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多娇走到侧殿,望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夜空铭。

俯身,静静的伏在他的床榻边,拿素手轻轻抚弄他鬓角的丝发:“皇上,臣妾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拿到解药的——”

云多娇坐了许久,才走出了侧殿。

外面已是一片寂宁的夜色。

云多娇紧紧的将传音螺握在手心。

“小姐,您怎么了?怎么从凤仪殿出来了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啊?”幼荷见云多娇一直心事重重的,心中担忧,便问出了声来。

“幼荷,你说我要不要救皇上啊?”

云多娇与独孤尘的事情,一直没有避讳幼荷,所以她也是隐隐知道这些事情的

“那要看他们在小姐心中,谁更重要一些了,小姐若是喜欢皇上,便去找主人,小姐若是喜欢主人,那就硬下心来,不要去管皇上的病情,一心帮衬着主人,为主人完成毕生的心愿——”

“我——”云多娇仰头望向了无边的夜色。

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爱已经毫无保留的交付给了独孤尘,可是这一次夜空铭晕倒了,她却又一下子心软了。

与夜空铭在一起的这么多的日日夜夜,即便是没有感情,也会日久生情,虽然她一直压抑着,可是他对自己的好却总是会时不时的浮现在脑海。

若问心,她还是更喜欢独孤尘多一点,可是她对夜空铭亏欠太多——

“我不想皇上因为我而受到任何的伤害——”

“小姐入宫时,就应该做好了要相负于皇上的准备,皇上若是活着,那这天下依然还是太后娘娘把守着的天下,主人要想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便比登天还难。若是皇上死了,天下大乱,诸侯并起,这样主人才能名正言顺的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没想到,幼荷入宫这么没多长时间,竟对政事,有了如此之深的见第。

连一个山野村妇都懂的道理,云多娇如何不懂,只是——

“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云多娇望着天空。眸中满是迷惘。

“小姐莫不是喜欢上了皇上?”

幼荷的一问,让云多娇的心好生一惊。

顷刻,又被自己强硬的否定了。不,她爱的是独孤尘,不是夜空铭,她对夜空铭只有同情——

“没有,我只是不想皇上因为我而受到伤害。这样我会于心不安的——”

“那小姐准备怎么做?”

“我想去求尘哥哥救皇上——”

“小姐觉得主人会救皇上吗?”

云多娇幽幽一叹:“我也不知道,不过就是有一点希望,我也想去试一下——”

回到逸云轩,云多娇便让幼荷将殿门紧闭,并让她在门外守着,她则走到了轩窗前

。打开轩窗,从怀中取下传音螺。

独孤尘早已入了洛阳,所以很快便从轩窗进入了逸云轩。

“尘哥哥——”云多娇低头站在独孤尘的面前。不敢去看他。

“怎么了,多娇,是不是宫里发生什么事情了?”独孤尘的话语依然冷冷的不带一丝的感情。

“没有——”云多娇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去跟独孤尘说,更不知该如何启齿。

独孤尘见她不言。便道:“多娇你放心,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帮你办到——”

云多娇仰头望他:“尘哥哥,你可知一种叫做玫瑰蛇的毒蛇啊?”

独孤尘本就白皙的脸色一阵煞白,须臾又恢复了方才的冷色:“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好再隐瞒下去了——”

独孤尘望了一眼轩窗外面,又幽幽的说道:我当初让你被玫瑰蛇咬,也的确是出于无奈,若是让你进宫,杀了皇上,那你定然逃不出皇宫,这种毒,无色无味,通过你的身体传道皇上的体内,这样他便能慢慢的死去,这样所有人便都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了——”

“尘哥哥还真是用心良苦——”

他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自己,可是一切当真是如此吗?

她发现,现在她已经没有从前那般信任膜拜独孤尘了。

他一步步的将自己作为棋子一般的利用,现在他所说的,她真的已经不敢去想,也不敢去奢望了。

“你找我过来就是问这件事情吗?”

“尘哥哥可知如何能解皇上身上的毒?”云多娇低头,将声音压得极低

不敢让独孤尘窥视了自己此时的心境。

独孤尘先是一惊:“什么,你要救夜空铭?”想起她的儿子,他的心,也还是难以平复,他真的没有想到,一向对他顺从的多娇,怎么会来求自己去救那个女人的儿子,莫不是?

“我真的不想因为我而害了皇上——”云多娇压低了声音,微微仰起头,瞅了一眼独孤尘此时的神色。

他的脸依然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让人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

若是有一天,他当了皇上,那他会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后宫成群的女人呢?

云多娇也不知为何,竟会突然想起了了这些。

他曾对她许下过诺言的,要立她为妃。

“你心软了?”独孤尘有些痛惜的问道。

“我——”云多娇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她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她是没有资格对任何人动任何的慈悲之念的,这样只会让他陷于被动。

这些她都懂,可是——

“尘哥哥,你一定知道怎么救皇上,是吗?”云多娇抬眼,殷殷的望向了夜空铭。

独孤尘却摇了摇头:“这种毒,只有研究这种毒药的人可以解,可惜,那人已经死了——”

“不,尘哥哥,你一定是骗我的,你一定知道怎么解的是不是?”

“我真的不知道。当初我在你的身上种下了这种奇毒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救夜空铭,而且当初研究这种毒药的人,也根本没有来得及研究解毒的方法,便死了,现在唯一只有雨露解毒丸可以暂时缓解夜空铭体内的毒性——”

“不,尘哥哥你骗我,你一定知道怎么救皇上的是不是?”云多娇望独孤尘的眼,竟有了几分的歇斯底里

独孤尘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救夜空铭——”

云多娇方才还充满了希翼的眸子,突然黯淡了下来。她信他,无论何时都是:“那皇上的寿命还有多长?”

“此毒现在已经蔓延至了他的五脏,怕是最多也活不过半年了——”独孤尘低头望着云多娇。似是要她放弃了救夜空铭的念想。

“什么,皇上他已经活不过半年了?”

“嗯,所以在这半年内,你一定要想办法掌握宫中的实权,除掉皇后和小皇子。夺得后位,到时候我们才可里应外合,一举夺下夜皇城啊——”

云多娇的心里,都是方才听到夜空铭活不过半载的话。

什么夺皇权,什么天下,她什么也不想去管。

“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没有了——”云多娇如魂不附体般的随口应道。

“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通知我就好了,我现在就在洛阳——”

听到里面没有声响了,幼荷才推门走了进来。

看见云多娇跌坐在地上。神色一脸的黯然。

幼荷忙上前扶起云多娇:“小姐,您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坐在地上了啊,地这么上凉,万一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见云多娇不语,幼荷又问道:“怎么了。小姐,是不是主人不愿意救皇上啊?”

“不是,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玫瑰蛇毒的解药——”云多娇垂心丧气的说道。

幼荷也是一惊;“什么?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玫瑰蛇毒的解药?那皇上呢,皇上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一路,看着皇上对云多娇如此宠爱,她的心里也是格外的舒畅

云多娇微微点了点头,眸中满是自责:“都是我,都是我害了皇上——”

幼荷将云多娇自地上扶了起来:“小姐,您也不必自责,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小姐若是觉得亏欠皇上,那就用剩下的日子好好的弥补皇上——”

“弥补?”自己怎么弥补?她伤他这么深,又如何能够弥补得了?

“小姐入宫,便就应该已经猜到了会有今天,主人用这样的方式了结皇上的性命,也省的小姐日后再去亲自动手,既然皇上的性命已经留不住了,那小姐还是好好的谋划一下该如何为主人谋得江山吧,等将来主人当了皇上,小姐做了皇后,现在的种种便也会慢慢的烟消云散了——”

“烟消云散,谈何容易?”云多娇在心中反问道。

独孤尘让自己去谋得后位,可是现在执掌着凤印的便是自己的亲妹妹心月,自己如何再忍心去对她下手。

还有她的孩子,独孤尘想要夺得帝位,那心月的孩子便就是他最大的障碍,那孩子还那么小,都还未满周岁,自己如何能够下得了手?

为何,自己现在会又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皇上,心月,还有尘哥哥。

他们都是除了母亲,跟自己最为亲近的人。

而为了俯首夺位,自己竟将他们全都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让自己如何去选择?

她真的不知道。

当皇后一直都是心月梦寐以求的事情,自己又怎么忍心从她的手中夺得后位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自己真的助尘哥哥谋得了天下,那日后定然要改朝换代,重理后宫,那到时候心月又该如何是从?尘哥哥是不是连她也会一起杀了?

云多娇的心中越想越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