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乍现。

清透的阳光,穿过雕花窗棂,缓缓迤逦而进,慢慢照亮了一夜春宵后,显得有些狼藉的书房。

昨天夜里,被打翻的黑墨,早已在地上干涸,留下点点墨迹。柔软的宣纸,以及散乱的毛笔,也被推扫落地,在地上躺了一整夜。

绸裙、小兜、罗袜,青衣、玉带、长靴,一件又一件男人与女人的衣物,从书桌上头,一路散落乱丢,从书桌直到偏厅里那张舒适的大床旁。

偏厅里头,家具样样不缺,大床靠在层层柜架旁,为的就是让历任齐家主人,在处理繁重商务中,若觑得空档,就能在此小憩。也是齐严这阵子以来,冷落娇妻不回主楼时,夜夜独眠的地方。

但是,昨夜睡在这张**的,可不只是齐严一个人。

当日光照进偏厅,困倦的宝宝,因为陡然失去环抱在四周的温暖,而被惊醒过来。

她娇慵的睁开眼儿,正好瞧见齐严下了床,正背对着她,一语不发的穿著衣裳。

望着那逐渐被衣衫遮盖,却仍掩盖不住的男性身躯,以及他宽阔的肩背上,小小牙印以及指痕,昨夜的点点滴滴,霎时之间又涌入脑海,她羞得脸儿红红,直想钻进被子里去。

但,紧绷的气氛,渐渐让她的羞怯转为不解,甚至是惊慌。

齐严迳自套上单衣,拾起地上的衣带,在腰间绑妥,从头到尾都没看**的人儿一眼。

她倚在**,小手抓着丝被,遮掩着胸口,仍看着他穿衣的背影,心里却开始有些忐忑不安。

她清楚的感觉到,他辐射而出的怒意。

他在生气。

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气。

齐严冷着脸,穿衣绑带的动作简洁有力,却教那些上好的衣料,都因为他过度强大的力道,而发出细微的呻吟。他要是再用力一些,那些衣料肯定就要被扯裂了。

「夫君?」

怯怯的声音,从**传来。

他的动作,蓦然一停,但是下一瞬间,立刻又再继续,对那声柔声娇唤完全置若罔闻。

偏厅里的寂静,以及丈夫冷然的反应,让**的宝宝心里愈来愈慌,小手把被子揪得更紧。

齐严压抑着濒临爆发的脾气,弯腰拾起地上的发带,将披散的长发重新束起。

「夫君……我……」看着那冷漠的背影,宝宝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你……你在生气吗?」

他在生气吗?他在生气吗?

费力压抑的怒火陡然爆发了。

「没错,我在生气!」齐严一把抓起被扔在椅子上的外衣,终于转过身来。他脸色铁青,看着纤弱的妻子,厉声质问:「你做了什么?」

昨夜激情浓时,他根本无法思考,只能放纵本能,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但是等到冲动褪去,理智再度回到脑中时,他才警觉到,那样的失控绝对是有了外力介入的缘故。

他虽然苦忍多时,但那些强烈的渴望,还不足以淹没他深埋在心中,无人能知的那个决定。

宝宝畏缩了一下,在他锐利的目光下,脱口而出。

「呃,那个药——」

「药?!」齐严难以置信。「你对我下药?」

「呃,那……那……」打从成亲以来,她从没见过,他如此愤怒过。她往床内一缩,吓得有些结巴。「我没……」

呜呜呜,不是她不是她,下药的明明是三姊啦!

但是,追根究柢,三姊会对齐严下药也全都是为了她。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怎能为了躲避丈夫的怒火,就把过错全推到三姊头上呢?

望着娇妻轻颤的双肩上,还留着他昨夜太过放肆纵情时,留下的无数瘀痕,以及雪白颈上的齿印,还有那被**得几乎要见血的红唇,齐严握紧了双拳,火冒三丈的冷声开骂。

「娘她们不知轻重,乱出主意,你怎么能够一迳盲从?」

「不,不是的!」这次,真的不是婆婆们的主意啊!

齐严却听不下她的解释,

「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伤得你更重?」想到那种情形,他在怒意掩饰下的心就恐惧得几乎颤抖。

「我……」

他的满腔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全部倾巢而出。他甚少对妻子发脾气,但事态严重,熊熊的怒火燃烧挡也挡不住。

「别人要你对我下药,你就下药。如果那人交给你的,其实是毒,不是药呢?」他质问。

宝宝吓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责骂没有结束。

「你知不知道事情可能更糟?我可能更加失控?」

她小脸煞白,那些责骂的字句,就像是一下又一下的鞭打,狠狠的抽打在她身上。

「你到底在想什么?」

接连不断的责骂,让她手足无措,虽然几度想辩驳,齐严却不曾给她半点机会,反倒在她泪水夺眶的时候,铁青着脸迳自背过身去,套上最后一件外衣,转身踏步离开,每一个步伐,都用力得像要踩碎地上的砖。

他气过了头,甚至忘了关门,敞开的书房大门,从外吹进阵阵风来。

微凉的晨风,穿门过厅,吹得偏厅大**的宝宝,禁受不住的频频颤抖。

齐严冷绝的背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她孤独一人,坐在偌大的**,眼泪直掉,濡湿了被子。

他铁青的脸色、严厉的责骂,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脑海里盘桓,挥之不去,每想一次,眼泪就落得更急。

她真的不懂。不懂他为什么要凶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气愤,已经成亲的夫妻,行**有什么不对?

宝宝一边哭着,一边走下了床。她弯着腰,一路捡拾着昨夜被急急扯落,散落满地的衣衫,啜泣不已的将那些破掉的衣裙重新穿回身上。

齐严说,怕伤着她。但是,她的身子,早就养好啦!婆婆们明明就说,一般妇人小产,也都是一、两个月之后,就能够行房了,他还当她不懂,告诉她不必急于一时。

但,一时,是多久?

他们都八个月没行房了!

她哭着哭着,愈是想着,就愈是难过,一股脑儿钻牛角尖,无法自拔。

呜呜呜,他会那么生气,分明就是——分明就是——分明就是不想跟她「那个那个」嘛!

想起那日,在碧湖上无意撞见白小恬倚偎在齐严怀里的景况,再度浮现心头。原本的猜疑,有了各种迹象做为佐证,让她只能相信,丈夫当真移情别恋了。

宝宝心头发疼,泪珠再变成串滑落。

娇小的身躯,独自蹲在书房,一边哭着,一边收拾地上的文房四宝。虽然,她真的好伤心,但是终究脸皮薄嫩,不敢留下「证据」,让仆人们知道昨晚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直到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书房都收拾妥当后,她才红着双眼,慢吞吞的走回主楼。

***独家制作******

白云悠悠,风和日丽,跟宝宝心里的愁云惨雾,形成强烈对比。

「宝宝?」

偌大的庭院中,一声娇喝蓦地响起。

「怎么回事?」

她原本想要独自回到主楼,窝进软榻上头,忍受那一阵又一阵的心痛,却没想到,竟会在主楼门前,就遇着跑来探看的珠珠。

一时心慌,她急忙伸手,想遮住哭红的双眼。

这个举动,反而让珠珠起了疑心。

「你遮什么?」她伸手就抓,握住妹妹的小手,却见妹妹慌忙的又抬起另一只手去遮。「不准遮!你再遮我生气喽!」她娇叱。

知道三姊的脾气,宝宝的小手虽然再也不敢去遮,但小脑袋却依然垂得低低的,妄想拖延时间,能瞒得了一会儿也好。

珠珠可不放过她,双手插着蛮腰,挑眉下令。

「把头抬起来!」

心里知道,要是不乖乖照做,三姊绝对不会罢休,宝宝这才慢吞吞的,把脸儿拾了起来。

瞬间,珠珠大惊失色。

「怎么哭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宝宝满脸为难,咬着粉唇,不知该从何说起。

瞧见妹妹吞吞吐吐、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珠珠倏地想起,昨日姊妹长谈的时候,所提及的齐严那一再坐怀不乱、坚忍过人的事迹。她倒抽一口气,脱口而出。

「难道,我昨晚下的**没效?」哇,连**也没效,难道最糟的猜测成真,齐严真的不举?

听见姊姊提起,宝宝好不容易才稍稍平息的情绪,瞬间又再起波澜,泪水蓦然上涌,开始在眼眶蓄积。

「不……不是……」她摇头,泪花乱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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