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梅时勤,则是一副仿佛被雷劈中了的表情,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淡淡浅笑的女子,心中又苦又涩又失望地百味陈杂,二十岁高中状元,京城谁人不知他是梅时勤,可是这个女子,竟然,竟然……

竟然是什么?他竟是想不出一个字来形容,是了,意气风发,年少英雄,周遭的吹捧,圣眷亦正隆,是他过于自大清高了,他只是区区一个小小的状元郎,凭什么,天下人都必须知道他?

宛如醍醐灌顶,苦涩的失望过后,已经恢复镇定,对着陶乐词微微一拱手,言语愈发地谦和,“无妨,陶姑娘这话问得好,敝姓梅,名时勤,姑娘若不嫌弃,唤我时勤即可。”

“梅公子。”陶如词亦淡笑着回礼,的确是好名字,像极了他一身的梅雪风姿。

微微一顿,继续刚才的话题,“方才,是梅公子过誉了,这篇长调,实在算不上出色,若细细推敲,平仄韵脚皆有不少疏漏,遣词造句也不甚完美,实在是难登大雅之作,于各位面前班门弄虎,是小女子献丑了。”

梅时勤一愣,席上众人也是一怔,方才震惊于她的才华,并没有细细琢磨,如今仔细回想,的确是有些地方不够完美。

见众人低声耳语,之前的欣羡惊艳逐渐淡去,陶乐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浅啜了一口茶,缓缓地笑了

陶乐诗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低斥,“陶乐词,你是故意的吧?!”凭她的才学,要完善这点小瑕疵还不容易么,说穿了,这丫头根本就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

别人费尽心思也要鹤立鸡群,声名在外,偏偏只有这傻丫头行事最爱低调,送到眼前的机会也不要,瞧她还一脸自得其乐的模样,陶乐诗气得简直想要掐死她。

占花名终于告一段落。

陶乐诗居然又准备了其他节目,真不愧是太子府的赏花宴,有形有色,惊喜不断。

当然,这惊喜的人之中并不包括陶乐词。

望着荷塘上泛着的轻舟,她坚决地摇摇头,“姐姐,不行,这个真的不行。”

“怎么不行了?你想想,一叶轻舟,穿梭于荷丛之中,那种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的情景多么美妙,不但可以欣赏风荷妖娆,又可以联络感情,更何况你不是最爱游山玩水吗?前段日子还游江南去了,怎么现在就百般推辞了?”

“姐姐,你说的都对,轻舟入花丛,既可窥芙蓉出浣,又可把盏临风,赋诗弄章,寄情自然,确实是一大美事,只是……”

“只是什么?”

苦笑着望着那叶飘荡的轻舟,“只是我晕船啊。更何况我刚才喝了酒,脑袋还是有点晕,这一摇,啜食吐哺的,多美妙的情景,也生生糟蹋了呀。”

陶乐诗脸一黑,没说话。

虽然没看过她坐船,但就她的身子,的确经不起轻摇慢橹的,况且刚才还喝了酒,估计还没恢复过来呢,想了想,只得算了。

其实晕船是真的,但也没有到想吐的程度。只是今天又是喝酒,又是写词,又是赔笑的,实在是太累了,加上这荷花也赏得差不多了,所以她便估摸着回去了,与其继续这场闹哄哄的宴会,倒不如回去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