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始下雨,细细的银丝不断拉长。Www,QUAbEn-XIAoShUo,cOM天地之间,如同珠帘,燕雀穿梭其中。

皇上已经下旨赐婚,张府里从那天起变的更加忙碌。

“小姐,夫人和姚姨娘吵起来了。”霜儿身上沾着外面的雨水,脚下有着点点黄泥。她有些喘,应该是一路跑来的。

玉清正在翻看一本无名氏的诗集,不知看到了那首,此时的眼睛有些许的湿润。她看见霜儿站在房内,别过头偷偷拭擦了眼角的泪痕。

“何事争吵?”

“是因为莲儿,姚姨娘说莲儿偷了她的首饰。小姐,莲儿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小姐即将出嫁,姚姨娘仗着国舅宠爱正向夫人施下马威呢!”霜儿向来与莲儿交好,在她眼中莲儿好比她的姐姐。

“那我随你去看看。”玉清放下手中的书,随着霜儿出了门。

走廊很长,此时已经挂满了红色长绫,大眼望去就知此地即将要办喜事。

玉清看着红灯高挂,叹了口气,向东院走去。

未进院门就听见她母亲刘氏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想来是哭过了。

“你这狐媚,仗着老爷宠爱就能来这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胡来。竟然出口不逊,说莲儿偷了你的东西。”刘氏年过四十,眼角有些细小的纹。她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没多久。

“夫人,您这话妾身可不爱听了。如今这府中正要办喜事,妾身娘家送来了几件首饰让我在宴会时撑撑门面。原本在屋中放的好好的,我就让莲儿去帮我拿了件披肩,再回屋时首饰就不翼而飞了?难道它们自己长了腿跑了不行?”姚姨娘年纪不大,和清儿相仿。她穿着紫色的纱衣,画着浓浓的妆,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妖气。

“夫人,我真的没见到什么首饰。”莲儿穿着和霜儿一样的衣服,跪在院中,雨水将她身上的衣服打了个湿透。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似乎已经跪了很久。

“你这丫头还不承认,非要动用家法你才招认吗?”姚姨娘一只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指着地上的莲儿,丝毫没注意在院门前的玉清。

“莲儿,你起来吧!”玉清淡淡的说。霜儿跟在她的身后为她撑着一把雨伞,她迈着轻轻的步子走到屋檐下。这么个雨天,无论怎么注意仍然会沾上些许的泥点。

“小姐,您这话什么意思?”姚姨娘冷冷的说。

刘氏瞪了她一眼,然后看向玉清,“清儿,此时来这有何事?”

“霜儿,带着莲儿去换套衣服。”

“谢谢小姐。”莲儿扣了个头,然后起身跟着霜儿出了院子。

玉清吩咐过后,转过身向母亲行了一礼道:“娘,女儿听说娘身ti欠安,特来探望。”

“这可不行,她是贼。”姚姨娘指着消失在院门外的莲儿嚷嚷道。

玉清看了她一眼,“姚姨娘,可有人能证明你屋中确实有首饰?”

姚姨娘不语,原本就是无理取闹,何来的首饰?

“既然你答不出就是毫无证据,没有一点证据竟然如此放肆。刚我入门时听说你要动用家法,那家法你可熟悉?”

“我,我,”姚姨娘支支吾吾,“不甚熟悉。”

“张府家法规定,动用家法的人只有父亲和娘亲。你身为妾室在这东院中大呼小叫,诬陷丫鬟,顶撞夫人。你可知这触犯了家法哪一条?”

“妾身知罪。”姚姨娘跪在玉清面前,眼中显现着惊慌。

“来人啊!拿些银两送姚姨娘出府。”

两个丫头扶着姚姨娘出了院子,雨还在不停的下着。蒙蒙的天色,暗了不少。

“老爷,我要找老爷。”姚姨娘的声音消失在细雨之中,东院又恢复的原有的安宁。

“娘,我们进房说说话。”玉清搀扶着刘氏进了房间。

“清儿,你这么做你爹,”刘氏拉着清儿的手,“你爹不会同意的。”

“娘,清儿自有分寸。对于爹而言,为了政权他既然可以舍弃自己的女儿,一房妾室对他而言又算的了什么?”

“可是,”她面带犹豫,内心十分矛盾。

“娘,清儿肯定爹不会反对。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定会来此找清儿,不jin不会怪罪还会说清儿做的很对。”

如同玉清所说的一样,不晓一盏茶的功夫张国舅已经来到东院。未进门先闻笑声,然后是一串脚步声,来人似乎不少。

“清儿,”张国舅甚是开心,他红润的脸庞容易让人想起醉酒。他滴酒未沾,只是如今张家的情势让他不得不笑容满面。“做的好,有母仪天下的威严。”

整个京城传遍了太子与张家结亲,张家小姐玉清过没几日就要与太子大婚。龙阳太子,未来的帝王,他如何不兴奋至此?

“爹爹。”玉清起身行礼。

“老爷,你不怪罪清儿?”刘氏仍然有些担心,莫说是张国舅最宠爱的妾室,就是另一位若是以前这么胡闹也未曾怪罪过。而如今,为何会说清儿做的好?

“夫人,你妇人之见而已。清儿乃当今太子妃,亦是未来母仪天下的后宫之首,若连这点威严都没有,何来母仪天下之典范?”张国舅坐到桌旁,丫鬟上了杯清茶。

“还是老爷看的远。”

“爹,娘,清儿先回房了。”玉清打算离去,她对于那些母仪天下的典范毫无兴趣。与此听父亲高谈阔论,不如回房读那本未看完的诗集。

雨依然在下着,冲洗着张府的楼角。天空有些暗淡,层层叠叠的云覆盖着。忽而一阵轻风,传来丝丝香气,桃花的香气。她撑着雨伞,向着那片桃林走去。这么一场春雨,不知会落多少花儿。

箫声远远的传来,听的出吹箫之人有着诉不尽的悲伤。桃花林的深处,蒙蒙的细雨仿佛相隔的纱幔。

他,一袭白衣;他,剑眉浓厚的皱起;他,站在那片粉色的桃花林中,手中一根玉箫正呜咽的吹奏。

“鸿哥哥。”玉清轻轻的喊了一声,张了张嘴想继续说什么却又没有再吐出一个字。她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看着那个吹箫人。

林鸿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他怕,怕看后连自己都会不舍。那个可怕的想法,曾经他也有过。可是他只是一个无用的书生,百无一用。即使私奔也一样无法让她过上好的生活,那不是他想要的。

箫声呜咽,诉说着从前的儿女。同样的一片桃花林,同样的两个人,只能离得越来越远。青梅竹马,已经结束,并且再也不会有人提及。

雨,一直下着。清儿举着那把伞,遮住了林鸿头顶的那片天。她看着他,那样熟悉的一张脸,以后会变的模糊不清。

“清儿,小心感染风寒。我想回去换套衣服,姨父还有事情和我商议。”林鸿转过身,躲过那双含泪的眼睛。大步的离开了伞,冒着雨离开了。

既然是嫁入皇室,那肯定会有华丽的嫁衣。玉清看着衣架上的红色嫁衣,和那jing美的首饰在发愣。在她手中握着一颗通透圆滑的明珠,这是龙阳送她的定情之物。

一如侯门深似海,何况这是入宫为妃。后宫争斗永远不休,比这小小张府要复杂的多,以后她不会有清闲的日子可过。她的命运只能如此吗?

“小姐,皇后娘娘意旨,要您入宫!”霜儿推门进屋,她手里拿着一套新衣。淡淡的青色,白色的纱。

清儿起身沐浴,换了新衣。长长的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然后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支步摇戴在头上。白玉色的蝴蝶,小小的珍珠,样式特别灵活。

前厅之中,林鸿正在陪宫里前来的公公。看见玉清步入大厅,他有些痴了。那只步摇轻轻的晃着,花了他深邃的眼。

“张小姐,随在下入宫吧!”高公公细声说。

玉清应了一声,然后跟随他身后离开了张府。她踏上门前马车的梯子,回头看了一眼林鸿。就那么一瞥,似乎有着誓死如归的味道。

卫皇后坐在高高的凤座上,头戴金色凤钗,翡翠步摇。乌黑的青丝挽成高贵的髻,眉心有着一点红色的宝石。柳叶般的眉,同龙阳一样深邃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桃花般的红唇。

“清儿,本宫可否这样喊你?”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很随和。

玉清有些受宠若惊,只是痴痴的看着,半响才反应过来,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样的皇后,是她从未想过的。随和的如同她的母亲,却又有着皇家高贵的风范。

“赐座。”卫皇后手轻轻一挥,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玉清站起身,“谢过皇后娘娘。”

“清儿,过几ri你也要改口喊母后了!”

“皇后,你看咱们这未来的太子妃,是否真的有能力辅佐太子呢?”清儿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粉色宫衣的女子,她妖艳无比,如同山野传说的狐仙。

“苏婕妤,没有人一出生就能辅佐江山,清儿如此聪慧定会很快适应。学习如何母仪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苏婕妤看了一眼轻装打扮的清儿,“那清儿姑娘可知何为天下?”

“回婕妤,清儿自认为民即为天下。古语有云,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君王定要已民为先。清儿虽然愚昧,但定会随时提醒太子已民为重。”

皇后点了点头,“清儿说的甚好,苏婕妤可否愿意陪本宫去花园赏花?”

“皇后娘娘有命,良儿哪敢不从?”苏婕妤咯咯的笑了起来。

皇后命人送清儿出宫,她此次让清儿前来的目的只为给苏婕妤一个提醒。虽然,清儿并非她所安排的女子,但是生在官宦世家应知书达理。她早差人打听了清儿的一切,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所不jing。刚刚清儿的回答令她十分满意,把心中些许的疑虑也给打消了。

马儿的铃声有节奏的响着,清儿手中握着皇后娘娘送的玉佩,翠绿色的小鱼通透的黑色眼睛。她出身国舅府,自然知道不是凡品。送她出宫的夏公公说,这是当年皇后娘娘的陪嫁之物。至于为什么没有让清儿留在宫中一起赏花,只因俗例婚前不可与龙阳相见。(全本小说网 www.QUA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