敌后,长时间地对茅山进行持久性的破坏与渗透了。”

“真是后生可畏啊。”亭主点了点头说道:“那只是我平时积攒出来的有关阴气和真气转化的一点小思路,没想到这点零碎的东西都能被你们整理出来。其实那段口诀中,还包含了很多东西,你们平时要多多揣摩,会对你们有很大的益处。好了,说说你们在最后的半个月时间里面所做的事情吧。”

“是,亭主。”赵阑收起手中的《兰亭真解》,继续说道:“在最后的半个月里,我们各个小组分开训练,训练的主要内容是小组的配合。每一个小组都要根据自己小组的主攻任务方向组织战术。由于时间的紧张,最后的小组间的配合以及战术训练就没有展开了。不过在面对不同的敌人,我们一小组已经为四个小组制定了三套不同的作战方案,应该可以应付一些情况了。”

“听你这么一说,长钧小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是的,虽然不敢说是万全,但是基本上可以出去独立作战了。”

“很好。”就在亭主的这最后一个好字出口的时候,他突然一转身,一道狭长的锐利剑气朝着赵阑站立的范围劈了过去。

这变故突如其来,从剑气成形到劈向赵阑,那就是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达到。

赵阑却好像是早有防备一样,他低着头,就在剑气即将劈到赵阑头上的时候。一道寒光闪过,赵阑的右手中多了一柄长剑。

这柄其貌不扬的长剑居然将气势汹汹的锐利剑气挡住了,这就是长钧剑的威力!

光凭着法器本身,就将对方的神通剑气给挡住了,由此可见这件法器的材质之强。

“不错,反应很快,看来你这一个半月以来,对长钧剑有了深入的契合。 ”

转过身来的亭主缓缓将手中的长剑收回了左手的剑鞘,赵阑这才发现到,原来背对着自己的亭主手上,一直都握着一柄淡绿色长剑。

而在他的背后,还挂着两幅字,每幅装帧朴素的字上,都还挂着一柄长剑。

亭主王羲之指着身后的这两柄剑道:“加上我手中的这三柄剑是我这一千多年来佩戴的,每一把都有着销金断玉之威。虽然它们都是法宝,但是我并不喜欢将它们像一般法宝一样收于丹田之中。”

“你可知这是为何?”

赵阑略加思索道:“儒家弟子似乎都有这样的习惯,凡是自己钟爱的法宝都不愿意,想道门修士一样将其收藏在丹田中温养,这应该是道门和儒门之间的理念差异吧。”

“不错。”亭主肯定了赵阑的猜测,“对于你们道门修士来说,法宝只有在丹田中温养才能逐渐增加它的威能。但在我们儒门一向的观点中,这种做法无疑会渐渐扼杀掉法宝的灵性,还不如将其随时带在身边,让其能够沟通天地。”

赵阑说道:“这两种方法各有千秋,孰优孰劣,还是得留给事实去验证。”

王羲之抬手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对赵阑问道:“你可知道这柄长剑是什么名字吗?”

不待赵阑回答,王羲之就说道:“这柄剑名叫东床,是我年少的时候为自己炼制的一柄法宝飞剑。只不过那时我刚刚结成金丹,正是人生最辉煌的时刻,这柄剑在炼制过程中,也就保留了我当时性格中的锐气的一面。这就是为什么你所感受到的剑气充满了锋锐,有种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气势释放出来的感觉。”

幸亏刚刚亭主只是在试探自己,否则就算是亭主当年的实力所释放出来的这种毫无保留地剑气,赵阑多半是接不住。

东床,听到这个名字,赵阑就想起了曾经在闲聊中听张侯说的关于亭主王羲之年轻的时候的一件逸事。

当初王羲之正是他们书院的掌上明珠,小小年纪就结成了金丹,并且不久就要被送到大成殿参加乡试。

正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年少得志的王羲之自然成了很多人眼中的麒麟儿。

所以王羲之的婚姻大事,自然就成了很多人心中惦记的事情了。

这王羲之道侣的选择,自然不能马虎。

他的师门长辈郗鉴有个女儿,年长二八,相貌端庄,根骨资质上佳,尚未婚配,郗鉴要为她择婿。

而他听说王家子弟甚多,个个都才貌俱佳。某一天,郗鉴就把自己择婿的想法告诉了王家家主。王家家主说:“那好啊,我家里子弟很多,就由您到家里挑选吧,凡你相中的,不管是谁,我都同意。”

郗鉴就命心腹管家,带上重礼到了王家。王府子弟听说郗鉴派人觅婿,都仔细打扮一番出来相见。

寻来觅去,一数少了一人。王府管家便领着郗府管家来到东跨院的书房里,就见靠东墙的**一个袒腹仰卧的青年人,对觅婿一事,无动于衷。

郗府管家回到府中,对郗太尉说:“王府的年轻公子二十余人,听说郗府觅婿,都争先恐后,唯有东**有位公子,袒腹躺着若无其事。”

郗鉴说:“我要选的就是这样的人,走,快领我去看。”

郗鉴来到王府,见此人既豁达又文雅,才貌双全,当场下了聘礼,择为快婿。

这就是东床剑的由来,正是王羲之为了纪念这件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