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真颜来説,这个世界上,可供她选择的男人太多,无论是现实,还是传奇。面对美丽的女孩子,就连上帝,都会额外添几分恩宠。

杨言看到她的苦恼,还曾经调侃,“你还愁没男孩子追你?随便对谁笑笑,我们家大门还不得被他们挤破。”

“别取笑我了。”真颜不理哥哥,自顾回房间,你哪里晓得我的心思,她在心里嘀咕。

我的心思!——真颜呆住,啊,似乎并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去网吧等小飞的是自己,在传奇上等小飞的还是自己,可是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

从小到大,都是被宠坏了的小公主,随心所欲惯了,在感情上更是无往而不利,也曾和著名的校草出双入对,更曾和公司公认的大众情人比翼双飞,无限风光之后,她只感到寂寞,因为那些人,也不过看中她娇俏的容貌,不曾、不想触及她的灵魂。这样的恋爱,日渐让她心浮气躁。

传奇上还不照样如此?有个美丽的名字,有身亮眼的装备,身后的追求者还不是大把大把拥上来。爱的是什么呢?是贪图著名美女的名头,还是真的想在传奇中相濡以沫?呵呵,不用问,哪里还有后者!

真颜打开电脑,登陆传奇,让真实的自己隐去,也许只有在传奇里,才能忽略世间的繁杂,露出本真。在选择人物的时候,她迟迟没有点向大号,而是鬼使神差地,选了小号——这是除了哥哥,谁也不知道的。

庄园——石板路,荷池,树林,小塔,都是真颜喜欢的,这里是玛法地图上唯一不存在杀戮的地方,既可以置身人群听人声鼎沸,更可以独处树林感天地清幽,闹中取静,她爱极了这里。

小号就是这一点好,可以摆脱日间的浮名,身后再没有甜腻的奉承,自由自在,嬉笑怒骂皆随于心,不用考虑淑女的形象,不用顾及老大的威仪,要多轻松有多轻松。每当心里烦躁,她都会上小号四处逛逛。久了,也分不清小号是大号的面具,抑或大号是小号的伪装,更无法清晰地分辨,哪一个自己才是真实的,是传奇上这个侠女,还是现实中的淑女。

那边一群人里面,正在听小西唧唧喳喳的,不是小飞又是谁?她慢慢走过去,装作一个无心的路人。

“哈哈,小飞,昨天在焰火,我跟杨言清了好几个场子,最后他们见了我们就跑。”小西总是这么容易快乐。

“你没爆什么吧,老海快扛不住了,説他换的没你爆的快。”小飞故意打击她。

小西眉毛一挑,“瞎讲!我昨天还给他一个强化雷手,让他去换装备呢!”

杨言一直笑笑地看着自己的小爱人,这时也补充:“都是小西的功劳,本来可能挂不了那人,最后一刀我出慢了点,差点让他逃掉,多亏小西冲过来砍了致命的一刀。”

小西得意地甩甩小辫子,不説话,自得地笑。

真颜在一旁听着,不由笑出了声,被杨言瞥见,不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小飞,仿佛明白了什么。

谁都明白了,除了小飞。

在旁人看来,最近一个月,真颜与小飞走的很近,不仅在传奇上经常约他去某个地方,也会来网吧玩,虽然小飞坦坦荡荡,可是无论是谁,都能看出真颜的心意。

甚至杨言,也在一个深夜,在传奇上找到小飞,与他聊了许久。

苍月的药剂师店里,经年少有人来,杨言挑这个地方聊天,应该是很郑重的话题。

他説了很多,比如“我这妹子,从小娇惯,脾气不大好,但是心地是极好的。”又如“别看她朋友很多,却从来不跟老哥提任何男孩子,除了你。”

一席话,通篇都是闪烁其辞,却句句有所指,小飞懂了他的好意,可是对于真颜,真的缺少感觉,不是她不漂亮,也不是她不可爱,真颜几乎可以称得上小飞认识的所有女孩子中,最漂亮最可爱的一个,更难得的是,她很乖巧,善解人意。

可是那又怎样呢?难道她漂亮、可爱、乖巧、善解人意,就能开启自己这把锁吗?爱情,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小飞不愿欺骗自己,更不能欺骗真颜。

不仅是传奇上,再难碰到令他心动的女孩子,就连公司里,对面办公室的女孩子阡,每天早晨只对他一人露出的阳光般的微笑,也难以扫去他眉宇间淡淡的忧郁。

有次公司酒会,衣香鬓影,灯光摇曳中,子阡撇开众人,婷婷走过来,一件淡绿色的纱裙让旁边花枝招展的女同事们都成了庸脂俗粉,裙裾随着脚步微微起伏,淡妆的脸上依旧是阳光般的微笑,一刹那,小飞几乎喊出来:“宁宁!”

为什么?为什么!他痛苦地自问,为什么无论是哪个女孩,都无端地让他看到宁宁的影子?那个已经早已消失在自己生活的女孩,为什么永远也不肯退出他的心!如果可以,小飞真的情愿用一个OUT来结束一切,可是即便有一个退出的按钮,他又怎么忍心去按下,那些连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夜里,他用不设防的梦呓唤着宁宁的名字,仿佛还睡在大学的宿舍里,早晨起来,还可以去女生楼下等宁宁晨跑……

他不再看子阡,转过身,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而子阡在他身后,迅速黯淡了笑脸。

又是寻常的一天,土城和平日一样热闹,杂货铺旁边依旧有人在PK,甚至连商人的叫卖都与昨日别无二致。路哥在组织活动——地下练级,小飞站在土城的镇魔守将旁边跟大家集合,还在闲聊,突然视野中出现一个万分熟悉的身影——宁宁!是宁宁!

小飞能看到,自然旁人也能看到,他们立即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的骂她,“你还有脸来?是不是被萧剑甩了?”“又来骗人了?麻烦你省省!”“贱货,不要脸!”大家的愤怒缘自小飞曾经受过的伤害。本以为宁宁会知道羞耻,永远消失,看到她再来,怎能不义愤填膺。

小飞失声喊出来,“不要骂她,不要!”他的心陡然缩成一团。

朋友们奇怪的看他,不明白对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必要心软,但还是在他的制止下,四下散开。

宁宁一动也不动,几乎让人误认为是个假相。

她穿着淡绿色的天师长袍,微微浮着光的披风在风中飒飒飘飞,拿着一把扇子,那不是寻常的逍遥扇,而是早年间的一把七宝扇,扇子上题着字“人生相乐是知心”,这曾经是她最钟爱的一件东西,谁要借来看一下,都舍不得的。

小飞怎能不认识那扇子,那本是他送的。为了这把扇子,不知跟多少人厮杀,终于清掉大队人马,独自一人打败了宝扇使者,获得了这把扇子,当宁宁看到扇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惊喜的表情,至今还印在小飞脑海里。

相爱的时候,两个人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小飞喊热,宁宁在一边为他打扇,不知多少人骂他们肉麻,不知多少人被他们羡煞。

小飞没有走过去,他远远的説,“你走吧。”

这时贝贝M过来,“小飞,来庄园。”

庄园的塔下,贝贝终于将存在心里几年的秘密説出来,她的第一句话是,“你错怪宁宁了。”

毕业前夕,得知小飞的父母打算送他出国,宁宁是赞成的,在她看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定不能放弃。

小飞优越的家庭条件,让他对什么都满不在乎,抱着爱情至上的懒散无目的的生活态度。虽然宁宁承诺,一定等他回来。可是小飞不要,他一心要毕业后就与宁宁结婚,别説出国的天各一方,就连不在一个城市都是不行的。宁宁在这里找工作无望,他立即决定去她的家乡工作。其实説到底,小飞是个随遇而安,没有远大志向,沉迷于儿女情长的恋家男人。

不是不感动,哪个女孩子不愿意看到恋人为自己放弃一切。可她觉得放弃出国太可惜,因为她家在一个小城,别説出国,就连在大城市工作的人也不多,能出去锻炼,开阔眼界,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清楚地明白,小飞是为她放弃的,那么,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呢?

不是没犹豫过,反复挣扎了好久,她终于做了决定,如果真爱,就不怕暂时的分开。

她接受了萧剑的追求,在所有人面前,演了一出绝情的苦戏。看到小飞的伤心欲绝,她当时就后悔了,但是她告诫自己,不要心软,一定要坚持,只有放弃自己,所深爱的小飞,才能飞的更高更远。

小飞脑子里嗡嗡作响,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走了之后一年多吧,有一次她来找我,在我家醉的一塌糊涂,半夜把我叫起来,跟我説的。她不让我告诉任何人,怕你知道了,会不顾一切的跑回来。”

隐藏于生活之后的谜底终于揭开,小飞不知道自己周身是冷,还是灼热,整个人一直在控制不住的战栗,是触动?激动?是感动?还是震动?心里上下翻腾的不知是什么,痛楚、酸涩,以及説不清道不明的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

“她现在就在我家,在书房的电脑上网,是我让她上传奇的。”贝贝又M过来。“这些年,她变化挺大的,原来还对你很有信心,时间久了,想的也多了,才知道自己当初,实在是太过草率。可是我问她后不后悔的时候,她説,绝不后悔。如果没有当初的决绝,你也没有今天这样的成绩。”

想到自己当年负气离开,在国外的两年,虽然吃了不少苦,也的确锻炼了自己,从什么都不懂的轻狂少年,艰难地磨砺出职场上独当一面的成熟干练,懂得了男人必须拥有事业,才是幸福生活的前提。若非如此,恐怕自己这一辈子都会庸庸碌碌,体会不到自己负责的工作有了成绩时的喜悦与满足,更无法给自己所爱的人创造好的生活。

突然之间,小飞明白了宁宁的苦心,以及她独自背负的痛苦。

“小飞,你别傻了,宁宁是真爱你的女孩子,为了你肯放弃幸福,有谁还能做到?!她跟萧剑根本没有关系,不过演了一场戏!如果不是因为她来我家,我还不知道她调动工作,已经回来上班了。”一直在説话的贝贝,发现小飞已经很久没説话了,一动不动的站着,“小飞!你在不在听?你在干吗?”

贝贝没有得到回答,但是很快,她家楼下,就传来小飞的呼喊,“宁宁,宁宁!”

这个大声呼喊的年轻人,惊扰了楼上不少住户,很多人趴在窗台向下看,他们看到有一对年轻的恋人,在路灯下紧紧拥抱。

过了几日,小飞带宁宁来到网吧,立即引起一片哗然。

宁宁还是一样的漂亮,比起以前,更加清秀,因为她瘦了很多。

宁宁不愿提起过去的事,但是通过贝贝之口,包括真颜在内,大家都知道了当年的不为人知的那个秘密。

真颜专程来到网吧,真诚地对宁宁説,“我也喜欢他,但你所做的,也许我永远也做不到。我祝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