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蔓蔓枝萝缠烟墨(1)

子默摇头道:“不必了,你这几日都没好生安歇过,一会叫其他人进来值夜就是了。再说我也没什么大碍了,明天就可以起来去后殿赏花了。”

楼兰斜了一眼,无奈道:“我就盼着如此,您可要记着自己的话啊!”

这面掀了帘子端了碗出去,子默在**辗转反侧了半响,直到后半夜才朦胧涌上睡意歇了。

第二日徐妃便过来湘云殿探视,子默正换了一身家常的碧『色』衣衫坐在寝殿中的塌前写字,楼兰一见徐妃便笑着迎了进来,一手拢了珠帘,一面躬身向徐妃道谢:“多得您送了那些燕窝过来,小姐这不立时就好起来了吗?您来的巧,她这会想来还在窗前写字呢?”

徐妃亦是有些欢喜的回言:“那敢情好,看来我今儿个来的还真是时候。对了,太医一早可有来请脉?说了什么?又开了些什么『药』?早起可有吃些东西……?”

子默在寝殿里听得徐妃絮絮问来,不由的失笑道:“徐姐姐,你倒真是能者多劳,我这今早原本浑身无力的,许是料到你要来,这会已经好了大半了。真要说,你比那汤『药』还管用的多呢!”

说罢丢了手中的笔踢了鞋子正要起来,徐妃人已经如花拂柳一般进到了跟前了。帘外繁花照眼,碧绿的芭蕉展着常绿的身姿,映衬的子默一张俏脸凝脂一般的细腻柔白,那眼睛里含了一丝笑意,迎面看去,只觉眉梢的根根『毛』发都细密如同天公描画出来的一般精致。

徐妃心里暗暗赞了一回,面上笑着福了一礼道:“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子默笑着唾了一口,以手上的丝巾掩面笑道:“巴巴的这么大太阳走来就是为了来取笑我?既是如此,尊驾还是请回吧!”

一时两人相视而笑,徐妃亲热的拉着子默在塌上坐了,看了看她的气『色』由衷道:“其实你原本身子就不好,何必跟他置这等闲气?陛下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妃一听之下顿时失『色』,她抓了子默的手急急问来:“什么叫就这样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子默叹了口气,对楼兰说:“兰儿,还不快去给徐妃奉茶过来?一会我们还要去御花园散步呢!”

楼兰应了一声立马就掀了帘子出去,徐妃依旧是直直的看着子默,有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女并不了解。

她的眸子清冷,有种隐下的锐利藏在其中。她抿了一丝微笑,脸上却连半分笑的暖意也没有----她不像是在自己面前刻意说谎,那种眉宇间的决绝,倒像是真的要看淡此中的一切,包括,她与帝王之间的那份情缘。

自己还能再说什么?若是他们自己放手了,不愿纠缠了,旁人的话又起的了半分作用?徐妃这时觉出自己与她的不同来了,平生自负也是才女,出身家世亦不算微贱,但此刻比来,她却发觉自己不能同子默一较长短。

她做不到像子默这般爱恨分明,决绝毅然。于她来说,爱一个人便意味着一生的痴心相负,不论这个人最后是不是让自己受伤绝望。对她而言,爱了便是意味着不能回头,没有转身的机会----其实,这后宫中绝大部分的女人,都只能安守于这样的命途。

子默将头偏向殿外的天空,窗外碧空如洗,有开到荼蘼的花儿在高高的枝头坠落下地。风儿吹来,便卷着上了半空一起飞舞……她痴痴看着许久,只觉心里渐渐起了一阵一样的寒流,不是痛,而是迟钝的麻木,极细的一线线,绕上来,绕上来,麻痹的缠绕着,连心都像是裹上一层厚厚的茧。

其实决绝,亦是需要付出常人所没有的耐力的。忍得住痛,咽得了那钻心的黄连苦,抵得过那缱绻思忆所带来的一切温情过往……但,若做得到这些,试问天下又有什么可以难得到她呢?

子默抬头在徐妃的鬓角拈下一片细小的花叶,对她温然笑道:“徐姐姐,我们一起出去御花园走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