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颜向来都是行动派,想到了什么就立刻去做。之前还和慕容执提到要去看望阿玛,晚膳过后着了便装轻巧地翻出宫墙。

虽说她得到皇上的特许可以随意出宫,但是毕竟是晚上,嫔妃光明正大地出宫只是不太好的,这一点面子她还是留给皇帝的。

皇宫到沐王府不算太远,倾颜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她这一次一个人出宫,将白瑾留在了宫里,也好防备万一寝宫出事至少有个人可以拿主意。

走到沐王府的门口,看到一辆眼熟的马车,立在马车边的人赫然是暮轩身边的侍卫修,倾颜忍不住蹙眉,修在这里,那么暮轩一定在沐王府了,可是这么晚了,暮轩来找阿玛,所为何事?

边想着,边轻巧地从偏门进入,避过侍卫到了阿玛的门外,她知道暮轩的武功,所以不敢走近,只能远远地隔着一个院子望向了房中。大概是天气闷热的关系,阿玛房间的窗子倒是没有关上,从倾颜那个角度能看到暮轩和阿玛端坐在案几两边,神情郑重,仿佛在商讨着什么。

散退了内息,倾颜一个纵身,翻上了屋顶,趴在屋顶上偷听。

房中的两人继续他们的话题,沐清远倒是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暮轩却是微微一愣,随意唇边凝着浅浅的笑意,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和沐清远说话。

“王叔,暮轩此番前来并非代表皇上,只是暮轩心底有些疑惑,想请王叔解惑。”暮轩看起来颇为恭敬,就像一个小辈对着长辈一般。

“谁人不晓轩王爷在皇上跟前的分量,老夫不过是个过了气的摄政王,轩王爷不必如此。”沐清远却似乎不愿意接受暮轩的示好,眼神冷厉地盯住暮轩,仿佛一把利刃,似乎能随时刺伤他。

暮轩却仿若不知,继续淡淡地说道,“既然王叔这样说,暮轩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暮轩有一个疑惑,想请王叔明示。”见沐清远没有打断,他便继续说道,“王叔对人对事都极为严厉,通常对于背叛自己的人毫不留情,但是这一次却对石大人格外开恩,不知道是何原因?”

话音刚落,沐清远剑眉一挑,似乎不太满意暮轩质问的口气,但是见到他一派温文尔雅的样子又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本王做事,可需要对别人道明。”

言下之意,他不会为他解惑,也不会告诉他任何事情。

“暮轩大胆假设,王叔原本就对石大人很不满,因为他一心求权,全然不将百姓放在心上,任由下属践踏良民强抢民女,以及各种伤风败俗难以容忍的事情,所以王叔对石大人起了杀心。”暮轩瞥见沐清远一脸杀意,却是笑容不减,“石大人更在王叔身边多年,对王叔的做事手法了如指掌,甚至对王叔的势力人脉恐怕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因此王叔不敢随意地动他,只怕他会狗急跳墙,搅乱棋局,所以只能局中设局,将他一军,让他看明白谁是主谁是奴。”

沐清远收敛了杀气,眼中竟然露出了隐隐的赞赏之意,似乎对他的说法很感兴趣,他模棱两可地问道,“本王倒是不知道轩王爷会有这样的想法。”

“原本暮轩以为,王叔只是想要对他小惩大诫,但是如今看来,恐怕王叔对他,是真正地起了杀心。”暮轩话音刚落,便感受到了沐清远的杀气。

沐清远也是习武之人,他从前做过将军,掌握兵权,否则当年离卓天也不会那么容易登上了皇位。

权倾天下的人,必定是有掌握兵权的人所支持,这是自然的道理,这也是如今离卓天对他依然很是忌惮的原因。虽然他已经不再带兵打仗,但是他手中的兵权,以及从前的军威依然存在,离卓天绝对相信,只要他登高一呼,必然会有无数热血将领跟在他的身侧。

“你为什么这样说?”沐清远微眯着眼,真正开始正视这个曾经一度被他认为没有大作为的轩王爷。

“因为石大人杀了黄仙儿。”暮轩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果然话音刚落,沐清远的神色便是微微一怔。

黄仙儿是沐清远派到石安勋身边的人,用来试探和利用他的棋子,若是他没有生出取而代之之心,绝对不会听信黄仙儿的试探之策,更加不会加害黄仙儿,因为黄仙儿是沐清远的人。

若是,石安勋狠心地杀了黄仙儿,那就代表他下定了决心同沐清远决裂,另辟天地,如此一来,这样野心狂妄的人,沐清远怎么能够容忍他的托大。

“你今日来找本王,绝对不会只是想要问清楚这件事吧?”沐清远扬了笑,一派老神在在地问道,“说吧,你的目的。”

“暮轩想请摄政王辅政,如从前一样。”暮轩说完,唇线化为一条完美的弧线,微微上翘,这边是他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以退为进的招数。

他想了许久,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而在那个假设之上,所有的事全部说通,所以他今日实在求证这个假设的。只希望,摄政王不要让他失望,也不要让他猜错。

“哈哈哈哈。”沐清远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故事大笑了起来,半晌过后才停了下来,目光如炬,盯住暮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让本王重新回去掌政?”

“不是掌政,而是辅政。”暮轩纠正他的说法。

他从前便是辅政大臣,当时离卓天年纪还小,便是由他辅政,代下决议,后来皇上长大了,他却始终没有归权,这才惹起了皇上的猜疑和处置之心。

“本王不明白你的意思。”沐清远蹙眉,他向来自负于自己的看人眼光,能够将人看透看明白,任何人的心思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但是面前这个二十几岁年纪轻轻的男子,却让他心生了一种无法捉摸的感觉。

“皇上已经成年,并且亲政三年,离国正在努力地壮大之中。国强定然要民富,而民富便是要民信之于君,皇上推行新政,以仁义治天下便是这个道理。”暮轩见沐清远沉吟一声,微微停顿一下给他时间思考,随后又说,“但是,如今离国却有几大矛盾所在,如今看来不过是些细微末节,但是他日必定成为亡我离国的凶手。”

大概也只有暮轩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连亡国这样的话都被他说出来了。但是如他这般心思谨慎的人,又怎么会信口开河,所以沐清远只是眯着眼听他继续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