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别想!”保泰刚哀求着说完,就见刚进门的胤禛一脸沉郁地接了话。

一心在考虑保泰之言是真是假的槿玺,见胤禛回来了,欣喜地迎上方前,帮他摘了朝冠,亲手斟了杯热腾腾的大红袍,这才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解释了一句:“没想到裕亲王会来,要不迟些再走?”

胤禛睥了她一眼,点点头,“你去收拾吧,保泰我来打发。”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过想要避嫌。

听得保泰好一阵无语,“怎么说我也是你堂弟吶……”他忍不住嘀咕。

“你还好意思说!之前爷跟你说的,你可记心上了?”胤禛瞪眼喷了一句。千叮咛万嘱咐,别让他有事没事来自家府邸闲晃,他倒好,竟然还敢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来,还一坐就这么久……若是被那些来自各府、流连探子发现,还道是自己也在结党营私呢。

要知道,自五月,“除鳌拜”、“平三藩”中屡立功勋的索额图也因结党营私一事,被宗人府拘禁,后又被处以极刑之后,宫里宫外人人自危,胤禛和众王公大臣之间的关系也就趁势拉得越发疏离了。

倒不是怕皇阿玛误会,而是怕有心人栽赃。

保泰听胤禛这么严肃地一瞪一喝,当即就吓得没从椅子上跳起来,“当然……当然记了,可……这是大事嘛……”攸关他终身幸福的大事啊。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皇阿玛刚在下朝时找我说了,等过了皇叔的周年忌日,打算将石文炳家去年参选却还未指婚的二格格,指给你做继福晋。你说,你该不是已经知道这个事儿了吧?所以想赶在这之前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保泰一听,连忙干笑着掩饰心下的惊讶,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说破了这个旨意呢。他也是在阿玛过世那日,皇上入府探望阿玛时,说了这个事。这才起了想赶在皇上下旨之前追到黛兰的。

只是,如此一来,就得靠着自己的双膝和诚意,跪着去乾清宫恳求万岁爷收回成命才行了……

呜呜呜……他才不要什么石文炳家的二格格咧。看过太子妃,又透过暗卫了解了石文炳家另几个未出阁的格格后,知道石文炳家的瓜尔佳氏没一个好的,他才不要娶个狼子野心的女人进府呢……呜呜呜……他要的是黛兰,黛兰啦……

保泰满脸渴求地望向正欲听从胤禛的话,回北槿园收拾包袱、叫上孩子们,准备赶赴香山赏游的槿玺。“嫂子……”皇上那里他会自行负责说服,黛兰这里就要靠嫂子点头帮忙了。

“那个……”槿玺有些不忍地看看他,又看看胤禛,“没有寰转的余地了?”她只得和事佬地问道。虽然她对老康这个已经计划好的指婚事宜不抱变动的希望,不过,看保泰这么难过,她也有点于心不忍。

这大清皇室啊,除了女子要听从父命。嫁给美丑亦不知的夫君外,就连男子,有时也不得不遵从帝王家父的摆布。娶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啊……

至于黛兰那里,她在没有亲耳了解黛兰的想法之前,是绝不会向保泰拍着胸脯作保证的。帮她们撮合是一回事,但也不会强硬地做主将黛兰送入裕亲王府。别个姑娘觉得好的,不代表她身边的这几个丫鬟也有一样的心思。特别是黛兰那丫头,表面上看着娇娇柔柔的,骨子里其实可倔了。

“就算有寰转余地,也该去乾清宫跪着求着,来这里做什么?”胤禛没好气地瞪了保泰一眼,回头朝槿玺温柔地说道:“快去准备吧。免得赶不及上山用午膳。”

前后语气、表情差异之大啊,激得保泰就差没指着胤禛的鼻子骂不公平。

可谁让他是”第三者”——夫妻恩爱的介入者呢。哼哼,等他娶了黛兰,拥她在怀后,也要像他们这样,当着旁人的面。打情骂俏、游山玩水……咦,游山玩水?

“四哥,你们这是准备上哪儿玩耍啊?”不知他能不能跟了去呢?当是安慰他失恋的灵魂。

“没你的事,赶紧回家去。”胤禛凉凉地睥了他一眼,喝完杯中的茶,准备起身回后院更衣。总不能穿着朝服上香山赏红叶吧。

保泰哀怨地瞅了他一眼,见胤禛又朝自己射来一道”送客”的目光,只得挪起屁股,唉,想多感受一番雍郡王府的温馨也不成哪……

“好吧,好吧,既然不方便弟弟跟,那弟弟就告辞了……不过,四哥,你好歹帮我在嫂子面前美言几句,别让她把我当坏人看待……那个,黛兰,爷是娶定了……你看着吧,皇上肯定会被我的真心诚意打动的……你和嫂子到时可要添份大嫁妆啊……”

说完,也不等胤禛点头或斥责,就“哧溜”一下跑没了影,生怕这个冷面四堂哥会活剥了他。呜呜呜,第一次敢这么大不敬地对四堂哥说话,完全是为了黛兰啊……黛儿啊,别再抗拒爷了,要知道,爷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咧……

好半晌,胤禛才失笑着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他之所以将皇阿玛要给保泰指婚的讯息传递给他,也是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打定主意接受也好、反驳也罢,总之,一切决定,由他自己选去。

婚姻这桩事,可由不得外人做主。只不过,保泰那家伙的反应,倒是远远超出自己想象的有趣呢……

就在胤禛夫妻俩带着三个宝贝子女上香山赏红叶时,保泰果然咬咬牙去乾清宫跪求了。

跪了两日,在他们回府之前,总算获得了初步胜利:老康同意他自己选裕亲王福晋,却要求他必须守孝三年。也就是说,即使他有了心仪的对象,也要至少再等上两年半,方有可能嫁入裕亲王府。

若对方是个虚荣女子,保泰也能借着这两三年的时间里,认清对方。若是对方忠贞不二,愿意为保泰等候,那么,三年孝期一满,裕亲王府就会迎来新一任的当家主母。

不得不说,老康这招有拖延倾向的招数的确很毒啊……

要知道,古时的女子,一旦过了论嫁期,对婚事的焦灼远胜于现代的独立女性。既怕婚事起变,也怕青春不再,良人喜新厌旧……

然而,老康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保泰的意中人……她不是个正常人,而是本来就踌躇不前的黛兰。如此一来,真正焦灼的反而成了保泰,他怕这期间,有其他男子捷足先登地求娶了黛兰。

于是,此后的两三年间,花果酒庄得了个免费又好用的俊美护卫——裕亲王保泰,只要没事就晃去酒庄陪黛兰的保泰,彻底一洗多情风流的传言,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痴情男。

秋去春来,转眼间,让槿玺分外揪心的康熙四十三年也已经过去了一季。

初夏来临前,康熙下达了今年随驾前往热河避暑的名单。胤禛夫妻俩也在随驾行列。

热河行宫也就是后世常称的承德避暑山庄,于去年年中建成,经过这大半年的清扫、布置,已经非常适宜居住了。

据说整座行宫恢弘大气,既结合了皇家园林的庄严规整,又结合了自然山水的朴素雅趣,是目前所有行宫、别院中规模最大的帝王宫苑。

槿玺得知后,喜忧交加。喜的是,她能有幸位列第一批随驾前往热河行宫的皇室女眷,忧的,自然就是弘晖了。八岁的他,即将面临历史上的劫难,却又没有在随驾行列内……

该怎么做才最放心呢?装病不去?还是说服老康让弘晖也去?

槿玺看着摊在案前这副刚由宫里小太监送来的随驾诏旨,拧眉不展。

“别担心,出京期间,爷让傲云入驻福惜阁,并扮成弘晖的小厮,二十四小时伴其左右,并将所有可能用得到的中西药,也给了祈彻一份……相信他不会有事,也相信历史早已起了变数……我们不可能时时伴在弘晖身侧,就算恳请皇阿玛带他随驾,也不见得会比在京里更小心……”

下朝回来的胤禛,见槿玺如此忧虑地坐在书案前,知她又在担心弘晖的事了,遂上前揽她入怀,柔声说了自己的安排。

傲云是三年前到荷叶山报道的一级暗卫,因为本身懂些医术,这几年,胤禛就让他轮流跟在仁和医馆的驻馆大夫身边,学习他们擅长的中西医术,就为了在四十三年——这个对于弘晖而言是道劫难之坎的年份——贴身照顾弘晖。

槿玺听说傲云已经结束学医生涯,来到府邸照顾弘晖了,这才稍稍放了心,只是,心头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就这么不相信我?嗯?”胤禛挑挑眉,索性一个拦腰横抱,将她抱离了书房,回到两人的卧室。

“大白天的……”槿玺无语地看着他上下其手,三两下就脱去两人身上的衣衫鞋袜,弱弱地说了句不甚有用的话。

“有谁规定夫妻同床还要选时间的?”胤禛不以为然地哂了一句,随后便贴上槿玺娇笑柔嫩的身躯,在她羞不敢言的眼神中,带着她暂时忘却了有关弘晖的折难,齐齐登上了绚烂的天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