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日,胤禛与槿玺在翁兆荣的陪同下,选择性地逛了几座出产优质茶叶的龙井茶山,又在一位阅历丰富、经验老道的制茶师傅罗万全的引领下,去了一座逐渐颓败的龙井山头。

据这位制茶师傅说,这座山头的位置是极好的,只因茶园的主人不晓得因地制宜、妥善利用,又或是想节约成本、不愿投入,故而,每期收获的茶叶总是草草炒之,销售行情不是很好,久而久之,呈恶性循环,导致如今几乎破败的景象。

胤禛爬至山顶实地勘察了一番。这座位于西子湖西南约二里处的龙井茶山地理位置确实不错,东临西湖,三面群山环绕,山顶雾气终年云绕,湿气充沛、雨量丰富,光照充足。完全符合龙井茶“山饮西湖、雾生龙井”的绝佳生长环境。若是管理得当、炒制老道,必定养育地出绝品好茶。

故而,下得山脚后,胤禛点点头,敲定这座因没有销路而正欲找买家出售的龙井山头为自己首座茶园。

是日傍晚前,就顺利地以三千五百两银子谈妥了这座茶园的买卖价格。包括整座约莫百来亩的山头、已栽种多年的上千棵茶树、基本的制茶器具及简陋的安置工棚。

随后,胤禛一边让制茶师傅罗列了一份需购置的制茶新器具等清单,遣祈四前往周边坊市采买订制。一边,让祈五陪同制茶师傅去找技术过硬的建造工人,打算将山脚下的旧茶坊拆了重建。

自己带着槿玺在翁兆荣的陪同下,前往人贩子处选购一批日后需留在茶坊工作的员工。至于另外几个制茶师傅,胤禛将选人的权限放给了罗万全。让他从信得过的同行中请几个过来帮忙。至于薪资,自然是比原先高出不少。罗万全自然兴高采烈地去办了。

在杭州,像罗万全这样家里有几株茶树、自产自销为主、替人制茶为辅的茶农还真不少。如今见漕帮帮主推荐他们替眼前这个有礼有距、进退有度的贵气少年干活,不仅薪资吸引人,还有什么大小节假日、假日干活还有加倍薪资。更重要的是,到了年终盘帐,若是茶园的当年业绩好。他们这些管事、工人统统都有不菲的奖金,这么好的差事不接,还等啥呀!

这不。罗万全在两日内。连经四场由槿玺提议、翁兆荣组织、五个已经退居二线颐养天年的茶商出题、胤禛监考并筛选的考试后,以总分最高的考核成绩入了胤禛的眼,随后被胤禛任命为茶园主管师傅,所需助手可由他自行选择。这一来,完全杜绝了与几个老对手碰面的可能,请的都是自己信得过且也不会扯自己后腿的老茶农。

这厢,罗万全新官上任三把火、兴头极高地带着三个同样新招的老茶农,满山头地跑上跑下。希冀能赶在清明之前将现有这批已出芽的茶叶高品质地炒制出来。

就这样,待胤禛带着槿玺准备离开杭州,前往宁波港之际。这座破落颓败的龙井茶园业已拾掇整齐,热热闹闹地开工了。

胤禛与槿玺商量后。决定留下祈四和绛蕊,管理这些新进的员工,并协助罗万全做好明前茶的采摘、炒制工作,又从骆安处选了一名身手矫健、会驾马车的年轻小厮,和一个年方十四、手脚利索的使唤丫鬟,临时替补了祈四和绛蕊的位置。待他们返京前,祈九从京城调拨来的暗卫如数到位,骆安也结束对几名助手的考核,选出最合适的茶园管理人员后,再将祈四和绛蕊调遣回来。

槿玺见有这么一个可以让绛蕊和祈四独处的机会,自然欣然同意。

康熙三十一年二月二十二,胤禛结束杭州的一切事务,带着槿玺往宁波港行去,去看专属二人的法国产远洋大帆船。

索性宁波距杭州不远,他们的四马大车从卯时初刻出发,是夜戌时三刻就到了。当然,其间除了正午在两城之间的小镇用了顿简单的午膳兼小憩了半个时辰外,其余时间包括晚膳,都在紧锣密鼓地赶路途中用点心加茶水随便打发了。

好在槿玺经过这十来日的悠闲休养,一日的车程,倒也没出现头晕眼花、腰酸背疼的马车综合症。

而骆安也早已遣人先他们一步抵达了宁波地界,在最大的“迎客来”客栈为他们预订了三间天字一号房。

待一行人刚抵达,就有小二殷勤地迎上前,牵引马车、接引上楼、并送上早就备好的热水热食。

众人洗去一路风尘、酒足饭饱后,倒也没觉得有多疲累。

次日,两人睡到自然醒,难得在日爬三竿时方才醒来。喜竹带着新来的丫鬟笼翠伺候槿玺两人洗漱完毕后,呈上预先保留的早膳:一小锅海鲜粥、一笼屉鸡蛋韭菜饺、一笼屉带着酒醉香的宁波特产米馒头。

两人神清气爽地用完有些迟的早膳,这才携手迈出客栈大门,往港口驶去。

“迎客来”客栈据港口有些路程,直至正午时分,一行人方才抵达港口附近。

在一家人声鼎沸的海鲜楼门前下马车,将马车交由酒楼小二牵去后院喂食干草后,一行六人缓步入了酒楼。

由于没有预约,又时至正午,酒楼里的包厢早就满员了,只得选了个临窗的僻静角落坐了下来。本不敢随主人一道落座的四人,也在胤禛和槿玺的眼色下,也两人一组地乖乖在下首坐下。

六人年岁都不大,最大的是骆安选来伺候他们的小厮,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故而,他们这行人男俊女靓的贵气队伍步入酒楼后,着实吸引了不少艳羡又爱慕的眼光。

槿玺入座后,四下打量了一番店里的布置装潢,发现这宁波界内的客栈、酒楼的档次都还不是普通的高,遂低笑地叹道:“古往今来,但凡商贸发展的城镇,百姓的生活水平就明显高出不少,这话是一点都不假!”无论是清朝还是后世,莫不是如此。

“宁波从七年前被皇阿玛赐为浙海关、统管江浙一带的海事关卡后,繁荣速度成直线上升。”胤禛也含笑接道:“试想,江浙一带出入海外的关口只这一处,想不发展都难!”

“怪不得呢。”槿玺了悟地点点头,正欲接着聊,却被不远处一道颇为流里流气的挑衅之辞吸引了过去。

“哟!这位小姑娘长得倒是清秀雅丽,这位爷,我看你也正缺钱哪,要不打个商量?将这个小丫头转给小爷我怎么样?银两方面必定少不了你的!”

槿玺讶然地看向说话的人,歪瓜裂枣般的颜面,竟敢如此不知死活。也不想想,能在这样一家消费不低的海鲜酒楼用得起膳的,会是缺钱的主儿吗?!

果然,不等她腹诽结束,那位被询的对象——一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壮汉怒目直视道:“给爷滚远点!”

“喂!臭要饭的!别给脸不要脸!小爷我想要那个女人,那是瞧得起她……哎哟喂……疼死我了!兄弟们,给我上,竟敢打小爷我!也不想想小爷我是谁!”

……

一多一寡的两方立即卷入了打斗。原坐壮汉身侧的娉婷女子此时一脸忧虑地望着壮汉不知所措。

“你会出手帮他吗?”槿玺眼角盯着那越演越烈的场面,又扫到因故离去的食客和满脸忧愁的掌柜,忍不住问道。

胤禛摇摇头,“江湖人士还是少碰的好,毕竟咱们的身份不同,若是出手,怕入了有心人的眼。”康熙不知他有艘远洋航船,他也暂时不想让康熙知道他此行南下的真正用意。故而,能不泄露行踪是最好。

“可我见他似乎撑不下去了。咦?胤禛你看,他是不是有伤在身?”槿玺支着下巴看戏的身子直了起来,拍拍胤禛的手肘压低嗓子问道。

胤禛抬眼一扫,确实,他点点头,随后朝祈五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心领神会地离开座位跃入场中。

“诸位,有什么误会可以解释,这里毕竟是酒楼,别让掌柜的为难了。”祈五轻描淡写地格住挑衅的一方,淡然地劝道,海鲜楼掌柜闻言立即视其为英雄,忙不迭地跟在他身后点头应道:“是是是,这位爷说的极是。两位都是客,若真有什么误会,可以坐下来慢慢聊,别伤了彼此的和气,来来来,诸位爷想吃什么尽管点,今日的一切开销由在下包了。”

人多势众的挑衅者被祈五的身手吓了跳,面面相觑后,悻悻地收了手,朝立在一边面无表情的壮汉重重“哼”了一声,就大摇大摆地往楼上包间走去,临走前还丢下一句:“不是小爷我想放过你,是给这位爷一份面子!”

说到底,他是瞧出祈五的身手不凡,不敢继续撒野罢了。

壮汉也不动怒,转身朝祈五拱拱手,道了声:“多谢!”就再没言语地走回自己的席位,在女子关切焦虑的眼神中灌下一口烈酒。

祈五朝一脸感激的掌柜摆摆手,坐回胤禛身侧,压低嗓子秉道:“主子,那人不是伤,是中了毒,面色发青呈紫,若非有胡子挡着,早被人瞧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