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为他们点了些雅乐坊的特色小菜,便遣了一个小丫头侯在门外,自己回到楼下去招呼客人。没多久,精致的小菜和佳酿便端了进来。

“看来,这雅乐坊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这些小菜,就算是放到一流的酒楼里,恐怕也是价值不菲啊。”离卓天对这位雅乐公子越来越好奇了,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倾颜却是低着头,但笑不语,目光转向了窗外的一片闹腾,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微微抬眼,人影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她将目光转向了桌子,也不急于一时,会有机会见到的。

“那便是蓝鸢姑娘。”项明月突然惊叫起来,指着窗外那抹蓝色的身影,衣抉飘飘,带着冷漠的神情,散发着淡淡的疏离,却是让人忍不住亲近,一亲芳泽。

“果真美艳。”倾颜忍不住呢喃,这样的女子,虽为雅妓,神情却是高傲偏执的,只是这样的女子,注定会孤寂飘零,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被规矩传统禁锢了思想和行为了。

“再美艳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东安翎说这话的时候,竟是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坐在离卓天身边的肖云绮,眸中含义竟是将云贵人比作了那些青楼女子。

她向来以端庄温柔示人,很少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她的阿玛便曾经爱上了一个青楼女子,之后额娘用尽了手段才让那个女子投湖自尽,而阿玛却是由此恨上了额娘,两人在人前虽然相敬如宾,人后却是很少言语。所以,她便厌恶这世上所有的青楼女子,觉得她们卑贱如蝼蚁一般,却还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甚至破坏了别人原本幸福的家庭。

倾颜挑眉,轻描淡写地反驳,“这世上,身世飘零的可怜人数不胜数,大多青楼女子也都有着无可奈何的苦衷和身世才会沦落风尘,没有谁可以看不起谁,不过都是为了生活而已。”

过去两年,她也认识了不少青楼女子,那些女子身世堪怜,却比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更加懂得生活,懂得争取。这一世,男人纳妾或是游戏青楼,众人都将指责和鄙弃的目光对准了那些青楼的女子,可是,若是那些男人不去寻欢作乐,那些整日呆在青楼的女子又如何能狐媚和勾引?

“没错,那些女子不过是情势所逼,而且雅乐坊里大多都是雅妓,卖艺不卖身的。”项明月也不喜欢别人如此诋毁雅乐坊,她同素白姑娘也是相识的,她一直非常敬佩素白姑娘的为人。

“那个红衣女子是谁?”若芯不着痕迹地转移了众人的视线,指了指站在远处那个一袭红衣的女子,面如皎月,眸如星子,四散的发丝竟然泛着淡淡的光晕,她同那蓝鸢站在一起,竟然丝毫不逊色。

“好像是薄雪姑娘,是雅乐坊的四大美女之一,她的舞叫雪凝舞,她是前年进入雅乐坊的。”项明月微微皱眉,她其实不太喜欢薄雪,总觉得她的美丽似乎能将人燃着,让她有种恍惚地感觉。

苏暮轩唇边凝笑,“这雅乐坊,可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了。”

似乎不太喜欢苏暮轩目不转睛盯住楼下美女的样子,项明月嘟着唇,不再说话,一脸地幽怨。

场面上突然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但是这番冷场却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因为,炫舞大会开始了,漫天的烟花便是开场的信号。

倾颜微微仰头,明亮的眸子里映出了绚烂夺目的烟花的样子,她是极喜欢这样美丽的东西,虽然转瞬即逝,但是那些昙花一现的美好却会深深地印入她的心底,被记住一世。

烟花谢幕,笛音响起,悠扬淡漠,响彻整个鹭湖,琴音紧随,顿挫而上。漫天的飞雪竟是栩栩如生,让人仿若沉浸在了冬日里的雪天下,远远地飘来一阵淡淡的梅香,舞台上翩然出现了一道红火色的身影,随着琴音而舞,在纷飞大雪中如天女一般地闭目旋转,只听得脚腕上的银铃作响,而她却是仿若无人地随意舞蹈,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人。

琴音止,笛音灭,待众人回神之际,舞台上已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漫天大雪不过是幻觉而已,但那曼妙的身姿却是铭刻在心,想必见过的人是无法忘记的了。

“雪凝舞,不愧是四大奇舞之一。”苏暮轩怔怔地喃喃自语,他见到的并不是薄雪姑娘的红衣如火,而是那个面罩银色月牙面具的白衣素颜,他甚至,不可自制地站了起来站到了窗边,久久地望着那个空荡荡的舞台。

“雪凝舞,会让你见到你心底的那个人。”倾颜缓缓地说道,抬眼看到了站到了窗边的苏暮轩,他如此的反应,是说明,他的心底已经有一个人了吧?为什么,有了这个认知,她的心里,竟是隐隐地作痛起来,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地隐痛,从心口的方向蔓延开来。

“轩王爷,难道……”项明月抿着唇,终是问了出来,“你已经,有心上人了么?”

苏暮轩怔然地僵住,他竟然想到了月,那个面色温润的男子,那个即使在杀人时候也保持着优雅仪态的搭档,他竟然,那样疯狂地思念着他。自从回到了京城,他便没有同月联络,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有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

刚才,他竟然想到的是他,他疯了么?他竟然,想到了自己的知己,自己心底的那个人,竟然是月么?

“揽月舞竟然跟在了雪凝舞之后么?雅乐公子,可真是敢啊。”倾颜吐气如兰地轻笑,两支这样完全风格迥异的舞蹈,同样地动人心魄,同样地带着惊人的美丽,却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他是对这两支舞有信心,还是对蓝鸢有信心呢?

众人的视线又回到了楼下的舞台上,仿佛再次被带入了虚幻而飘渺的梦境中,眼中只剩下了那高高的舞台上那个浅蓝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