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五年,也是八旗闺秀参加大选的年份。

槿玺因为胤禛领兵远征,又要照看未满周岁的女儿,故而,除了入宫请安外,就没再出过府邸。连娘家也没怎么回。基本上,都是敏容带着大包小包来探望她们母女俩的。

所以,对这届选秀,她知道的还真不多。若不是听德妃提起,她还真把这茬事给忘了呢。

“如今的秀女啊,真是一届不如一届……”搁下茶盏,德妃叹了这么一句,让槿玺委实摸不着头脑。

“额娘缘出此言?”有八卦自然是要听的。槿玺立即端正坐姿,准备听她的正经婆婆大侃一番有关近期的宫廷新闻。

“你几日没入宫,是不知道这个事儿。听说,大阿哥早就相中兵部郎中富察.永安的小女儿了,这回选秀想收了她做妾室,可你也知道你那大嫂的脾性,可不是个软柿子。借着肚里的小阿哥即将出世,特地跑去你皇阿玛那里求旨意,说是在她未诞下小阿哥之前,无论如何不能允了胤褆娶纳新人入府……你皇阿玛怕她过度伤神,影响皇家血脉,也就允了她。孰料,昨儿传来消息,说是伊尔根觉罗氏陪惠妃在御花园散步时,竟然撞见了正私底下亲密相会的大阿哥和富察氏……唉,你也晓得你大嫂的脾性了,这一激动差点就害她动了胎气……”

“啊?”槿玺一听,顿时傻眼,年初八旗大军刚出征那会儿。大福晋和三福晋还轮番在她跟前秀过各自的恩爱呢。一个说大阿哥临行前抱着刚得知有孕的她叨念个不停,很是舍不得离开她和她腹中的嫡长子。一个则羞涩地说着临别时。三阿哥拥着她好一番耳磨厮鬓……听得槿玺是一阵羡慕嫉妒恨。

可这才过了多久啊,怎么就……

“……大阿哥府里已经有不少妾室了吧?”槿玺眨巴着眼睛,愣了良久,方才自言自语地叹出这么一句。

听得德妃禁不住好笑,心想:也就你这丫头福气啊,胤禛竟然敢在皇上那里立下不纳妾室的誓言……

起初时,她也是担心这丫头会不会不能生育……毕竟婚后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她怀上皇室子嗣呢。后来有一次,趁着皇上来永和宫的时候,她试探地提出了想替胤禛纳个通房的建议。谁知。皇上竟无比笃定地说一切等过了及笈再说……

那会儿她才明白,胤禛有多疼惜这丫头。怕她未满及笈就承欢,伤及根本,婚后三年竟没和她同过房……德妃那时的心境啊,简直可以用凌乱来形容了。从没想过自己的大儿子竟然如此专情,若是寻常百姓家,他这么做也许值得赞赏,可如今是在皇家,他又是得了封号的多罗贝勒。专情……不见得是好事啊……

为此。她特意找来胤禛,母子俩生平第一次,面对面地讨论起一件在她看来极为严肃的事。可胤禛怎么说来着?——“额娘也是女人,怎么反倒来劝儿子这种事?”

是了,就是自那次之后,她就再没想要插手胤禛府邸的后宅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该羡慕眼前这个闲适饮茶的媳妇,而不是因羡生嫉、继而成恨地让这个丫头失去现有的闲适和幸福,沦为和自己无异的后宅女人……事实上,她即使有心想这么做,也是行不通的吧?胤禛——她那个非常有定力和掌控力的儿子,是绝对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于是,她只能挑了个任谁也无力辩驳的理由,结束了那次谈话:“若是你子嗣丰足,额娘自是不会来管你。”没错,她用了子嗣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意图约束自己这个从小到大从来没真正向着她的亲生儿子。

许是连老天爷都站在他那一边,媳妇的及笈刚过没多久,有孕的喜讯就传来了。虽然头胎是个女儿,不过她丝毫没在意。这点倒是和敏容夫妻俩的想法不一而同:只要能生,总是会有儿子的……

槿玺在永和宫待到胤禛下朝,见时辰还早,就向德妃告了辞,准备去宜妃那里坐坐。过了年,五阿哥胤祺就要迎娶嫡福晋过门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忙能帮上的。

不成想,惠妃也在筵僖宫。见着槿玺两人进来,高兴地直拉她入座唠嗑。

槿玺心里纳闷,不是说大阿哥府邸正闹着不愉之事吗,怎么惠妃还有这么高的兴致来筵僖宫找宜妃话家常呢?

“丫头来得正好,来,替惠额娘来瞧瞧,这几位格格,看着哪个比较好生养?”宜妃笑着拉过槿玺解释道。

槿玺这才发现惠妃是来请宜妃把关的。说是把关,就是拿了几副女子肖像图,来让宜妃评价的。

“是啊,年轻人的眼光自然和咱们不同,惠额娘也就不瞒着你们二位了。这个呀,是皇上刚遣人送来的秀女画像。说是要给胤褆纳个格格……”

咦?槿玺狐疑地望向胤禛,想看看他知不知道这个事儿。

“惠额娘太瞧得起咱们小夫妻的眼光了。这事儿,还得由大哥自己选比较好吧!”胤禛四两拨千斤,将麻烦丢回了惠妃手里。

“呃……这……”惠妃闻言,面色略有尴尬,和宜妃对视一眼后,干笑着收起了画卷,“你也知道你们大嫂快生了,若是让老大自己选,还不得出什么事儿呢,这不,皇上才让咱们几个做主替胤褆纳个妾……当然了,那个富察家的格格,是肯定不会再留牌子的了,闹出这么大的事,若还留了她的牌,岂不是有损皇家的颜面,日后其他秀女也都有样学样,皇上还没下旨呢,自个儿就攀好金枝了……”

最终,槿玺和胤禛都没插手这个事儿。开玩笑,揽这种事上身,除非是自己的小日子不想安生了。否则,光是大福晋和大阿哥那两个主角就有的应付了。

惠妃见他们执意不愿提供意见,也不勉强,和宜妃道了别,这就回宫了。

“唉,惠姐姐也是有苦难言啊。大阿哥这个事儿,闹到了皇上那里,皇上觉得龙颜扫地,自然不会给她好气受。说是让她给大阿哥选妾,到头来做夹心饼的还不是她……”待惠妃离去,宜妃摇头叹道。

槿玺这才知道,这后宫女人难做啊。即便是坐上四宫高位的妃子,也有着说不尽的苦楚。上有皇上夫君需要悉心伺候,旁有儿子媳妇需要照顾。皇上夫君由不得她们选择,若是儿子媳妇再给她们添堵,她们就真的没盼头了。

槿玺暗叹了一声,挨着宜妃坐在榻上,柔声劝慰:“晴姨莫要担心,五阿哥和九阿哥都是好的,绝不会让您为难。”

“但愿了。还是你这丫头命好,四阿哥言明了只要你一人……”之前看上去神情还很落寞疏离的宜妃,转眼就打趣起了槿玺。

槿玺偷觑了一眼端坐下方椅子上喝茶的胤禛,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开始升温的两颊,娇羞地制止了宜妃的调侃:“晴姨!”

怎么每个人都这么说她呀。好像胤禛只娶她一人就是她天大的福气,而不是胤禛该做的事似的……

这就是生为古代女子的悲哀吧……以夫为天,以夫为地,即使心有怨言,也不敢辩驳。大福晋算是个勇敢的,借着腹中的宝宝去找老康谈条件,只是,到头来不还是让了步?只说待她产下孩子再纳妾,而不是断了大阿哥纳妾的心思……

“好了,好了,晴姨不说了,不说了,你心中有数就成。”宜妃掩嘴直笑,末了,还凑到槿玺耳边,低语劝道:“这男人呀,无论年少还是年长,都一个样,那就是要宠……”

……………………

是夜,槿玺从夕夕房里出来,回到卧房,见胤禛已经洗漱完毕、靠在床头就着烛光翻阅书籍了,纳闷地扫了眼洛克送他们的迁居之礼……座钟,时针才指向八点,往常,他可是还在书房挑灯夜战的呢。

“今儿这么早?”槿玺随意地问了句,就坐在梳妆台前拆头饰卸妆了。

自从迁入新居后,两人身边就不怎么让丫鬟们跟了,有了女儿后,喜竹被拨到了女儿身边。绛蕊虽然留在主屋,可基本上,只要胤禛一回来,她就功成身退了。特别是晚上,用过晚膳,槿玺就让她下去休憩了。即便有什么需要,也会提前嘱咐她准备好。怕的就是胤禛不管丫鬟在不在外间,都会抱着她亲热几番,还不得羞涩她。

“怎么?不想让爷陪你?”胤禛听槿玺如是一问,挑眉看过来。

槿玺“噗嗤”轻笑:“得了,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若是真有公务缠身,他绝对不会只要美人不要工作的!咳……大多数时候,他会在深夜十一二点的光景,摸上两人的大床,用唇和双手唤醒她,然后带着她一同奔赴极乐世界……

“合着爷想多陪陪你,你倒是不甚情愿哪?!”胤禛睥了神游天际的槿玺,拍拍身边的位置,唤道:“过来!爷有话和你说。”

就知道!槿玺翻了个白眼,不过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许多。这个男人的耐性可不怎么好,若是迟了,谁知道又要挨什么罚呢……虽然,自她及笈之后,他对她施行的惩罚都是甜蜜而激狂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