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造反,本是要株连九族的。

皇帝病弱,云多娇亲政,大赦天下。

九王爷的家眷也因此被大赦,发配到了边城。

夜空华还有一个三岁多的儿子。

云多娇便偷偷的让人接回了宫里养着,对外则称是皇上的儿子。

同年冬天,夜空铭驾崩。

三岁的幼帝登基。

云多娇晋封圣母皇太后。

“皇上,皇上,您不要走——”云多娇躺在**,口中不住的呢喃着。

伺候在床榻边的静岚忙伏在床榻边,拿热毛巾为她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

自从独孤尘与慕秋云私奔了以后,云多娇便时常会做恶梦,总是叫着皇上的名字。

现在夜空铭也驾崩了,她做恶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娘娘您没事吧?”静岚担心的问。

云多娇睁开眼:“什么时辰了啊?”

静岚望了望桌上的沙漏:“启禀太后娘娘,已经是卯时了。”

云多娇坐起身:“快扶哀家起来吧,梳洗一下也该上朝了。”

“今日朝中官员会有变动,你让残瑛将折子拿来给哀家吧。”云多娇的声音明显有些虚弱。

这几日,又要操忙先皇的葬礼,又要教小皇帝礼仪,还要去凤仪殿看望神志不清的太皇太后,朝中的事情都有些耽搁了。

小皇帝入宫,云多娇为了病除后患,便给他改了名字叫做夜明远。

刚在梳妆台前坐下,残瑛便把折子拿了上来。

云多娇拿着,边让静岚和幼荷为自己梳妆,边看着上面的名单。

突然“内阁大学士上官伯仲”几个字赫然映入了她的眼帘。

上官伯仲?

那个负心的男人,那个害死了珞琯嫣姐姐的男人。

不知何时。她对这种薄情的男人,潜意识里面便带着恨意。

她知道,上官伯仲很有才华,让他来做这内阁大学士最合适不过了。

可是——

残瑛见云多娇的眉微微蹙了一下,忙问:“太后娘娘,是不是这折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上官伯仲,品性不佳,难当内阁大学士一职。”

残瑛面露难色:“这些都是宰相大人亲自拟定的。”

现任宰相方士杰,是云多娇钦命的宰相,曾是他父亲的得意门生。无论是才华还是智谋都远在刘陌生之上。

当初刘陌生被杀,临终让方士杰尽心辅佐云多娇。

所以方士杰对她也一直是忠心耿耿,助她度过了不少的难关。

“哀家说不适合就不适合。”云多娇脸色一沉。

残瑛忙应道:“是。太后娘娘。”他只是一个奴才,又怎么敢违背太后的旨意。

只是自从夜空辰与慕太后私奔了以后,云多娇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很少笑,做事果敢,一点也不似之前的优柔寡断。

颇有几分王者的风范。

“拿下去吧——”云多娇看罢。放到了残瑛的手上:“对了,皇上近日的礼数学习的怎么样了,还有哀家拿过去的书教会了吗?”

残瑛的脸色更加为难了,“太后娘娘,皇上才不过四岁,平常人家三四岁的孩子还都偎在娘的怀里撒娇呢。您让皇上学这么多?”

“他是皇上,又岂能与平常人家的孩子相比?谁让他生在了帝王家呢?”云多娇又接过一本折子,也不看他。便道。

残瑛低下了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每次在书房,看着那么小的孩子被迫着在那儿读书,还动不动就要挨板子的样子。就觉得心疼。

夜空铭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然慕太后对夜空铭也十分的严谨。可是却也不似这般。

下朝后,云多娇刚到御书房,上官伯仲便也跟着在门外求见了。()

今日太后因他是前朝宰相的女婿,便贬去了他内阁大学士一职,让他做了个七品的四门博士,若不是宰相大人为自己求情,怕是连这四门博士都做不上的。

他心里又岂能服气?

凭他的才华——

残林不置可否,只道:“上官大人,您先在这儿候着,奴才这就进去禀报太后娘娘。”

“启禀太后娘娘,四门博士上官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云多娇也未抬头便摆了摆手道。

“是,太后娘娘。”

云多娇望了一眼跪在地上,脸上明显有些不服的上官伯仲:“上官大人,不知你找哀家所为何事啊?”

“卑职是来请求太后娘娘收回成命的。”

云多娇讽刺一笑:“收回成命?哀家是太后,代皇上亲政,一言九鼎,又岂是你说收回就能收回的?”

“太后娘娘这是因公徇私。”上官伯仲倒是毫不畏惧,与其做一个小小的七品的四门博士,还不如放手一搏。

“因公徇私?那哀家倒要听听哀家哪里因公徇私了?”云多娇扬起柳眉,问道。

“太后娘娘是因为微臣是前任宰相的女婿才贬了微臣内阁大学士之职的,难道这不算是因公徇私吗?”

“前朝宰相刘陌生参与谋反,本该株连九族,哀家没有治你与你夫人的罪,已经算是仁慈了,你竟还敢说哀家因公徇私。”

转而又望着他:“哀家其实是很赏识你的才华的,以你之才做个内阁大学士却也是绰绰有余,只可惜,再有才华的人,品性不好,也是做不得大事的,你还是安心的回去做你的七品四门博士吧。”

“微臣一向尽忠职守,品性乃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太后娘娘——”

云多娇屏退了四下,道:“一个对爱情不忠贞人,哀家如何期望他能对哀家衷心?”

上官伯仲这才恍然,云多娇定是因为自己当初抛弃了珞琯嫣的事情才会。

“太后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会回去将琯嫣姑娘接回洛阳。善待与她。”

云多娇冷笑一声:“善待?琯嫣姐姐等了你那么长时间,你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好好善待她?”

珞琯嫣死时的场景又一下子浮现在了眼前。

上官伯仲一惊:“您是说琯嫣她已经?”

“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合欢!”云多娇动情的吟着珞琯嫣死前吟着的那一句。

“琯嫣死了?”

“她是死在你们定情的合欢树下的。”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都说青楼女子最薄情,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珞琯嫣会为了他。

“我曾在那颗合欢树下许下誓言。一定要为她报仇。”

上官伯仲一惊,吓得脸色铁青,连往后退了两步:“太后娘娘不会是要杀微臣吧?”

云多娇扬声笑道:“当然不会。死有何难,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你的心里不是只有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吗?”云多娇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那哀家就成全了你,让你永远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徒有虚名的七品四门博士。”

“太后娘娘——”上官伯仲抬头。欲要求情。

他当初考取功名,便是为了能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这四门博士虽然是七品,但是实权却连个九品的小县令都不如。

而且也没有上朝议政的资格,也就是说,他这一世的才华就注定了要被埋没了。

不,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突然发了疯似的站了起来,直往云多娇扑去,然后取下头上的簪子便抵在了云多娇的脖子上:“你要是不让我当内阁大学士。我现在就杀了你。”

为了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着魔的也不止他一个。

云多娇抬起头来,淡淡的笑道:“难道你以为你能杀的了哀家吗?”

突然身后一箭直冲上官伯仲的胸口插入。

鲜红的血顺着他金黄的朝服直往下滴。

他手中的簪子也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云多娇让人带着他的尸体回到了云寿县,将他的骨灰与珞琯嫣的骨灰一起葬在了那颗高大的合欢树下。

云多娇早已将这艳芸阁买了下来,给里面的女乐每人发了足够的银子让她们出去安了家。

此时正是盛夏季节。树上的合欢花都落尽了,花开叶开。花落叶落,独留下了光秃秃的树枝。

云多娇望着眼眶已经有些湿润。琯嫣姐姐,多娇信守诺言将上官伯仲的骨灰给你带来了。

希望来世你能投一个好人家,与他相守一生。

“娘娘,您没事吧?”幼荷见云多娇眼眶湿湿的,忙问。

“没事——”

“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现在云多娇刚刚亲政,什么都还不稳定,她们都从宫里出来两日了,幼荷实在有些担心宫里的形势,更担心会不会有人乘着她出宫的机会对她暗下毒手。

“哀家还想在这儿多待几日,朝中的事务就让宰相大人代为处理吧。”

“小姐,您要?”幼荷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浓粗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我想留在这儿找一个人。”云多娇淡淡的笑,这几日,她总是梦到,她与独孤尘站在漫天飞舞的玫瑰花中间。

现在夜空铭的丧事也处理完了,她总算有时间能够出来。

若那个梦境是真的,那她是不是也能再见到尘哥哥呢?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您明明知道——”幼荷不忍继续往下说。

“我就呆几日就走。”

她有一种预感,他就在云寿县,在他与慕秋云相识相爱的地方,从来都不曾走远。

所以,她想留在这儿找他。

无论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